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渡轮回》莫溟安

150、天刑

　　遨郅闪身在灰发魔者的身侧，起手将琉丰凶剑抽出，魔血喷溅，而他己闪在了十丈外。
　　灰发魔者哼笑一声，“神族借刀杀人的手段越来越高明了，吾与你也不是第一战，何须用他来试招。"
　　遨郅亮出一柄金锏在手中摩索着，“帝神的大德大愿你区区一只魔又怎么能明白，夜摩，你在人界祸患已久，人族单纯的心因你的蛊惑而日见贪婪残忍，今日你就授首纳命吧。”
　　“哦？要我授首纳命？就看看你的本事吧。”灰发魔者的手按住肋间的创口“仅凭这个，还不够啊。”
　　遨郅轻笑，身躯也暴涨数十倍，金锏挥舞力压麟角刀，这金锏形制比剑刺类要宽厚得多，麟角无法钳制，又是遨郅用惯了的神器，灰发魔者当然没法在兵器上讨得便宜，更何况邀郅观摩了一阵他与丁琰的战斗，对夜摩的路数大致了然，招招料敌先手，将灰发魔者压制得厉害。
　　只是这两个巨灵以千钧之力而战，地陷城塌，交战的两军也受到波及，被魔气罡风扫飞出去，阵型大溃，各自为战。
　　久战不下的太子狄见遨郅短时间内便占得了上风，极是嫉恼，帝魃修为深厚倒也罢了，她所领的十三神鬼明明是自轮回道勾出的魂魄不全的野物，居然也能配合帝魃与他们两位天神周旋。
　　更可气的是，帝魃居然分出三只神鬼去袭击遨郅。
　　三只神鬼飘移过来，遨郅金锏回防，将他们震荡出去，而灰发魔者己乘机走了一波方位，与帝魃合势，释出冥墨烟气偷袭了太子狄。
　　太子狄只觉得滞重的阴寒入体，心中一凛，当即以龙吸冰封将冥墨烟气冻住。
　　灰发魔者转瞬便到，一脚将冰封成型三丈高的冰柱踢倒踏碎。
　　太子狄怒道，“你这魔头当本太子不会变化么?”他身形一摇，也变成巨灵的模样。
　　灰发魔者哈哈笑道，“龙形百幻本就是龙族压箱的本领，可惜的是夜摩在人界纵横的时候，从未听说过太子狄这等名号。”
　　“那就等本太子打得你记住为止。”太子狄勃然大怒，提戟而上直取灰发魔者面门。
　　遨郅皱了皱眉，缩回真身大小，地炎鬼藤凶猛攻来，帝魃面色沉冷。
　　遨郅轻叹，“回头吧，难道你就不顾念你的族人？连荡卮族的骄傲也要丢掉么？”
　　往事如云烟，往日的那些骄傲都不再在梦里出现了，骄傲的人是容不了背叛的沙粒，是那骄傲的骨铸就了偏执的罪，她说“那些对我已经没有意义了，我清楚纵然我以荡卮为傲，荡卮也必以我为耻。”
　　遨郅仍然抱着希望地劝解“你出事的那年，我已为你点过一盏还魂灯，偷偷放入荡卮族的宗祠，修满一千年你重入神族，仍可以在荡卮族轮回转生。”
　　“遨郅，你是在怜悯我吗？”帝魃斜睨了他一眼，美丽的脸早已没有了属于神族的意气风发，眉目之中的阴霾更肖魔族的心志“重回荡卮是我曾经的心愿，但一切都已经改变，现在我只要今生今世的果报。”
　　遨郅怔了怔，不曾想她执意如此！她那一睨似乎有太多的情绪，但最后的结果依然是决裂。
　　灰发魔者呵呵笑道，“神族总是天道挂在嘴上，又以牺牲之名谋取了高高在上的权威，灵界生生灭灭，轮回道起起伏伏，维护的究竟是什么？"
　　遨郅涩然道，“魔族偷窃极地，乱序乱法纵私狂欢，为图强存无所不用其极，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哈哈，若你所言，吾族之意义自然是挑战所谓强者的规则，所谓的天道与魔道又有什么本质的区别？或许只是不会掩饰其中的残酷罢了。"
　　遨郅冷冷地道，“灵界并不是只有你们这一种生灵构建不了完美生态，以恐怖心为乐却是魔族专有。"
　　“越接近真相，就越不会被虚伪迷惑，遨郅，追随帝魃的这些神鬼他们不也是为天道征战的英烈吗？帝魃获罪失势，他们便成了轮回道的底部，天道的祭品，这不残酷吗?"
　　遨郅的脸上掠过一层阴影，“轮回道的失衡难道不是因为你们这些魔族作祟？以挑战强者规则的口彩来掩饰行为的卑劣，夜摩，你该庆幸灵界有骗不完的傻子，把大家整得很累。"
　　太子狄不耐地说道，“遨郅，你哪有那么多废话同他们说，你忘记了乾凛予漓是怎么死的吗？你怎么还要对帝魃心慈手软？"
　　帝魃冷哼一声，她受伤虽然不轻，但这一战对她至关重要，她生性又好强，太子狄不说，她的攻击多是冲着幻臣泄愤，太子狄这一说，便将遨郅也卷入攻击之中。
　　遨郅金锏拔挡却只守不攻，偶有攻击也是极其精准地落在灰发魔者身上。
　　帝魃不解，挑眉问道，“遨郅你到底要做什么？吾不需要你可怜！”
　　遨郅微叹，“在你眼里，我只是个不相干的外族，你以为神界都己经忘记了你曾经的样子？至少有我还记得荡卮七秀孟炜骄女的风华。"
　　帝魃心头微震，却又冷笑道，“甜言蜜语我曾听过不少，而这八百年早就不当回事了，遨郅你确实很有些本事，攻心计要得不错。"
　　遨郅俊目中显出些纠结，“宿命落成，那些恨憾盘桓不散，我说过，你要斩断过去重新开始，你的耻辱用这一战来了结。"
　　幻臣听出弦外之音，惶然道，“遨郅你要将我出卖给帝魃?"
　　遨郅面沉如水，“若不是托庇于犀尧族，你们的私怨早该有个了断。"
　　幻臣更是惊惶，“我明白了，你是帝魃的仰慕者，你耍公报私仇去讨好她！"
　　灰发魔者哈哈笑道，“没想到在此时此刻还能看到这样一出大戏，魔族欢迎你！"
　　遨郅脸上有着解脱的快意，“这些话我早就该说了，不过当年我便是说了，也不会有谁听。幻臣，瞻影部是个好地方，你的所做所为虽然有人帮忙清理，但只要想查，还是可以查出很多东西来，"
　　“遨郅你不明白，幻臣行径虽然卑劣无耻，却并不触犯天法。"帝魃冷凄自讽地说道，“吾父族都无法讨回的公道，你这小小的龙族又能翻出什么浪？"
　　“我在瞻影部读了许多典籍，天法对情爱纠葛的律定晦暗不彰，一则鲜有案宗，二则各族规族令各行其是，有这样的盲区为掩护，自是难以惩戒。但是，天法不断唯武而决亦是惯例，你是因为殆战获罪而失去了这样的机会，现在我把这机会......”
　　“好你个遨郅，我奉命协助你伏魔，你却向着帝魃如此算计我？"幻臣急退，想要脱离战圈。
　　帝魃又岂能容他逃走，神鬼们也锁死着他逃遁的方位，幻臣的彩袖翻舞着，制造着一个个的幻景迷惑敌人。
　　太子狄怒道，“遨郅，你不要把局面搞得太复杂了，无法复命的结果你我都很难看。"
　　遨郅淡然道，“我瞻影部接到的命令是伏魔，帝魃不是魔!"他与金锏合成一道金光，上下左右穿梭在灰发魔者的要害处。
　　“狡辩!”
　　其时，太子狄吸引了灰发魔者大部分的攻击，但是令他惊讶的是太子狄的承受能力居然会比琰强出太多，仿佛他的重击不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遨郅进退合度地攻击着，似乎已经很清楚灰发魔者的软弱，每次的主攻点，夜摩都必回身自护。
　　这两厢的配合让灰发魔者有些左支右拙。但夜摩就是夜摩，没有一分的慌张，没有半分的焦虑，瞧准了太子狄的心浮气躁不时出言挑逗。
　　“我以为神族瞻疏部的太子狄丰姿翩翩，气宇轩昂会是怎样一个英雄俊杰，不料是个只能挨打的蠢物。”
　　“你这样皮粗肉厚被当他人当作盾牌使用，神族果然会废物利用。”
　　“唉，这一剑又刺慢了，那一剑又刺偏了，哈哈看来你的剑法是神龟教的。”
　　太子狄被激得脸色如血，“夜摩，你又得意什么？你号称魔界第一号战将，见到武英王哪一次不是闻风丧胆，远遁而逃？”
　　“呵呵，我承认武英王是英勇无双，难不成你竟是托庇在武英王名下么？至于我夜摩的排名可不是以武斗强弱来划分，我这样无用的魔正好用来揍你这样无用的神。”
　　遨郅脸沉如水，“夜摩拿出你魔的风范来，不要只会口舌逞能。”
　　“遨郅，你的心计头脑远在太子狄之上，你虽然暗计伤我，我却犹有三分佩服。”他这样说依然是在令太子狄难堪。
　　遨郅不再多言，举锏快攻。
　　长时间的耗斗消磨了太子狄的耐心，他突然化出金色龙身在半空飞舞盘桓，隆隆的乌云如墨一般的聚集起来，霹雳闪电齐闪，帝魃见此也不甘示弱，同样以雷火之术还以颜色。
　　一时间，天是黑的，地是白的，电流乱炸，到处是人的哀鸣呼嚎。
　　“能不能不要这么蠢啊。”虽然知道这是不敬之罪，祁诩仍然忍不住咒骂着，却徒然无奈。双方军队早就散乱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地慌不择路地奔逃，寻找躲避的场所。
　　但是，在恐怖的雷火交击中，似乎天要坍塌了一般浇下倾盆大雨。
　　太子狄所化的巨龙在云浪里翻腾，霹雳追击着夜摩，更多的是狂乱地随意轰炸，高地的山石也被劈落，雨势不住，而隆隆的水声预示着不久一场山洪的爆发。
　　“这是伏魔还是灭世杀人啊。”被大雨浇得狼狈的人怒吼着，声音被滚滚的雷鸣吞灭。
　　灰发魔者受到雷电的压制，勾起微笑，狠力地跺了跺脚，于是在大地的震晃中，加速了洪水的到来，山洪借着倾盆的雨势，咆哮着冲下来，毫不挑剔地吞噬着，
　　失去意识的琰无可避免地跟着弱小的人族一起被卷进山洪之中。
　　灰发魔者呵呵地大笑着，忽然身形一收变回正常的大小，转身高叫，"“我魔界最重信诺，断不会留容反复小人，帝魃是敌是友是投是叛，看你今日之选择"洪流张开一个巨大的漩涡，潜进洪流之中，遨郅掷出金锏，重击在灰发魔者的背心上。
　　灰发魔者受击急坠。
　　"帝魃！魔族毁心灭道，不是归途。"
　　帝魃心念转寰面色沉沉，收了攻势，退一步跳入了漩涡之中。
　　遨郅心中一沉，无奈地叹了一声。
　　帝魃，终究是回不到过去了！！
　　“不好！”
　　太子狄和幻臣看着混浊的洪流，一时无法决定下一步的行动，只在水面上寻找可疑的踪迹。
　　祁诩吊住一棵大树，看着洪水的蔓延景象，心一直在沉。
　　小琰！
　　究竟是什么情况？！
　　这是一场远过于战争的灾难，整个王城都被淹成泽国，由于大雨滂沱不止，山洪突然又迅急，没有什么人来得及做避难的准备，只有少数的幸运者或占住高地或抓住浮物做垂死的挣扎，特别可怜的是一些孩童在水中扑，腾了两下就翻没不见。
　　遨郅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忽然翻身也化作一条金龙，在空中盘桓，驱散乌云雷电。
　　太子狄喝道，“遨郅你要做什么？”
　　“够了，就算拉上这里所有的人陪葬，也不一定把夜摩困死。"
　　“这些人都受了魔的蛊惑，已经不再干净了。”太子狄截住他怒目而对，“我绝不容你破坏任务。”
　　遨郅看着太子狄阴霾沉沉的脸，随时可以反目的姿态，他沉吟片刻抖了抖身上的金色龙鳞，发出一团扎目的亮光，突然间他身上的龙鳞化作一道道细微的流光散射入洪流中，那些卷入洪流绝望哭喊的生灵，只要被流光打中，皆变成一尾尾金色的鲤鱼。
　　遨郅的龙身也随即化作白光消失。
　　“这个笨蛋自损修行。”太子狄恨恨地说，“竟然如此不分轻重，完全辜负上神对他的期望。”
　　幻臣死里逃生，又恨遨郅的出卖，心思深重地说，“眼下最紧要还是要解除后患，不能让他们借洪水遁走。”
　　太子狄说，“我当然知道，这魔头以为凭着幽魔窟便可横行无碍了么？看我伏魔的法器。"他祭出天刑山岳鼎，指天为咒，"以孟川之力禁锢此地，百年之后再来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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