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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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到餐桌前，江与洋才想起，在家里吃饭是件多么紧绷的事。
或者说，自从他进了餐厅后，他的身体和大脑终于像是读档完毕了一样，将他带回了很多年前他最不喜欢的氛围中。江老爷子的主位还空着，但江与洋脑子里已经浮现出了父亲和继母去世之后，家里每餐饭进行中的压抑沉默。
失去了儿子后，江老爷子极为暴躁易怒，别说咀嚼出声，哪怕碗筷碰撞出了一点响，都会遭到老爷子的斥责。
“爷爷现在已经放下不少了，不会跟以前一样了。”罗坤看了他一眼：“你别怕成这样啊。”
罗坤感觉江与洋从起床到现在好像一直在抖，心里还挺疑惑呢。
回个家怎么能怕成这样？
“我，我这不是怕跟爷爷说错话。”江与洋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之前……我跟爷爷吵架，还没跟爷爷道过歉呢。”
江与洋说的是他上大学前跟老爷子那通激烈争吵，罗坤挑挑眉，把他摁在座椅上：“好了，爷爷总归不会跟你计较的，一会儿跟爷爷好好道个歉。家里就你跟大哥两个孙子，爷爷再生气，哪会气你……我算算，得七八年了吧。”
“可爷爷后来都没跟我打过电话——上次我跟你视频爷爷就在旁边，都没过来！”
江与洋举了一个记忆中的例子：“所以说爷爷心里还是生气啊。”
“那是爷爷爱面子，其实你每次出点paper，爷爷都会揪住我让我翻译的。”罗坤又拍拍他的肩膀：“再说，要不是爷爷同意，你以为我能出国这么多次去看你吗？”
？
江与洋捕捉到了罗坤话里的一丝情绪，可来不及仔细品，不远处就传来了温青的声音。
“对，昨天半夜回的家，我说我去叫您起来，三少爷就连忙拦了，说不折腾您这一趟~”
罗坤立刻把江与洋提了起来，捏了他一下：“道歉啊。”
江与洋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温青和江老爷子一起走了进来，但没想到紧跟在后面的就是江以山。罗坤也不意外，脸上挂起了笑容：“爷爷早，大哥早。”
同时，罗坤提起来脚跟，想着要是江与洋没说话那就踩他一脚。
“……”
江与洋愣了一下，过了两秒回过神：“爷爷，大哥。”
“还知道回来啊。”
江老爷子虽说上了年纪，可头发却是乌黑的，脸上的皱纹也没有那么多，声音也中气十足。他看了一眼戳在地上的江与洋，还是板着脸的，语气最先有些强硬，后面便软了下来：“还好你不是混不下去了回的家，不算丢我的人。”
江与洋：“……”
他喉咙动了一下，想说什么。也不知道是嘴唇太干还是喉咙不舒服，抑或是太紧张，他只是轻轻咳了一下。
江以山瞥了自己弟弟一眼，没说话。
看起来似笑非笑的。
此时，温青打破了江与洋没有立刻回话的沉默，忙不迭帮江老爷子拉开了椅子，整理坐垫：“您呀，就别这么严肃了。前一阵子我还听您说‘洋洋又发了很厉害的论文’什么什么的呢！好不容易三少爷回来了，您干嘛非要这么严肃——明明啊，都绷不住笑了。”
“我这不是怕他骄傲？”
江老爷子坐了下来，又看了一眼还站着的江与洋：“回来了就好，赶紧坐下吃饭。”
罗坤垂下了眼。
礼物就是要花在刀刃上。
可惜的是，江与洋并没有特别关注这个，并且早饭吃得还是不痛快。
这跟他之前的回忆有关，不过更多的还是因为江以山——现在江家的餐桌上保持沉默的规矩已经变了，不过适用范围好像只有两人。
一个是江老爷子，另一个是江以山。
“昨天的会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会，就是电商那边复盘一下刚刚过去的购物节，看看有没有什么失误的地方。”江以山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在跟老爷子汇报昨天做了什么：“虽然说成绩也不错，但说到底朝阳集团进入这个市场也太晚了，市场份额比不上早垄断渠道的。在成交额上不能跟别的集团比，只能先学习着。”
“我也看到新闻了，比起去年做得还是不错的。”
江老爷子喝了小半碗小米粥：“虽然总量不行，但比去年还是进步了。这个成绩还是可以的，对吧罗罗？”
“嗯？”罗坤一直闷头吃饭，被cue到了抬头笑笑：“我之前也这么说了，但架不住大哥对自己要求太高。依我看，能占6%已经相当不错了，要知道这才是朝阳电商成立的第三年。”
“那也是因为你挑的代言人好。”
江与洋看过去，落在罗坤身上，表情就好像在摸她的脑袋：“其实我也想到过靠明星推广，但你在剧没播的时候就定下人，这个眼光还真是好到出乎意料。”
他们在说的是不久之前的购物节的细节，而在这其中，罗坤提了个方案给江与洋，意思是让宣传部门的人去签一部偶像剧里的男女主的演员。利用电视剧的影响来进行推广，这本来没错，但当时江以山觉得很冒险。
因为那部剧还没有播，江以山不能确定这对代言人可以带来的价值。为此，罗坤和江以山还差点吵起来。
罗坤的意思是，这部剧的女主有过多个大爆剧，带红过很多男演员。除此之外，剧本本身也是时下流行的题材——电竞。
“会爆是肯定会爆的，这个剧浑身上下都是爆的味道，一定会有很多观众，而且还是年轻观众——这正是最愿意去尝试新购物平台的群体，如果能抓住这一次机会，今年的增量数据会很好看。”罗坤当时在江以山办公室里双手抱胸，靠着墙：“现在价格签下来也不贵，就算这部剧没什么水花也不算吃大亏——可要是错过这一波，后悔可就都来不急了，大哥。”
江以山当时还是不情愿，但在罗坤的一再坚持下，还是听了她的方案。最后的事实也证明，罗坤说的话一点错都没有。
在昨天的复盘中，明星代言后，电视剧cp热度转化而来的流量成为了这次购物节成交额增长的最重要的部分，远远超过其他因素。可以说，如果不是罗坤的建议，那么今年购物节的报告会惨淡到极点，根本不可能让江以山在老爷子面前淡定自若的汇报。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江以山才觉得别扭。
看着眼前的罗坤，怎么看都和江以山记忆中在办公室跟他你来我往的不是同一个人。
江以山知道，她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并不乖巧。
“我也就是平时看看论坛什么的，培养出了一点敏感性而已。你再夸我我就当真了，大哥。”罗坤放下了筷子：“再说了，我就算再厉害，也不是拍板的人。最终决定还是大哥做的。”
“罗罗说得也没错，还是你管理得挺好——你刚开始说要转型，我还是不太放心的。现在看你搞得这么好，我也终于可以让你自己干了。对了，小山啊，除了你自己的事情，你也要多带带洋洋。”忽然间，老爷子关注起了另一个一直没说话的孙子：“他也回国了，你就……啊，也教教你弟弟怎么做企业。”
江以山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不怎么快乐的。
而没等江以山回话，江与洋就说话了。
“爷爷，不用麻烦大哥。”江与洋说：“我自己有事情做。”
……
如果可以停止时间，罗坤一定会跳出来暴打江与洋一顿。本来刚刚让他跟老爷子低头道歉，他没动也就算了，现在竟然又怼了回去。
餐厅空气凝固了起来，温青一直在厨房门口听着，随时准备出来救场了。
罗坤想，下次还得给她买个珍稀皮的包。
“爷爷，我其实……想回国做研究。”
江与洋深吸了一口气：“我上次跟国内过来交流的老师也聊过，他们说……国内现在也有做研究比较……宽松的地方，也说国家对科研的投入很大。我后来一直在想，如果可以的话，那我能回来还是……还是回来。毕竟同样都是出成果，我还是更想做给自己的国家。”
“你的意思是，你已经有下家了？”
江以山表情变了变：“所以才打算回来的？”
“有不少呢，之前顾念她爸一个同学就是京大材料科学研究院的院长，最近在搞人才引进，听说洋洋辞职就七拐八拐地找到我这儿了。”罗坤回了一句，但却是向着江老爷子说的：“其他的学校和研究院也有……爷爷？”
“好，回国好啊。”
江老爷子似乎才连上网：“是该给自己的国家啊！好孩子！”
老爷子一下子激动起来：“人啊，就是该有这份建设自己国家的志气！洋洋！爷爷支持你！你放心地去做研究，爷爷全力支持你！”
江以山和罗坤都没想到，江老爷子竟然能因为一句话这么开心。不同的是，罗坤松了口气，而江以山眉头皱了皱，几秒后才舒展开。
“爷爷就觉得你不是崇洋媚外的孩子，果然你这不就回国了？都说国外有什么什么好的，我就不觉得……”
江老爷子饭也不吃了，拉着江与洋就去书房：“……来来来，你跟爷爷说说，你都要搞什么研究啊？”
罗坤注视着老爷子几乎是拽着江与洋离开，眨巴眨巴眼睛，把剩下的豆浆喝完。
“大哥我先回去补个觉，”她揉揉眼睛，一副很累的样子：“昨天回来都快日出了。”
江以山点了点头，罗坤便深吸一口气，慢悠悠地离开了餐厅，晃回了卧室。
一回到卧室，罗坤立刻拿起手机疯狂打电话。
“顾念你爸同学的研究院还缺人吗？！”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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