《重渡轮回》莫溟安

153、苏醒

　　苏醒

　　天意惩怒，天下畏惧。
　　天降孟川，天地不仁
　　天神不语，天阿藏形
　　自有人叩问天意，自有人解释天意。
　　百姓惶惶，学府乩乱。
　　又数日过去了
　　羽专心致志地疏通灵脉情志，临风曲怡养心性，终见成效解了他的头疾。
　　他改弦易调，奏起了浮暝曲
　　哥哥伤得很重，心魂飘离得很远。
　　原本他们的灵息互感共享，现在却若断若续。
　　羽心下惶恐，一直以来，他己习惯了净的无处不在，净总是悄无声息地做出最好的安排。
　　这种稳定的感觉要消失了。
　　沉寂，那熟悉无比灵力如游丝般蜷缩回无垠的亘夜。
　　浮瞑曲极力地跳动着，绽放着生命的灵光，召唤着，引诱着远去的，将归空于虚渺的灵识。
　　不知过去多久，净终于醒了。
　　“哥哥”羽紧紧地抱住他，喜极而泣。
　　"羽……"净缓缓醒神，这具躯体还处于一种麻痹的状态，让他连自己的声音都听起来远渺空洞。
　　羽将他匝得更紧，心情间居在狂喜和惊怖之间。
　　原来真的有那样的力量可以夺走一切，包括哥哥，包括净这样守护神般强大的存在。
　　净挪动了一下身体，才发现身上的链锁，泛出淡到极至的苦涩微笑，“羽，不哭了。”
　　“琰回不来了，京都被镇在了巨大的冰山下。哥哥，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净神色淡淡，抚摸着羽的头，将混沌的思绪定回。
　　女筝悄然而至。
　　净虽然醒了，状态却很不稳定，法阵所化的金符阻碍着他体内灵力的运转，种种损伤的不适感让他的神情也有些脆弱。
　　“羽，让我和净单独聊一聊。”女筝的脸容沉静如水，她知道于此刻对羽来说有些残忍，。
　　羽愕然而不知所措。
　　外面进来了两个秀丽的宫女和一队护卫装扮的兵士。
　　两个宫女上前，盈盈有礼地说，“小公子，请跟我们走吧。”
　　羽望着净，净点了点头，
　　羽依依不舍地跟着两个宫女离去。
　　“净！”女筝轻叹一声，“现在的你很辛苦吧。”
　　净知道她指的什么，淡淡地说“怎么样都好，我既然清醒过来，这一会便不会轻易死去，告诉我你想说的话吧。”
　　女筝走过来，凝望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你恨我吗？”
　　净微微一怔，缓缓地答道，“不恨，也恨。”
　　“为什么？”
　　“执行者不是你也会是别人，但偏偏是你让琰动了真情却弃之不顾。”
　　“为人不能比翼齐飞，为神不能永结同心，这或许便是我的宿命吧。”她若得若失的情绪淡淡地在心底流转，"若不为琰，为你自己，你恨我吗？"
　　净抬眸看了她一眼，"我若恨你，你又恨谁？"
　　女筝呆了一呆。
　　"净，我想知道真相，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们会被大梵碧落追缉？尤其是你！为什么……"
　　净的眼眸冷静而清亮“我无法告诉你，现在我支付不起揭穿真相的代价，而你也支付不起知道真相的代价。”
　　总是这样冷静，什么样的事情才能使这个少年动容？女筝忍不住伸出手，指尖滑过他清俊的五官，那灵逸的眉眼，俊俏的鼻梁，倔强而柔软的嘴唇。
　　“……”净无法回避，那清亮的目光中多了些不安的询问。
　　女筝惊觉似的缩回了手，续而坦然地淡淡微笑道，“净，也许这是我们最后的机缘，以后将不复有再见的机会，我也不妨坦白地告诉你，我或许不懂得爱究竟是什么，琰对我很好，和他在一起，我的心总是感觉很平静，有的时候也甚至觉得就那样一直呆在一起也心安舒适。然而你却不同，我会情不自禁地想要接近你，总想看清你的脸，总会忍不住地想，究竟是你没有表情还是我看不清你的表情。你回答我，我是爱上你了吗？”
　　净被这突如其来的言语震住，沉默一会说道，“舍弃吧，这种感情只是你在人格与神格之间选择的迷失。”
　　“是么，这就是你的回答”女筝美丽的脸容有些凝结
　　“这是我的回答，你被某种力量误导了。"
　　果然呢，不想要的便剥离得干干净净。
　　“或许我只是希望能改变一点什么吧。”她努力地保持着微笑，“比如琰，比如羽，比如你们的命运。”
　　以什么样的立场说出这样的话？龙女！
　　“命运”净的眼底闪过一丝伤痛而深沉的光芒，“女筝，你真想置琰于死地么？”
　　女筝微微叹息，进退两难，她与琰之间究竟算什么，也不过孽缘一场吗“我也想救他，可是我不能也不知道怎幺救。"
　　“告诉我他被封固的位置。"
　　“你感应不到了么？”女筝讶异地说。
　　净望着她，“是，我能构筑的意象很模糊，需要确定一下。"
　　女筝无语地垂了眼眸，他的灵体损伤严重，自然不复从前，她命人抬进来一方白璧，念动密语，伸手白璧上一抹，玉石上登时跳出影像来！
　　白茫茫的一片死寂！除了雪在空中飞舞，极光在地表漫步，此外只有无垠无限的苍白，没有任何生命的踪迹！
　　雪积地很厚，雪下藏着万载而下的寒冰，冷冷地吞噬着人间的暖意。
　　影像在玉屏上飞移，焦聚于一点！
　　琰！毫无生气地封固在百丈冰下，往日俊挺热烈的身影都浸在这苍白之中
　　女筝心情复杂而沉重，此时此刻言辞己然苍白，终不过跳出尘世摘净自我“你是不是认为神族清扫邪魔的方式极端了些？”
　　净淡淡地道，"为达到目的，再多的陪葬又如何?"
　　女筝叹道，“神族看待生死自有不同。”
　　“魔族亦然”
　　女筝怔了怔，缓缓地问“在你的眼里，神魔原来并无分别么？”
　　“都己经背离了本初，不过是始于混沌归于混沌，异灵竟逐各寻净土。"
　　“净，你这种想法很危险。"女筝察觉到了危险的来源，万事有因有果。也许说不清谁是谁的陪葬。
　　净瞥见她眼底的惊慌，淡淡地说，"你认定的危险源出于自已的迷失。你想做的事情背离了自己的族群利益，你还想救琰吗？"
　　艰难的选择，她努力地保持着微笑，却知道，自己做不到了。
　　哥哥任性了
　　她不能再任性了
　　“能让羽来陪我吗？”净似乎不期待她的回答。
　　女筝看着他，良久方道，“我会考虑看看。”

　　琉璃宫偏殿
　　桌子上堆着各式的佳果与人间的糕点，羽却一点都食欲都没有。
　　宫中待女对这俊美乖巧的少年很是喜爱，总是不停地轮流劝他吃这吃那。
　　珠珠一手撑着下巴坐在桌边看着他，“那叫丁琰的家伙，是你哥哥吧。”
　　羽精神一振，看着她点头道，“是啊，你怎么认识我哥哥的。”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小拉，才那么一点点。”珠珠比划了一下，“他胆子很大，什么都不怕的样子，那时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会出事。"
　　“哥哥的确胆大，但他又没有做什么错事。”
　　珠珠眼珠儿一转，“谁会关心他错不错，输了便是错了，异能者都以为自己是强者，总要以自己的意志去扭曲神意。"
　　“什么是异能者？”
　　“异能者你都不知道吗？就是由人族中那些天生能力超群的人，也许没有神魔那么厉害，但是也是非常非常厉害的。”
　　羽喔了一声摇了摇头说，“我没有看到过什么非常厉害的。”
　　珠珠眨眨眼睛神秘地说，“那是当然啦，那些厉害的异能者都是反叛神的罪人，他们生来就桀骜不驯，处处给神族添麻烦呢，所以这些异能者只要一被发现都会被送到原界去哦。”
　　羽好奇地问，“原界又是什么地方？”
　　珠珠说，“原界是三灵界交汇的地方，也是魔神边界的战场，被送到那里去的异能者根本没有办法生存的，最多只能沦为神魔的奴隶。”
　　羽脸色发白地说，“这样是不是太残忍了呀。”
　　珠珠摇着头，“我也说不来，喂，你的本领是什么呀？”
　　羽叹了口气，“我会唱歌奏曲，也能跟飞禽走兽说话，这算不算本领呢。”
　　珠珠想了想，“这应该都算是异能吧，虽然不象很强的样子。”她看了看羽又说，“我想你和你的哥哥应该都是异能者，会被送到那里去的哦。”
　　羽不服气地辩驳说，“好没有道理，凭什么说我们是异能者，又凭什么异能者就是反叛者。”
　　珠珠小声地嘘道，“说这些有什么用，规矩就是这样啊，只要是异能者总有一天会反叛的。要不是看你可忴，我还懒得说呢。”
　　“哦，谢谢你。”羽更加烦恼地趴在桌子上。
　　珠珠正想再安慰他一句，女筝在外面宫女的迎接声中走了进来，她吐了吐小舌，冲羽递了个眼色，摆了摆手，退立一旁。
　　羽看见女筝微带激动地迎了上去，央求道“女筝姐姐，再让我见见哥哥好吗？我都没有跟他说上话。”
　　女筝抚了抚他的头，柔声道，“我就是来带你去见他的，去陪陪他吧。”
　　女筝带着羽避过了龙王亲布的守卫，将他带到了琉璃宫。
　　“半天的时间。”女筝瞧着净，“我只能做到这么多。”
　　净微微笑道，“多谢。”
　　女筝默然地将锁链放松六尺，让他有活动的余地。然后深望了他们俩片刻，转身离去。
　　羽呜呜地哭了一会，发泄早就压在心底恐慌无助的情绪。
　　净心情无比的安宁，扑在自己怀中的羽气息温暖和熏，真实的生命总比躯壳能给予更多希望和感悟。
　　“哥，我们被当成异能者要被送到原界去吗？”
　　“无论他们要送我们去哪里，都不会是什么好去处，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才好呢，哥，你应该有办法吧。”羽满怀信任而又期待地看着净。
　　“我残有的力量已经被金符封印封住了。”净扶住羽的肩，“办法是有，但我一个人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