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小型城》墨月深

80、第 80 章

　　进入封闭的潜水艇内，三人终于有机会聊他们的私人话题。驾驶位开启了屏蔽，三人在后方聚头说悄悄话。
　　如此长时间的分别后重逢，萧嵛怕那俩小学生A级上来就扯远，忙稳住重点：“先说说救人的事，是方泠不？”
　　“是！”诺亚尽量表述简洁：“我们大约几个月前到的姒水星，一直在攒船钱，准备去子旭哥留的坐标跟他们汇合。十天前，有个叫海子的人带我和方泠跑货，说是给海底人运送货物，但没想到，到海底之后他直接伙同海底人绑了方泠！”
　　萧嵛听的似懂非懂：“子旭哥留了坐标？”
　　诺亚惊了：“你们居然不知道？你们……”
　　萧嵛忙打断他：“我们在垃圾星一收到卢卡让逃的信息，马上就用练习机甲离开了那里。你先说方泠。”
　　“哦方泠。”诺亚甩头拉回话题：“方泠被海底人绑走，我当时被他们搞晕，还好很快就清醒过来。醒来时海子跟他朋友正打算把我扔进几百米深的水里弄死，我把他们干翻之后跑了，在海底城到处打听，想找到方泠。”
　　萧嵛抽抽嘴角，觉得自己听不懂的内容直线上升。他决定先不打断，再听部分内容，理清楚头绪先：“然后呢？”
　　“然后前天有个小海底人找到我，说是方泠让她逃出来给我通风报信的，给了我个大致坐标。我去看过，那里有不少海底人值守，靠我一个人进不去，就蹭了别人的潜水艇上来想找帮手。呿，结果上来就是场海啸，要不是星火在我手上，我估计得歇菜！”
　　嗯，还是完全听不懂。萧嵛冷静地问：“你有计划吗？我们该怎么做？”
　　“我们三个潜进方泠在的地方，把她救出来……利兰！”
　　饶有兴趣在旁看着可视窗外的小王子骤然被点名：“啊？”
　　“海底人身体素质很可怕，不太好对付，而且海底城对机甲有限制，没法唤出，我们得纯靠格斗术去救人，明白吗？”
　　“好！”利兰郑重地点头答应。
　　好个屁！萧嵛无语望天，他听得如此认真都没听懂多少，这家伙一直在走神盯着外头看，能理解才有鬼。不过说实话，他认真听了也没起到多大作用，因为绝大多数内容他都仿佛在听天书，头上问号一个一个冒。
　　且走且看吧。
　　潜水艇开出半晌，终于直刺海中，艇内两个新人惊奇万分，眼看着海水没过可视窗，外头颜色逐渐变深，略微的有些不适应。他们第一次沉入深海，潜水艇驾驶员很内行，把艇外的灯都打开，有了些亮光之后，萧嵛很快就调适过来。
　　然而他没想到，利兰的反应似乎很大。
　　他知道利兰晚上入睡比较困难，也曾听说过是从小就这样，他还怀疑过是不是因为怕黑，但被否定了。要说黑，机甲驾驶舱内也很黑，而且环境狭小密闭，也没见利兰有怕。
　　所以当利兰开始精神恍惚时，他被吓了一跳，顺势摸过去，发现利兰心跳也快得不正常，甚至背后都是汗，浑身微微发抖，眼神发直，像是中了什么邪。
　　诺亚终于觉察出异样：“怎么了？怎么回事？”
　　萧嵛不停给利兰拍背，这个动作哄他睡觉的时候常用，以往很奏效，此刻却效果堪忧：“不知道，从来没这样过。你以前有见过他这样吗？”
　　“没有啊。”诺亚凑过来仔细端详利兰的脸，又看看四周环境：“不会是深海恐惧症吧？”
　　萧嵛奇怪不已：“他都没怎么接触过海，哪来的深海恐惧症？”
　　诺亚忧愁地叹气：“卢卡在就好了，卢卡肯定知道。”
　　两人正发愁，忽听一直处于恍惚状态的利兰喃喃道：“爸爸。”
　　萧嵛：“？”
　　紧接着又是一声：“妈妈。”
　　萧嵛震惊了。他记得利兰曾说过从小记事起就在小型城里，完全没有关于爸妈的记忆，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这两句？
　　“他……爸妈？”萧嵛惊疑交加：“莫非是海底人？”
　　诺亚差点没一头撞死：“别闹！怎么可能！”
　　摸不着头脑的两人又陪伴了会儿，终于等到利兰略微好转，恢复到能说话的状态，两人互相望望，也不知该不该多问，就听利兰说：“好黑。”
　　“海里，是黑。”萧嵛还在持续拍他的背：“我抱抱？”
　　小媳妇立马就一个猛子扎了过去，丝毫不带犹豫的。
　　诺亚嘴角抽动两下，决定非礼勿视，跑去驾驶位喊驾驶员把可视窗遮盖住，打亮舱内的灯。这办法相当奏效，等他回来时，熊抱成一团俩人的已经在小声聊天了。他在他们对面坐下，揶揄道：“哎哟，你们也？嗯？”边说边使劲挤眉弄眼，隐含的暗示不言而喻。
　　萧嵛颔首承认，语气平淡：“我们领了证。”
　　诺亚：“？？？”
　　萧嵛：“领了证，结了婚。”
　　诺亚：“哈？？？”
　　利兰若有所思：“我好像记起了我爸妈……”
　　诺亚顿时感觉大脑宕机，一时不知该先追究那个劈天雷般的领证结婚好，还是先关注小伙伴的身世好。
　　那头利兰没搭理自己死机的可怜小伙伴，顾自说：“我刚才模模糊糊回忆起些片段……”他双手无意识地凌空比划：“我在那么小的一个东西里，软软的，像是婴儿的襁褓，然后在飞，失重，坠落，旁边有水，漫上来，漫过我的口鼻，漫过我的脸。有一对长相看不清的男女从远处追过来，似乎很着急，但他们还没赶到，我就又飞起来了……”
　　其余两人听得满脸茫然，这种凌乱的信息，很难整理出个所以然来。
　　诺亚道：“襁褓，那你才几个月大？有记忆？”
　　利兰困惑地歪了下头：“也有可能是做梦或者幻觉？”
　　这要说开去就没边了，什么可能性都有。光靠这点内容无凭无据去推测，那肯定是靠不住的。此时潜水艇已逐渐进入水道，按照距离推算，不用多久就能看清海底城的轮廓，诺亚决定先不多追究，救出方泠后方泠肯定也得问，到时候一并说。
　　驾驶员又把可视窗调成可视状态，但没有调暗舱内的灯，潜水艇夹杂在数艘艇之间，缓缓驶入海底城。外头工作人员指引着停放位置，驾驶员按照指示停好，回头朝三人道：“我就在这里等你们。”
　　他的任务是帮忙开艇，可没说要帮忙救人，对于用不顺手的陌生人诺亚自然宁可远离些，顺口应了，带着自己的两个同伴下艇。
　　萧嵛刚才在艇内照顾着利兰，没空留意外头，此刻走出潜水艇，才意识到身处的地方有多特别。他忍不住左右端详，惊叹海底城的鬼斧神工，而那些人头蛇身的海底人则让他起了一声鸡皮疙瘩。
　　诺亚谨慎地挥手招呼：“跟上我，这里人类很少，别引起海底人的疑心。”
　　三人开始小跑，在形形色色的潜水艇之间穿梭，萧嵛怕利兰进入这种陌生环境又犯病，边跑边扭头问：“你还好吧？难不难受？”
　　利兰揉揉鼻子：“空气好腥。”他抬头望了眼海底城的顶，心里莫名一慌，快跑两步蹭到萧嵛旁边：“顶上好黑！”
　　萧嵛闻言跟着抬头，由于海底城的光亮来源是某种发光生物，它们都贴在石质建筑上，城市的高度也有限，往上方望去全是压抑的黑色海水，铺天盖地，仿佛随时会把底下淹没。
　　连他看了都有点害怕，更别说似乎对深海有剧烈反应的小媳妇了。他忙徒劳地把手放到利兰头顶，试图遮住视线：“咱不看咱不看，没事的。”
　　或许是四周还挺亮，忽略掉头顶的恐怖之后，倒也没出多大问题。诺亚带路在城里三拐两拐，在滑腻的坡道上艰难攀爬，终于拐进条石头小巷。小巷有百米长，左手边是一排房间，或者可称为石洞，另一边和头顶都是石头，出入口仅前后两个，看着还挺压抑。
　　诺亚走到左边第七个洞口，也不敲门，直接把石闸踢走，左右移开两扇石门。
　　“我在海底城里的时候，是梁叔收留的我。”他进入石门内，不轻不重地喊了声：“梁叔！”
　　一位约摸五十岁左右的大叔从里面的另一个石洞内出来，声音洪亮如钟：“臭小子！……咦？”他的目光从三人身上扫过，哼道：“三个臭小子！”
　　“梁叔，这是我找的帮手。”诺亚也不多介绍，直截了当问：“糯糯有来过吗？”
　　“没有，才多久，就她那丁点大，游一趟那么容易？”
　　“看来还是老样子。”诺亚表情严肃，钻进里屋，隔片刻拎了袋东西出来，再次跟大叔打招呼：“梁叔，我们走了。”
　　“这就走了？”梁叔不太高兴地咕咕哝哝，待得三人都跨出石门去，这才抬声道：“小心着点！叔可不想给你们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