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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   成尧生立志想当一名军人,长大后封侯拜将,光耀门楣。
      这个想法一萌生就遭到了全家人的强烈反对,成尧生自幼体弱,家里人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哪舍得他去那吃刀口舔血的苦?
      为了让他打消这个念头,家里人煞费苦心,最后决定在他弱冠那天给他相一门亲事,等他娶妻生子后有了牵挂自然就舍不得离开这安乐窝了。
      这招太绝了,成尧生哪会屈服?当晚便趁夜离家出走了。
      反正都出来了,不如去参军吧!
      可京都富庶繁荣,百姓安居乐业,根本没有驰骋沙场的机会,更别说有一番作为了。
      成尧生稍一打听,得知梅州正在征兵,即刻便出发赶去了。
      只是从京都到梅州路途遥远,他离家太急,盘缠带的本就不多,半道上还让人给偷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眼看天色渐晚,成尧生又累又饿,他瞅了瞅这荒郊野岭的地儿,一股酸楚冒上鼻尖,原来离了家这么艰辛,也不知道军中生活会不会比这好点儿。
      思忖间,不远处的草丛动了动,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成尧生吓了一跳,他咽了咽口水下意识问,“谁在那儿?”
      等了半晌无人回应,难道是野兔?
      成尧生刚松一口气又见那草丛动了两下,一声若有似无的呜咽自草丛后传来,成尧生以为自己听错了,瞪着那草丛看了半晌,直到它再无半点儿动静才起身慢慢走过去,边走边小声问,“有人吗?谁在那儿?”
      依旧无人应答,成尧生大着胆子走到近前,那草丛足有半人高,初冬的天却生得碧绿碧绿的,他无心思索这异样,因为他眼尖的看到了那碧绿草丛下掩着的一抹白。
      成尧生小心翼翼的扒开草丛,一只受伤的白狐奄奄一息的躺在那儿,腹部的血迹将雪白的毛色染得鲜红。
      许是他扒草丛的动静把它给惊着了,原本微阖的狭长双眸倏的睁开了,成尧生登时对上一双血红的双眸。
      明明是只濒死的狐狸,可那眼神却如寒冰般带着浓浓的杀意,深邃而凛冽,像雨夜里冷血的杀手,令人不寒而栗。
      成尧生被这眼神吓得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而后懊恼的捶了捶脑门儿,好笑的想,他怕是饿晕眼了,居然将只受伤的狐狸当作了人。
      “别怕,”成尧生再次上前,轻声说,“我会帮你的。”
      大约是狐狸伤得确实不轻,又或许是它听懂了成尧生的话,也可能是刚刚那个凶狠的眼神将它最后一点儿精力都耗尽了,成尧生的话刚一落地,狐狸便蔫蔫的闭上了眼睛。
      成尧生小时候跟着父亲上山采过几回药,也遇到过受伤的兔子和小鹿,见这狐狸气息弱成这样,当下便生了怜悯之心,想也不想的躬身将它抱了起来。
      天色愈发暗下来,眼下条件有限,成尧生只得撕了衣衫替它简单包扎止血,天气寒凉,成尧生抱着这只伤狐狸连走几里路,后背的衣衫竟被热汗浸透了。
      他又饿又累,双脚虚浮,远远的瞧见一片灯火,登时喜出望外,他摸了摸狐狸顺滑的毛,扯着嘴角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前面好像有个镇子,一会儿找医馆给你治伤。”
      狐狸耳朵动了动,紧闭的双眼微微睁开了些,而后又无力的阖上了。
      成尧生摸了摸它的头,快步朝镇子走去。
      天色早就黑尽了,街上的铺子也都打了烊,行人寥寥无几,成尧生敲了几家医馆的门,都因为没钱被赶了出来,敲到最后一家的时候,成尧生诚恳的道,“我没钱,但可以留在医馆帮工,以工抵债。”
      “你?”那郎中上下打量成尧生,好笑道,“你这瘦不拉几还病怏怏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抬的要你干嘛?”
      “我会分捡药材,也通一些医理。”成尧生咽咽干涸的喉咙,“我家是开药材铺的。”
      那郎中想了想点点头,“进来吧。”
      成尧生抹了抹额角的汗松了口气,连声道谢。
      “为只畜生值得吗?”郎中好笑的问。
      “万物皆有灵,”成尧生说,“它也是一条生命,我遇上了,就不能见死不救。”
      郎中啧了声摇摇头,大约是觉得他没救了,“打趣道,“看你这样子怕是一天没吃东西了吧,又长途跋涉的,还不如拿它的皮毛去换些银两。”
      成尧生只笑笑没答话,那郎中觉得无趣,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动作麻利的检查了一遍狐狸的伤情,而后眉头紧锁,“它这腹部的伤看着像刀伤。”
      “刀伤?”成尧生闻言一愣,他当时给狐狸包扎的时候并未仔细看,“碰上猎户了?”
      郎中不确定的摇摇头,“除了刀伤,它还中了毒。”说罢伸手拨开狐狸颈间的长毛,成尧生拖着虚浮的双脚走到近前,神情一窒,“蛇毒?”
      掩藏在长毛底下的,赫然是两个淋漓的血洞,不过伤口已经结痂了。
      “腹部的伤好处理,”郎中说,“这毒就……哎,”他说罢叹了口气,“我尽力吧。”
      狐狸似有所感,两只耳朵动了动,喉间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似乎很痛苦。
      成尧生怜惜的摸了摸它的头,温声安抚道,“会没事的。”
      郎中处理好狐狸的伤后在晾晒药材的院里给成尧生僻出了间屋子让他临时住着,冲成尧生道,“事先说好啊,它这毒我可不保证能解,若它熬不过今晚死了,你还是得履行约定,在我这铺子里做够一个月的工。”
      成尧生应下来,郎中满意的点点头,打着哈欠往后院的厢房去了。
      这屋子简陋得不像样,床是用几块木板简单拼成的,连床褥子都没有,郎中还算好心,临走前给他扔了床被子。
      成尧生哪吃过这种苦,他抱着狐狸盖着被子缩在木板上,心想要是让母亲看见,指不定心疼成什么样。
      他这一天太累了,体力耗尽,没一会儿便睡着了,迷迷糊糊间感觉怀里的狐狸动了动,他下意识抬手,安抚性的来回轻轻抚着它柔顺的毛。
      他不知道的是,怀里的狐狸因为他的动作缓缓睁开了眼,待他呼吸眠长后,陋室里倏的白光一现,只一瞬又恢复原样。
      木板又冷又硬还很窄,成尧生缩成一团背抵着墙,原本被他左手轻揽在怀的狐狸早没了踪影,倒是多了个全身□□面色苍白的俊美男人。
      男人腰间裹着厚厚的纱布,伤口的血渗进纱布里,留下一条浅色的红痕。
      他面色苍白,紧抿的薄唇因中毒呈暗紫色,双眸狭长锋利,眼珠颜色与那纱布下的红痕相差无己。
      他低头扫了眼腹部裹着的纱布,嫌弃的拧紧了眉,又扭头打量了下屋内的阵设,半晌后嫌弃的拉了拉被子盖在了腰间,而后才专注的打量起近在咫尺的青年来。
      青年很瘦弱,蜷缩成一团看着小小的一只,他唇色微红,肤色白皙眉眼柔顺,长了副书生面相,一看就是好人家里将养出来的。不过他似乎睡得并不踏实,眉头蹙成一团,偶尔发出一两声细微的梦呓。
      男人知道他叫成尧生,听他跟医馆的郎中自报过家门。
      就这么静静的打量了他半晌,男人啧了声,颇为嫌弃的低声道,“多管闲事。”
      后续:
      冷硬的木板,冰冷的墙壁,漏风的窗户,成尧生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睡了一宿,第二天一早醒来,不但没生病反而感觉通体舒畅精神头十足。
      成尧生打了个哈欠,一睁眼对上一双血色的眼眸,他先是一愣,随后像是吓着了,整个人下意识往后退了退,直到后背直挺挺的抵上了墙,退无可退。
      狐狸蜷成团安静的缩在他的臂弯里,比起昨天的奄奄一息已经好了太多,但看着仍旧没精打采的,那眼神比起昨天身在草丛中的一瞥,威力起码减了大半。
      成尧生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跟它对视了半晌,而后才大着胆子小心翼翼的抬手在它脑袋上摸了摸,狐狸似乎被他摸得很舒服,一双眼睛瞬间眯成了月牙。
      “早啊。”成尧生见它跟自己亲近,慢慢将抵着墙的自己往外挪了挪,“昨晚睡得好吗?”
      狐狸自然不可能回答他,不过他也不介意,一边轻轻摸它的毛一边自言自语,“我昨晚睡得还不错,这算是离家的数日里睡得最安稳的一宿了。”
      狐狸半眯着眼睨了他一眼,而后又舒舒服服的阖上了。
      “那郎中说你伤得挺重的,挨不过来就是个死。”成尧生继续自说自话,“你好坚强。”
      狐狸弹了弹耳朵瞥了他一眼,不知是他老摸一个地方使它不悦了还是这东西通人性听懂了他的话,成尧生好像看到它朝自己翻了个白眼。
      他诧异的蹙了蹙眉,揉揉眼再看时,狐狸已经阖了眼。
      难道是我看错了?成尧生纳闷儿的蹙着眉,不等他细想,门板被人从外面拍了两下,郎中的声音从外间传进来,“起来干活儿了。”
      成尧生忙应了声,掀开被子下了床,往外走了两步又退回来,他摸了摸狐狸的头,“你在这里好好养伤,一会儿给你带吃的。”
      狐狸没睁眼,只是敷衍的冲他弹了弹耳朵。
      成尧生摸了摸它的耳朵,觉得这狐狸肯定通人性,他感觉它能听懂自己的话。
      成尧生高兴的将狐狸熬过昨晚活下来的事告诉郎中,又连声称赞他医术高明,郎中被他夸得嘴都合不拢了,一高兴给了他几文钱让他去街边吃碗馄饨再干活。
      成尧生连连道谢,拿着钱去街边的馄饨摊儿买了一大碗馄饨,吃一半留一半带回去给狐狸。
      “听说狐狸都是吃鸡的,”成尧生将半碗馄饨放到木板上,冲瞪着他的狐狸道,“我没钱给你买鸡,不过这馄饨也带肉,你凑合吃点儿。”
      狐狸看看他又看看碗里冒着热气的馄饨,半晌后鼻腔里哼着一记气音,似乎对这份早点不大满意。
      “吃了伤才能好得快,”成尧生循循善诱,“味道很不错的。”
      狐狸白了他一眼将脸转向一边阖上了双眸,有点儿眼不见为净的意思。
      这举动可把成尧生给惊着了,他瞪着狐狸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后话来,跟突然结巴了似的,又过了好半晌才一拍大腿欣喜道,“你果然能听懂我说的话!”
      狐狸懒得搭理他,成尧生却很高兴,觉得自己捡到了宝,他想,等这一个月工做完后他去梅州的路上有这只听得懂话的狐狸陪着就没那么寂寞了。
      成尧生见狐狸无动于衷,干脆打起了感情牌,他可怜兮兮又语重心长的道,“我原本是要去梅州从军的,因为半道上救了你,所以不得不留在这间药铺里给人当帮工,我替你捡回了一条命,你得珍惜。”
      狐狸弹了弹耳朵,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前院传来郎中叫他的声音,成尧生匆忙应了声,临走前不放心的冲狐狸道,“这馄饨你记得吃,冷了就不好吃了。”说罢又觉得这话对一个没有言语的动物而言有点儿多余了。
      成尧生匆忙赶去前院帮忙,殊不知他前脚刚离开房间,后脚木板上的狐狸就不见了,转而多了个俊美非常的男人。
      濯尘支着胳膊从木板上坐起来,休养一夜后他的面色好了许多,看唇色体内的蛇毒也散了不少,他漫不经心的扫了眼床沿边放置的那半碗馄饨,嫌弃的啧了声,就他这伤,哪是吃点儿馄饨就能补回来的。
      他抬眸朝紧闭的门外看去,视线穿透门板和墙壁落到成尧生身上,他正忙前忙后的拿着郎中开的方子给病人抓药。
      “傻子。”濯尘掀唇不咸不淡的蹦出这么两个字,视线再次落回到冒着热气的馄饨上,沉默半晌后不情不愿的伸手端了起来。
      成家虽算不上大富大贵的人家,但商贾之家教养的孩子难免金贵,加上成尧生自小体弱,连自家药铺的活都做得很少,更别说旁的了。
      他头一回给人当帮工,难免有些力不从心,一天下来忙脚不沾地,累得腰酸背痛,但心情却极佳。
      以往在家他被双亲保护得太好,时常觉得自己是个什么事都做不好的废物,在医馆里帮工倒让他从这忙碌中体会到了活着的意义。
      狐狸的伤好得比预期的快,不过才半月,腹部的伤口便痊愈了,成尧生好奇的扯着它的腿摸了摸平滑的腹部,奇道,“居然连疤痕都没留下,这郎中的医术也太精湛了!”
      濯尘身为一代狐王,哪被人这么扯着后腿摸过肚皮,当下便怒了,腿上一发力,还没用力蹬呢又听成尧生说,“伤是好了,怎么毛还没长出来呀?”
      当时郎中为给狐狸治伤,不得已刮了它伤口周围的毛,如今半个月过去了,它的伤倒是好全了,毛却一直没见有长的样子。
      这话可是戳到了濯尘的痛点和恼点,当下脸一歪只想晕死过去。
      “你有家人吗?”成尧生突然问。
      濯尘如今作为一只狐狸,自然不可能张口回答他,只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好在成尧生也没指望一只狐狸能说话,继续道,“再过半月我就要起程去梅州了,你跟我一起吧,也好作个伴。”
      狐狸弹了弹耳朵,成尧生不解其意,自顾道,“去梅州干什么?当然去参军。”
      狐狸一双血红的眼睛瞪得溜圆,从鼻腔里喷出一个气音,似是觉得这话很荒唐。
      成尧生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
      濯尘打量他的细胳膊细腿,将脸转到了一边,意思不言而喻。
      成尧生:“……”
      又过了几日,这天郎中要外出看诊,成尧生随行同去,回来得晚了,发现以往老实呆在屋里的狐狸不见了。
      他着急忙慌的四处寻找未果,郎中得知此事后悻悻的劝道,“一只狐狸,哪能通什么人性,伤好了自然就走了,你还指望它能结草衔环报答你或陪你一辈子?”
      成尧生倒没指这狐狸能陪他一辈子,只是心里难免有些失落,毕竟他以为去梅州中途遥远,好歹狐狸会陪着他。
      “畜生都是见利忘义的东西。”郎中说,“人都不见得多重感情,更别说一只狐狸了,你看你为救它在我这里做一个月的帮工,多不值当。”
      成尧生却摇摇头,“好歹也是救下了一条性命,我觉得值。”
      郎中摇摇头,觉得这人无药可救了。

      离一月帮工的时限还有一天时,医馆里来了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指名道姓的要找成尧生看诊。
      “他就是我铺子里一个抓药的,哪会看诊呐。”郎中笑眯眯的请她坐下,说,“还是我给你看吧。”
      貌美女子摸出几片金叶子放到桌上,清冷的眸子凉凉的扫一眼郎中,“我就要他看。”
      郎中一看桌上的金叶子,眼珠子都直了,立马招来成尧生,让他务必好好给人姑娘诊。
      成尧生莫名其妙的坐下,眼前的女子肤白貌美腰细腿长,一对□□呼之欲出,穿着委实暴露,成尧生尴尬的别开眼,笑道,“行医问药我不在行,姑娘还是找郎中看吧。”
      女子不答反问,“你娶妻了吗?”
      成尧生被问得一愣,摇头,“尚未。”
      “那好,”女子爽快道,“你娶我吧,无需八抬大轿,聘礼随意。”
      成尧生惊得眼都直了,半晌后结巴道,“我……我与姑娘素不相识,还望……望姑娘慎……慎言。”
      “你救了我,我以身相许算是报恩了。”女了上下打量着成尧生,似是对他不大满意,眉头轻蹙着不耐烦道,“还有什么要求可以提,我尽量都满足你。”
      成尧生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后木着脸问,“姑娘,你怕是认错人了。”
      女子不耐烦的站起身,“你好好考虑,晚上再答复我也不迟。”
      成尧生:“……”
      那女子扔下这么一句就走了,等成尧生反应过来追出去时早没了踪影,郎中一边咬着金叶子一边往外张望了一圈儿,好奇的问,“她什么病?”
      成尧生摇摇头,目光扫过空荡的长街,半晌后拧着眉道,“好像脑子不大正常。”
      郎中:“……”
      那郎中估计是白天白得了几片金叶子高兴,难得大方的给了成尧生一些干粮和几两银子作盘缠,临了还语重心长的劝道,“小公子,梅州路途遥远,军营中也不缺你这细皮嬾肉的公子哥儿,还是早些回家去吧。”
      成尧生不想被人看扁,他是比寻常男子弱了些,多勤加练习肯定也能上阵杀敌的,他想荣归故里,光耀门楣。
      入夜,他跟郎中借了纸笔,给家里写了一封信,信中表明了自己的决心,并表示自己一切安好,让双亲不必担忧。
      他简单收拾了行囊,裹着被子刚躺下,桌角的油灯忽的被不知哪来的风一吹,灯芯跳了几下,墙上霎时映出一道黑影。
      成尧生以为是去而复反的郎中,一抬眸,却对上一双美眸。
      是白天那个来问诊的女子。
      可是……成尧生看向紧闭的房门,心中疑惑不解,正欲开口,便见那女子婀娜走到近前,居高临下的问,“考虑得怎么样了?”
      成尧生的思绪被这话打断,他扯着被子从木板床上坐起来,一脸戒备的道,“姑……姑娘,你这大半夜的来我寝房,不……不大好吧……”
      “现在觉得不好了?”那姑娘逼近他,就势在床沿边坐下,笑道,“当初夜夜抱着人家睡的时候,可没见你觉得不好。”
      “姑……姑娘……”成尧生吓得舌头都打结了,结巴道,“慎……慎言。”
      “实话实说罢了。”那女子啧了声,“你当初救了我,这恩我必须得报,这是我们狐族的规矩。”
      “胡族?”成尧生一怔,见那姑娘已经径直爬上了床,成尧生惊得抱着被子直往后缩,“胡……胡娘娘,自重。”
      “真是个傻子。”女子睨他一眼,“难道你不喜欢我这样的?”
      成尧生点点头又摇摇头,那女子不解了,蹙着眉问,“点头又摇头是几个意思?喜欢还是不喜欢?”
      成尧生只当这姑娘脑子有问题,咽咽口水直摇头,“不喜欢。”
      那姑娘愣住了,似是更为不解了,“你们这样的男人不都喜欢我这样的女子么?”
      成尧生见她不再上前,松口气的同时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一咬牙道,“我不喜女子。”
      那女子看了他半晌,恍然的哦了声,“那是喜欢男子?”
      “不……”
      成尧生一句话没说完,眼前倏的白光一现,近前的貌美女子竟摇身一变成了个俊美男子。
      俊美男子轻佻的勾起他的下巴,一双红眼珠子似被血染过,直勾勾的望向成尧生,他说,“早说嘛,害我折腾半天,扮女子可是很麻烦的。”
      成尧生半张着口,瞳孔微缩,一张脸上满是惊恐,待那男子的话一落地,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喂?”濯尘拍了拍成尧生的脸,“醒醒……”
      成尧生做了个冗长的梦,梦里他回到了家,家人正高高兴兴的给他办弱冠礼,父亲领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到他面前,说是家里给他选的良配。
      那姑娘美极了,一双美目似能掐出水来。那美人搂着他的脖子,红唇一开一合的叫他相公,成尧生被她叫得脸红,尴尬的别开脸,不料却被那美人往后一推,成尧生一个不注意往后倒去,那美人顺势趴到他身上,一边扒他衣裳一边说要洞房。尧生惊着了,张口正欲阻止,那姑娘却顺势吻了上来,唇贴唇的瞬间,美人的脸倏的一变,成了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怪物睁着双铜铃般的眼睛,嘴上流着哈喇子,舔着舌头说要吞了他。
      “啊!”成尧生从梦中惊醒,猛的坐了起来。
      他额头布了层细密的汗珠,扯着被子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旁的濯尘漫不经心的扫了他一眼,凉凉道,“醒了?”
      成尧生听到声音一扭头,撞上濯尘那双红似火的眸子,两眼一翻作势又要倒下,被濯尘眼明手快的一把薅了回来。
      “你这什么毛病?”濯尘箍着他的脖子,神色看起来不大爽利,“一看见我就晕,怎么,没见过这么英俊的公子哥?”
      成尧生深吸了口气,这人英不英俊的他还真没注意,就是这血色的眼珠和刚刚那出女变男着实太过吓人了,他活这么大连梦里都不曾见着过,委实骇得不轻。
      “你你你……”成尧生指着他,你了半天也没个后话,像是一口气没倒过来。
      濯尘不知从哪儿端了碗水递到他嘴边,“我这不过离开几日,怎的话都讲不利索了。”
      成尧生其实并不渴,但眼前这人着实可怕,他不敢反抗,只得乖乖就着碗沿抿了一口。
      “早知你喜欢男的,我就不费那功夫瞎折腾了。”
      成尧生一听这话,一口水直接呛在了喉咙,猛的剧咳起来,碗沿被他剧烈的动作弄得一偏,半碗水直接洒在了被子上。
      “这么激动?”濯尘啧了声挑起半边眉。
      成尧生咳得满面通红,好半晌才缓过劲儿来,他尴尬的道,“公子,咱们好像素不相识吧。”
      “月前你救了只白狐,”濯尘没再绕弯子,直言道,“还记得吗?”
      “嗯。”一提到这个就如同在成尧生的伤口上戳了一下,他垮着双肩靠着墙,“不过它跑了。”
      “我就是那只白狐,”濯尘说,“我叫濯尘。”
      成尧生蓦的看向他,张着口半晌后不可思议的道,“什……什么?”
      “那日我与蛇王大战受了重伤,被迫变回原形,正好被你救了。”濯尘说罢嫌弃的啧了声,“虽然你也没帮上什么忙吧,不过依照我们族里的规矩,受人之恩定当相报,现下我伤已痊愈,特地回来报恩了。”
      成尧生怔怔的瞪着他,不知是不信他的话还是被他话里的内容吓傻了。
      “你救了我的命,按着规矩,我得以身相许报答你。”
      成尧生连忙摇头,“公子大可不必。”
      濯尘还是头一回被人这么拒绝,当下脸色便不大好看,他箍着成尧生的脖子将人拉近了些,“你觉得我不够英俊?”
      成尧生继续摇头,“当然不是。”
      “那你是觉得我配不上你?”
      成尧生:“……倒也不是。”
      “那有何不可?”
      “我……”成尧生找不着理由拒绝,也不敢拒绝一只狐妖,只得低下头作沉思状。
      “你不相信我?”濯尘自发理解后恍然道,“那我变回真身让你看看便是了。”
      成尧生倏的抬起头,“啊?”
      “先说好啊,你可不许再晕了。”濯尘半眯着眼,狭长的双眸显得有些锋利,威胁道,“你要敢晕,我就一口吞了你。”
      成尧生想起刚刚那个可怖的梦,当即猛点头,保证自己再也不晕了。
      只一瞬,刚刚还箍着他脖子的俊美男子已然不见踪影,转而成尧生的腿上多了只雪白狐狸。
      成尧生惊得张大了嘴,他用力掐着自己的虎口才没再晕过去,半晌后他抬起手,试着摸了摸狐狸的脑袋,狐狸弹了弹耳朵舒服的眯起了眼。
      “哎!”成尧生高兴得忘了害怕,“真是我的狐狸!”
      话一落地,手下毛茸茸的狐狸没了,变成英俊公子的濯尘枕在他腿上,从下至上盯着他。
      成尧生心里落差太大,僵着的手还放在濯尘颊边,半晌后他哑着嗓子小声说,“还是狐狸可爱。”
      濯尘抬手捉住成尧生未来得及收回的手,“待我将恩报了,一高兴,也不是不可以变作狐狸让你摸两把。”
      成尧生还是头一回被个男子抓着手,面颊微微有些发红,“怎……怎么报?”
      “以身相许。”濯尘抬手抽掉他腰间的束带,“你说怎么报?”
      成尧生一听这话,脸更红了,捂着腰带想往后退,可后背抵着墙,退无可退。
      眼前这人是只妖,他打不过也不敢打,只好苦着脸跟濯尘打商量,“你看我不用你报,行吗?”
      “也行。”濯尘想了想点点头。
      成尧生一听这话松了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完就见濯尘坐起身,一边替他宽衣一边凑近他的颈间嗅了嗅,“可是你抱着我睡了那么多天,我全身上下都被你摸了个遍,变得不干净了,你得负责。”
      成尧生:“……我哪摸……”他想起那日检查狐狸伤口时,自己好像确实摸了它的肚子,但也不算全身上下摸了个遍吧?
      这算讹他吧?
      思忖间,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剥了个干净,破旧的窗框有风漏进来,成尧生下意识打了个冷战,濯尘搂着他的肩将他压在床板上,顺势扯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他们脸对着脸,皮肤相贴间,成尧生感受到濯尘身上源源的暖意正往自己身上游走,刚刚的冷意瞬间被驱散,转瞬,全身都变得燥.热起来。
      “还冷吗?”濯尘的唇抵着成尧生的,低声问。
      “一会儿就让你热起来。”明明两人双唇相贴,成尧生却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说道。
      成尧生哪经历过这种事,整个人都是懵的,他想推开濯尘,可抬起的手最终又无力的放下,半晌后他仰着脖子闭着眼,紧咬的齿关泄出一记蚊蝇般的嘤.咛。
      濯尘摸了摸他被汗水浸湿的额发,柔声说,“待这恩报了,我可就是你的人了,你可得好好待我。”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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