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绮洲之蔷薇爵》林姝荫

18、雷缇诺

　　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一切都让雷缇诺大为惊诧。
　　他居然莫名其妙打败了那个身强体壮的新月人，又莫名其妙当上了骑士！他不但和公主跳舞，甚至还得到了父亲的认可。并且很快，按照之前的约定，他被送到了秃子布鲁尼爵士的家里去接受真正的骑士教育。
　　这一切都实在太让人难以置信了，让一向好眠的他有时他在夜里睡不着觉。他有时候半夜梦醒，一定要借着月色亲眼看到装饰有冬青图腾的黑碳钢宝剑反射的寒光，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这是父亲给他的啊！
　　“你弄的什么东西晃到我眼睛了！兰德爵士！”和他住在一起的小男孩抱怨说。
　　这个男孩叫兰瑟·卡宁，国王的侍臣布鲁克·卡宁的小儿子。他那头卷曲金发是如此的鲜明，以至于雷缇诺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他是谁了——是他在舞会上方厅中第一个和新月人打斗的小男孩。得益于宫廷赏赐的肉食的缘故，身材上兰瑟比雷缇诺高大许多，尽管年龄却比他还要小六个月。
　　兰瑟从七岁开始就是布鲁尼爵士的侍童了。虽然他不是显赫的贵族家族出身，但是这算是他的父亲作为国王侍臣的享受到的一点便利。雷缇诺十分欣赏他率真的个性和可贵的勇敢品质。
　　但是，在雷缇诺刚刚到来时，兰瑟就还他充满了敌意呢。
　　“欧呦，这不是我们伟大的兰德爵士吗？”兰瑟嘴里叼着一根麦草，手里掐着一只瘦小的冰原鼠，用带有几分不屑的口气说道。
　　“还是叫我雷缇诺吧。”
　　“雷缇诺······好奇怪的一个名字。说实话，你敢说你能这么年轻就当上骑士，没有运气的成分在里面吗？你敢不敢接受我的挑战，好证明你自己是一个真正的骑士？”他用一把木剑指着雷缇诺说道。
　　雷缇诺明白了，原来兰瑟是因为自己靠运气赢了新月人而生气。他开口想要辩解什么，但是向来不善言辞的他却还是无话可说。“我不是不愿意挑战，但是我听说，国王说不许随便进行决斗······”
　　“怎么，害怕了，你个胆小鬼？”兰瑟一口吐掉了嘴里的麦草，站起来俯视他。
　　“你才是胆小鬼呢！挑战就挑战，谁怕谁？”雷缇诺受不了他的激将，一下子脱下了自己的外套，一只手拿起来木剑准备格斗。
　　对面的对手却笑出了声来。“真正的骑士不会那么那剑的，要用双手集中力量，冒牌货！” 兰瑟双手拿起来了一把木剑比比样子，顺便还不忘竖起中指做出一个嘲讽的手势。那只可怜的冰原鼠趁机逃脱了他的魔爪，奋力蹦到了沙地上。它似乎在庆祝自己重获自由似的蹦了两步，却不知不觉被一个巨大的阴影覆盖了。
　　那是秃子布鲁尼。他听见了两个孩子的争吵，却没有急忙制止，而是走到了庭院中观看他们比划的一招一式。雷缇诺和兰瑟都太过认真了，以至于没人看到了他。
　　“够了，小子们。”布鲁尼爵士突然出声，吓了雷缇诺一大跳。
　　他一把夺过兰瑟手里的木剑。“你有什么资格嘲笑人家？你不记得自己第一次拿剑的时候双手都举不起来的熊样了是不是！****！一个不具有谦卑性格的人不配成为合格的骑士！”
　　“还有你，小子。你以为你被加封为骑士，你就是真正的骑士了是不是？你连怎么拿剑都不知道还在这里逞能！没有本事就贸然应战，你那就叫莽夫！*！你父亲把你送到我手里来不是让你来耍威风的！记住，在我手里你就是一个侍童，能干就干不干就滚！”
　　“你们两个都给我在墙根底下站一下午！太阳不落山不许去吃饭！”布鲁尼骂骂咧咧地在一块石头上蹭掉了粘在鞋底的被踩得血肉模糊的冰原鼠，“别再让我看到你玩这种恶心的东西，不然我把你打散架了塞进老鼠洞里！”他威胁兰瑟说。
　　于是在新开普顿寒风呼啸的冬天，雷缇诺和兰瑟并排站在墙根下，“他就是假装威风！虽然我知道怎么偷偷跑出去，不过根据经验还是不要惹怒那个秃子比较好。咱们挨得近一点吧。”兰瑟朝雷缇诺吐了个舌头，两个人依靠在一起用彼此的体温取暖。
　　这就是这段长达几十年的珍贵友谊的开始。

　　几个月之后草长莺飞的春天。夜色中，的兰瑟被雷缇诺弄到的不知道是什么的光亮晃醒了，忍不住发了一句牢骚。
　　“这个是我爸爸给我的剑。黑碳钢的！”雷缇诺难以掩饰自己话里的兴奋。
　　“伟大的骑士又在炫耀他的宝剑了，”兰瑟怼回去了一句，当然口气已经相比之下友善了许多，“你也是睡不着吧，要不咱们去偷点酒来喝，找点乐子？”
　　“偷？这怎么可以······”雷缇诺想起了母亲的告诫，偷窃是六神认为最无耻的罪行之一，他在四处奔波走投无路的时候都从来没有想过偷东西！
　　“你害怕什么？我敢打赌布鲁尼现在一定烂醉如泥，根本发现不了少了一点点酒！”
　　“可是······”雷缇诺还在犹豫着，兰瑟已经披衣起身了，“你不去就算了，我才不想和胆小鬼做朋友!”
　　“谁是胆小鬼！”雷缇诺咒骂一声，默认加入了这个不太光彩的行当。
　　但是，兰瑟的打赌错了。今天晚上炒菜的仆人手抖在肉里多放了一点盐，布鲁尼一直在不停咒骂少吃了几口，喝酒的兴致也大大减少了。
　　“你们两个小鬼，半夜不睡觉在那里干什么？”被两人惊醒的布鲁尼吵吵嚷嚷说道。
　　“我们去上厕所，爵士。”兰瑟反应灵敏，马上回答说道。
　　“两个人一起吗？你们是害怕还是怎么着？”微醺的布鲁尼轻蔑地问，“你，你说。”他有点涣散但是威力不减的目光盯着雷缇诺。
　　“是······是的，我们两个一起。”雷缇诺努力克制住自己的结巴。喝了酒的秃子布鲁尼就像是他在阴沟见惯了的醉汉——疯疯癫癫，没事找茬。
　　“我告诉你们这两个小崽子······”还不等他说完，雷缇诺拉上兰瑟狂奔出门：“他喝醉了，快跑！”兰瑟轻车熟路拉着他跑出大门，然后凭借少年的敏捷三两步迈上了屋顶，又伸手把雷缇诺拉了上去。“快看这是什么！”他晃了晃手里的圆酒壶，“趁他不注意偷拿的。尝尝是什么味道的吧。你不会还没喝过酒吧？”他给雷缇诺。
　　“喝酒是违背教义的······”雷缇诺犹豫了。
　　“屁！你看那个王公贵族不喝酒的？你要是这么畏手畏脚的，不如早点放弃骑士头衔当个布道者吧！”
　　雷缇诺受了刺激接过了酒壶，尝了一口这传闻中能让人飘飘欲仙的神秘禁忌。“辣的！”他抿嘴差点把嘴里的陌生液体全部吐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果然没喝过酒！看我的——”兰瑟把一大口酒灌进自己的嘴里，“这才叫喝酒呢！”
　　雷缇诺也不甘示弱，学着他的样子猛灌了一口，两个人在屋顶上争相把壶中酒喝得一滴不剩。
　　“你你，看，那是月亮······又大又圆······”
　　“不知道，薇珊娜公主殿下，她能不能看见，这么美丽的月亮······还有，妈妈······”
　　两个男孩子生命中第一次喝醉了，在皎洁的月光下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