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小型城》墨月深

64、第 64 章

　　第三次到达山洞时，萧嵛已经轻车熟路。他略微打扫了山洞，拿塑料布铺在地上隔绝水汽，然后在上方搭起压缩帐篷，简易的床铺搞定。他把所有东西分门归类放好，细数完毕，最缺的是水。
　　这星球不知夜晚会不会温度骤降，虽然从环境判断可能性不大，以防万一还是先准备点能烧的柴火。
　　他朝利兰招招手：“去不去拾柴？”
　　活泼可爱的小媳妇嗖的扑了过来：“好啊！”
　　两人在附近游荡，边找水源，边拾柴火，柴倒是容易，地上枯枝不少，水源有点难，萧嵛听了好久才辨出方向，找到条小河。河宽约十米，水很清澈，看着不太深，沿河道走上十几分钟有个小湖，湖就看不见底了，两人都不敢贸然靠近。
　　萧嵛带的饮用水过滤器是个圆柱体的罐子，从上方倒水进去，经过过滤，在下方出水口就能喝，过滤器科技含量很高，多堪忧的水质都能搞定。
　　他在河边灌了一罐，跟利兰背着两捆柴，悠哉往回走。
　　这莫名其妙就变得闲云野鹤的氛围是怎么回事？萧嵛边走边就很想吐槽。
　　战争消耗了他们太多力气，背完柴后已经累得不想动弹。萧嵛从应急包里找出折叠碗，点火烧起水，扔进去火腿肠和蔬菜包，又把小面包拿出来分食。小面包保质期太短，得赶紧吃掉，其余都能放放，两人边啃面包边就着碗喝大乱煮，热汤使他们浑身从内至外都舒坦起来。
　　利兰喝了两口汤，把剩余的面包塞进嘴里，不经意地问：“接下来怎么办？”
　　“先躲几天吧。”萧嵛轻松道：“躲几天，战况应该会好些，然后在星球上转转，看有没有人。”
　　“哦……”
　　两人此刻都还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是怎样的困境。

　　天黑了。
　　这颗星没有月亮，夜晚的星空非常黯淡。那节从白芒上拆下来的能源栉可以适用多种接口，应急灯就是其中之一，但为了不浪费能源，也怕招来东西，所以他们早早把灯给关了，安静待在山洞内。
　　寂静的夜使得呼吸声异常明显，温度略有下降，皮肤的热量就愈发炙灼。上次完全独处是什么时候，萧嵛只觉脑中混沌得厉害，根本回想不出所以然来。
　　煎熬啊……他纠结地把视线停留在帐篷和洞顶交接的地方，心中思量要不要干脆提一嘴夫妻生活的问题。
　　只是要怎么说，他还在犹豫。现在的生活和相处模式对他来说已足够美好，十几年暗恋进展到如此地步，是难以置信的成功。他害怕发生改变，心里的患得患失让他无法干脆利落做出决定，原本他还能跟方泠谈心，或者找尉子旭问点意见建议，现在却只有他和利兰，每天以奇怪的方式相处着。
　　不行，还是得说，必须说。
　　萧嵛暗暗给自己打气，心想见鬼了难道我正正当当娶的媳妇不能碰？有没有天理？
　　他翻转过身，把视线从顶上挪下来，望向黑暗中的利兰。洞内太黑，他没法确定利兰有没有睡着，从以往的经验来看，估计处于半梦半醒间，不去骚扰很快就能进入梦乡的状态。
　　要不要叫醒？
　　萧嵛又犹豫了。
　　今天刚从战场上死里逃生，放人好好休息，明天再提？
　　还没等他把新一轮的犹豫搞定，旁边突兀的发出声闷哼，利兰有些变调的声音紧随其后响起：“点灯！”
　　什么情况？！萧嵛飞速伸手把应急灯拍亮，就见利兰似乎是试图坐起，但立马又侧倒在地，伸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右腿，仿佛要把手指掐进肉里！他忙拾起应急灯凑到利兰腿边，那条修长又不乏力量的腿肌肉正在疯狂颤动，模样像是——抽筋！
　　“草！”利兰咬牙爆了句粗口，额头青筋隐约浮现，显然是十分难忍。
　　萧嵛紧张得心嘭嘭跳：“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开始抽筋？”
　　利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生物神经受损后遗症！”
　　这个名词离萧嵛以往的生活实在太过遥远，他回想了好几秒才想起曾经听说过。D级，甚至绝大部分C级机师跟这个名词都是隔绝的，他们的契合度太低，机甲受损传导过来的神经信号微乎其微，顶多感觉到丁点异样。
　　然而A级不同，绝高的契合度，会让他们最大程度感受到损伤，虽然本体不会真的受到伤害，但神经系统上的事有时候就是那么莫名其妙，生物神经受损后遗症就是其中之一。
　　SA级的小王子，白天机甲被砍断条右腿，晚上就突然开始发病，抽筋抽得生不如死。
　　“好痛……”利兰脸上的汗珠堪比下雨，浑身如从水中捞出来那般尽湿，脱力地倚靠在萧嵛身侧。
　　萧嵛慌得乱掏应急包：“有什么办法缓和？有什么药吗？打针有用吗？”
　　“没用……”利兰挣扎着吐出几个字：“只能硬扛……”
　　说白了，神经根本没任何问题，但它就是疼得蛮不讲理。无数医疗小组都研究过这个问题，得出结论或许跟大脑有关，大脑把机甲上的生物神经当作是自身的，断裂之后，自然就该疼。
　　然后呢？该疼就疼，继续没辙。
　　萧嵛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突然提议道：“把你敲晕能行吗？”
　　“……”长时间的沉默，不知是觉得这提议太过智障懒得搭理，还是已经痛到说不出话来。
　　萧嵛只好另想它法，腿抽筋他自己以前也曾发生过，当时有人教他个方法，把腿用力伸直，让肌肉处于拉伸状态，防止它一个劲收缩，两分钟就能恢复。只不过现在利兰的情况有些不同，也不知能不能奏效。
　　他顾不得再多琢磨，扶着利兰坐起，架直那条腿，见似乎没什么效果，又伸手帮着按摩。抽筋的部位很僵硬，不同于往日那种美好的手感，他加了把手劲，来回撸那段区域，试图让它以最快速度放松。
　　小媳妇一会儿shen吟一会儿哀叫，要不是太心疼了，萧嵛真觉自己会忍不住变成禽兽。他撸了约摸有五分钟，感觉情况稍有改善，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抽搐，直抽得利兰抓着腿忍不住掉眼泪。
　　卧槽小媳妇居然疼哭了！
　　萧嵛内心的惊涛骇浪简直难以描述。
　　一路走来，无数次生死攸关时没哭，被追兵吓到失魂时没哭，再苦再难，利兰也一直是开朗的，乐观的。然而现在他哭了，带着一种崩溃的表情，抓着腿，哭了。
　　那场面太过震撼，远超他心理承受能力，萧嵛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回神时发现他在跟利兰接吻，吻得很深，嘴角有眼泪的咸味，味道不难接受，甚至有点儿带劲。
　　……什么操蛋的情况。
　　他浑浑噩噩地保持着原样，没过多久，居然感觉到掌下腿肌在慢慢放松。那种高频抽搐终于缓合下来，不听话的大腿逐渐安分，就仿佛刚才作威作福的完全不是它。
　　利兰错开脑袋，趴在萧嵛肩头打了个哈欠：“困……”
　　萧嵛差点没气吐血。
　　有谁会接完吻直接喊困的啊！！！
　　啊！！！

　　利兰这觉睡得很沉，中途甚至都没有起夜，醒来时天已经大亮，阳光透过树冠和山缝照射进来，青草香和花香交织，竟使得整个环境无比闲适，好似世外桃源。
　　肚子咕咕叫了两声，他吸着鼻子，除去花草香外，还嗅到了另一种香，那是食物的味道。他起身爬出山洞，眯眼在灿烂的阳光和满目苍绿中精准找到萧嵛，后者正举着两根细木棍，挨着火烤什么东西。
　　“醒了？”萧嵛很快发现他走出来，忙问：“腿好些没有？”
　　利兰朝他晃晃腿：“不疼，就还有点酸。”
　　“饿不饿？来吃点东西。”
　　木棍被递了过来，上头串着条烤熟的鱼，利兰立马皱眉撇脸：“好腥。”
　　嘿个小崽子还挑食！萧嵛郁闷个半死，他们没带调料，这鱼的味道也的确偏重，但他没想到几乎不挑食的小媳妇居然反应那么大。他只好摸摸索索，翻出半串长得像葡萄的果子，这果子他不认识，但看到有鸟在啄，感觉应该没毒，摘下来自己吃了半串也没见有事，想来问题不大。
　　利兰接过果子，挑出尚且完好的往嘴里扔，不咋甜，但也不难吃，勉强果腹。
　　萧嵛愁闷地看着手里的鱼，心想鱼自己吃掉没问题，但给小媳妇吃什么？不然把压缩粮和蔬菜汤再拿出来煮？他想了几秒，灵机一动，朝利兰喊：“扔点儿果子给我。”
　　利兰瞥他一眼，扔过去几个小果，萧嵛抬手把它们挤开，汁水匀撒在鱼身上，再递回给利兰。
　　小媳妇果然就接受了！
　　萧嵛长吁一口气，心想这样便好，至少知道这两样东西能吃，活下来就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