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娘三嫁》一梦百年

16、辗转难眠

　　郭家的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原本已经相处融洽的婆媳，因着这件事，又恢复到之前那种相顾无言的状态，甚至比之前还差。

　　郭大娘成天都往外跑，英娘也越来越沉默，人也渐渐消瘦起来。

　　郭家这种气氛，不止自家能感受到，就算和郭家走的近的李家母女也感受到了。大妮每次来，也不像往日那边大声玩笑，也不敢一直缠着英娘，更多的是坐在板凳上，远远地看着英娘。

　　李大婶作为郭大娘的好友，当然要关心下这种情况。

　　一日，两人又在晒谷场一处做针线时，李大婶开口问道：“郭嫂子，最近是怎么了，怎么老心不在焉的？”

　　郭大娘当然知道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只埋头干活，回了句：“能有啥事，啥事也没有。”

　　郭大娘这话，一听就是假的，李大婶也不追问，只装作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说道：“没事就好，就怕你有事憋在心里不说，憋出事来。”

　　郭大娘抬头好笑的说：“能憋出啥事，这年头，谁心里不憋着点事？”

　　“郭嫂子，不是我胡说，是真有原因的。”李大婶正色道，“你也知道，我娘家在北方。我还在家当姑娘的时，村里有个婶子，也就和我们现在这般大，是个很要面子的人。因着和媳妇斗气想不开，每每就爱生闷气，也不稀答和旁人说。这一来二去的，就感觉越来越闷，心里越来越喘不过气。”

　　郭大娘一听这事，感觉和自己很像，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道：“那后来你这婶子咋样了？”

　　李大婶看了一眼郭大娘，继续说：“后来啊，有一天就病了，病的越来越重，头发大把大把地掉，躺在床上都起不来身。大夫来了，也说些宽慰的话，实际上大家知道，这是日子不多了。”

　　这把郭大娘吓着了，难以置信地道：“会这么严重？”

　　“当然是，村里的老人也说，她就是平日里思虑太重，才会如此。如果放宽心，和别人说道说道，万不会到那个地步。”李大婶补充道。

　　“不过郭嫂子你能有啥烦恼，儿子长进，儿媳孝顺的。哪儿像我那婶子啊，早早地就去了，后来叔叔又娶了一房，儿子也顾着自己的小家。死了没几年，除了娘家人还念叨几句，再没人关心了。”李大婶话锋一转，又对郭大娘说道。

　　郭大娘心中直打鼓，想着这事的真假，结果一不小心被针扎了一下，手指顿时出血。还是连忙含在嘴里，才止住了。

　　此时，郭大娘也没了在外面晃荡的心思，早早的就和人散了，往家赶去。

　　一路上，心里都沉甸甸的，心头就像被压了大石头，就跟刚才说的那婶子一样，感觉越来越喘不过气。忙暗示自己，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不住地深呼吸，安慰自己，这才缓步往家走去。

　　回到家中，也没人说道，就径直坐在屋里想着刚才这事。连晚饭时，脸色都没好转。

　　郭明生见母亲这样，自然关心：“娘，你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郭大娘听了，急急反驳道：“呸，胡说八道啥，老娘好着呢，”

　　说着还大口扒饭，结果动作太急，一不小心就呛住了，顿时震天动地得咳了起来。

　　郭明生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她，帮她拍背，等气顺了以后，才盛了一碗汤给她：“娘，你吃慢点，又没人和你抢。”

　　郭大娘听了这话，心里又不爽起来，瞥了一眼儿子，又说：“我不盼望着有人来跟我抢吗？可这家里两年了也没添人，怨得了谁？”

　　这话说得，郭明生就不好接了，就一个不好，又惹她生气。

　　郭大娘见眼前两人都不言语，根本不接自己的茬，心里更是堵得慌，于是站了起来，说了句：“不吃了，气都气饱了。”说完，就转身回了屋里。

　　最近一段时间，郭大娘老爱这样，一旦惹她生气，就赌气不吃饭。开始英娘夫妇还担心她，可是后面看她晚上还是会偷偷起来弄点吃的，也就没太在意了。

　　因此，当看到郭明生望过来的眼神，英娘立马道：“没事，我一会儿放点东西在灶上热着，娘一会儿想吃了就可以吃。”

　　郭明生看着妻子，歉意地说道：“英娘，最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英娘也不接话，就望着丈夫笑了笑。

　　郭大娘回到屋里躺着，是越想越心慌，越想越着急。从丈夫死后，自己同儿子相依为命，到英娘生不出孩子，儿子同自己大发脾气。又想到下午的故事里那未曾谋面的妇人，居然能被自己活活闷死。想着这些过往，郭大娘在床上翻来覆去地不安生。

　　娘家就剩了兄嫂，自己这把年纪，也不好找他们诉苦，村里妇人都是大嘴巴，早上说的话，晚上就能传的四邻八乡得都知道。也不能给儿子儿媳说，这些事都是他们弄出来的，根本不体谅老娘的辛苦。郭大娘冥思苦想了好久，也想不出能和谁说道说道自己这心中压着的事。

　　迷糊中，突然灵光一现，就去找刘家妹子。她这才刚搬回来，除了和我走的近，与旁人也不熟。而且她在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是见过大世面的，肯定能理解我的想法，说不定还能给我出出主意啥的。

　　打定主意后，刘大娘也有了睡意，不一会儿就迷迷瞪瞪地睡了过去。可惜整晚都没睡好，一直在做梦，醒来后也想不起来都梦见了啥。

　　起床后，儿子已经上学去了，刘大娘也不爱同媳妇待着一起，拿了个红薯就急匆匆地出门，直奔在村口的刘家。

　　到了刘家门口，刘大娘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刚刚憋着一股劲来的勇气，霎时间就没了。心中暗想，自己这不是糊涂了吗？急匆匆的赶来，就是来找人说闲话的？

　　郭大娘站在门口，犹豫徘徊了好久，伸手缩手好几次，还是没鼓足勇气拍响刘家的大门。正要放弃，往家走时，刘家的大门却突然从里面自己开了。

　　开门的人正是准备去郭家找英娘的大妮，大妮望着眼前的人，好奇地问道：“咦，郭婶子，你站在我家门口做什么？”

　　郭大娘顿时尴尬了，这被人突然逮着的情况可不好。正在犹豫该怎么解释时，听着动静的刘婶子也跟着出来了

　　刘婶子先是对女儿讲：“大妮，你不是要去找罗姐姐吗？还不快去。”

　　大妮左右打量了两人，也不言语，最后才拿着东西往郭家跑去。

　　郭大娘见状，忙说：“我就路过这里，没成想就被这丫头瞧见了。那我也先回去了。”说着，便准备转身回家

　　刘婶子笑起来，忙伸手拉住郭大娘的手，道：“郭嫂子，既然都路过这里了，那得到妹子这里坐一坐，吃杯茶再走啊？”说完，便不由分说地拉着郭大娘进了院内。

　　郭大娘被拉着进了刘家，见这家确如村里妇人说的那般齐整，路上铺着整块的石板路，屋子也都是青砖大瓦房，窗户也是新糊的纱窗，屋内也是明亮干净。

　　刘婶子热情地把郭大娘拉到椅子上坐下，又招呼家里的婆子上茶招呼客人。

　　郭大娘见刘婶子这郑重其事的样子，顿时感到局促不安，后悔来了这刘家。

　　刘婶子像是没看到一般，不停招呼郭大娘别客气，还端着茶说：“郭嫂子，你尝尝这茶，对妇人最是好了。我往日里心情烦躁，睡不安稳，晚上喝一杯，保管有用。”

　　郭大娘端起眼前的茶杯放到嘴边，试探着抿了一口，也尝不出个什么味道。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感觉身体有点热乎乎的？”刘婶子见她喝了，忙问。

　　郭大娘本就急冲冲地往刘家来的，尽管路上吹了冷风，可身上此刻的确是热乎乎的。只得点头称是。

　　“这就对了，这就见效果了。唉，我们女人啊，平日里心头的事情多，没人言说的时候，不就只能靠这些才能好眠吗？”刘婶子一改往日的笑脸，惆怅地说道。

　　听了这话，郭大娘感到好奇：“刘家妹子，你能有啥烦恼啊，家里不愁吃不愁穿的。”

　　刘婶子便对着郭大娘说：“唉，郭家嫂子，我知道你是一个嘴巴严的人，我也就不瞒你了。我家看着倒是事事都好，可是吧，对这做父母的而言，最大的事还是孩子，对吧？”

　　郭大娘听了这话，也赞同地点点头。

　　“我和大郎成婚这么多年，膝下就一个大妮，平日里也是如珠似宝地疼爱着。可大妮姻缘上一直都不顺利，可愁死我们了。”刘婶子补充道。

　　“怎么会这样？你家这么富裕，嫁妆肯定给的也足，怎么会姻缘不顺？”郭大娘连忙问道。

　　“唉，这错就错在这家底太足了，我们去给大妮算命，先生就说大妮这是命太贵了，旁的人压不住，这才一直蹉跎的。后来啊，我们瞧着这么干等着不行，又请高人指点。我们诚心实意地求了好久，高人才说大妮的贵人是在南方。我们这才放弃在北方的家什，直奔老家来的。”刘婶子说着这回来的前因后果。

　　郭大娘一听，就愣住了，居然还有这样的隐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