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绮洲之蔷薇爵》林姝荫

16、诺娅菈

　　但是，诺娅菈这种悔恨的情绪很快就被自己新婚的快乐冲淡了。
　　虽然大会长拒绝给这一对新人重新举办婚礼，但是贵族们为了皇家颜面还是依据世俗礼仪在次日举办了婚礼晚宴。
　　但是由于时间仓促，晚宴的礼服还有食物都不能够让尊贵的公主殿下满意。
　　也许是为了弥补不能在圣堂重新举办仪式的缺憾，苏茜王后坚持晚宴上新娘要按照圣堂婚礼的仪式，找出了自己当年大婚穿的象牙白礼服裙与洁白的蕾丝花头纱。但是诺娅菈却觉得这些泛黄的老古董不足以衬托她王公主的高贵身份，怎么说都不同意。无奈之下，苏茜只能从自己陪嫁的妆奁里找出了一小箱珍贵的珍珠，命令绣娘急忙赶工绣到旧礼服裙上，又送了她一串象征着高贵的紫水晶项链，这样公主殿下才罢休。
　　今天的晚宴与昨夜的生日宴归根结底没有什么不同——各国使臣还有王公大臣还都没有走，今夜的宴会也就成了另一场贵族的狂欢。只不过舞蹈的主角是一对新人而已。
　　等到舞会结束、新人步入洞房的时候，却着实起了一个小小的争执。按照西洲的传统，洞房的时候在床帘外要有亲族们的见证新婚夫妇的第一次亲密举动，才能被承认结为正式夫妻；但是主持婚宴的斯旺大人却认为在新教的土地上应该废除这一荒谬的习俗。国王喝醉了酒骂骂咧咧、丑态毕露；坚持旧礼法的王后坚决反对却忘记了自己新婚时的窘状。威尔蒙特公爵却一言不发，他的夫人则一脸感兴趣的表情。
　　代表着大洲最古老神圣的宗教国家的螺贝使者也是一脸不高兴；西洲的克劳尼亚王朝使者更是一边在内心里骂着这群东边不守传统的野蛮人一边暗自看笑话。南边的安朝使者只是对异乡的开放风气感到新奇；幸好新月大使没有来参加舞会，不然不知道保守的他们会怎么想！
　　“好了，这是本公主的婚礼，自然是我说了算，”面对众说纷纭的场面诺娅菈公主开口了，举手投足之间俨然一个小女王的派头，“请各位大人与夫人们都出去。马蒙顿爵士，请清客。”她傲慢地命令侍卫道。
　　多余的人一个都不剩了，点着蜡烛的明亮卧室里华丽的羽绒软垫的大床上并排躺下了诺娅菈与唐德森这一对新婚夫妇。
　　“今天的舞会可真棒！我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地跳舞了！您不知道我有多喜欢跳舞的，”诺娅菈说道，“只可惜我今后只能和您一个人跳舞啦。”
　　“是······我跳得不够好吗？”敏感的唐德森不自信地问。
　　“你的舞步也太笨重了吧，”诺娅菈公主满不在乎地说，“等我当上女王了，我要颁布的第一条法令就是允许已婚的妇女可以随便和任何人跳舞——就像安雅女王时代那样，就像我在克劳尼亚王朝看到的那样！”
　　“像东方大帝时代那样？阿莱斯的诗歌说，‘啊，羽管键琴上跳跃的音符，钻到了含苞少女和公爵夫人的裙摆里，她们的舞伴，也在音符里痴迷。’”也许是唐德森在舞蹈方面受到了嘲讽，他有意无意间在向公主卖弄他的文学天赋。
　　“可能吧。要者真的是那样就好了，”诺娅菈公主轻描淡写一句，“那时候，我要像安雅女王一样，夜夜举办换装舞会，每场舞会穿不同的裙子，同一条裙子从不穿两次——哦不，我要每一支舞蹈换一条裙子！到时候我会邀请克劳尼亚的国王来看我宏伟的宫廷，让世界上所有人看看我安雅·诺娅菈再也不是那个只有一条裙子的‘乞丐公主’了！”
　　“只有一条裙子你是伊坦多维亚王朝的公主，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待你？”
　　“一个战败的王朝的质子怎么能是公主呢？至多算一个尊贵的俘虏罢了。我的保姆说，感谢六神，他们没有把我囚禁起来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你不知道那有多可怕！他们都嘲笑我，甚至有人辱骂我······我记得有个贵族小姐甚至扇过我一巴掌，只因为她怀疑是我偷了她的布娃娃！那个贱人！实际上是她的贴身女仆把它拿去换钱了······他们为什么要把我送去那种地方！他们现在还差一点就把我嫁到了更可怕的地方了······你能想象吗，他们是我的亲生父母，他们怎么忍心！你不会知道那种没有父母陪伴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的······”诺娅菈公主已经开始小声啜泣了。
　　唐德森之前从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女孩子，对此有点不知所措。他肉乎乎的手掌试图去碰碰她的手臂，她没有拒绝反而把头埋进了他的胸口；他好像受到了鼓舞一样，把公主揽在怀里。她蜷曲的棕褐色发丝散发着香气一丝一丝飘入鼻孔，诱惑着她的新婚丈夫，她脆弱的模样激起了他下定决心要保护她的愿望——这位让年轻的诗人在她的柔韧的发丝与娇嫩的肌理之间沉醉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了。“我知道的，公主殿下，我知道。您看看我的遭遇吧——我的父母也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对我置之不理了——从我记事以来就不记得我的母亲是什么样子的，她也根本就不在乎我。我父亲却只嫌弃他怎么生了我这样一个儿子。他把我送到了一个心狠手辣的骑士家里，我却因为不敢拧断麻雀的脖子多遭受了许多毒打······有的时候我在想，有这样的父母，还不如没有呢。”
　　“有的时候我也在想，做这样的公主，还不如不当呢。”诺娅菈公主娇蛮任性、带着哭腔地说着。
　　唐德森把她在怀里搂得更紧了。他开始抚摸她颈项柔嫩的肌肤，然后手指滑到肩部，在那里流连，之后他捧住了她的头，正打算亲吻她的时候，她却推开了他:“我今晚跳舞很累了。早点睡吧。”然后她侧过身去，掖了被子，闭上了碧绿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