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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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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饱了。”
清里奈拍了拍手掌,一脸若无其事的说道:“我去整理账册了哦,啊,好忙好忙……”
“给我等一下,”我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衣袖,“今天轮到你洗碗,清里奈,别以为能逃掉。”
“谁、谁想逃了,我只不过是……留也香你太不体贴妈妈了!”
眼看又要开始一场母女斗嘴大战,圣哉赶紧过来圆场道:“还是由我来洗吧。”
我把清里奈推进厨房,才回过头瞪着他:“你这样不行啊小圣,会把她惯坏的!”
“……我错了。”他诺诺地说。
这时玄关传来敲门的声音,我只能暂时放弃说教,向玄关走去。
在门口的是一名和圣哉差不多年纪的少年。
我感到十分震惊——我是认识他的,没错,即使年纪不对,也缺乏了岁月的沧桑,但我绝不会认错。
灰白的发色,黑色连襟面罩,额头正中带着木叶的护额——岸本笔下鼎鼎大名的旗木卡卡西,没想到第一次见到重要的角色竟然会是在这样的情景之下。
这样的情景……
我感到有些莫名的焦躁,用戒备的眼神打量着他。
此时的旗木上忍仍然带着稚嫩,左肩和右腿的衣物下还露出包扎的痕迹,但最显眼的,却是覆盖在左眼上几乎要遮住半边脸的绑带。
——这是才得到写轮眼不久的旗木少年卡卡西,却不是银屏里闻名他国的COPY忍者卡卡西。
察觉到我的视线,旗木卡卡西下意识地将脸向左侧了侧,似乎想要掩藏什么。这个动作让我发现自己的失礼行为,赶紧收回目光,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请问有什么事?”
少年略带沙哑的嗓音,因为极力模仿成年人的说话方式而显得有些别扭:“那个,请问西村圣哉是否正在贵府?”
打从见到这个人开始,不安的情绪便悄然在心底蔓延着,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疑惑地望着他。
于是他又补充了一句:“我找他,有急事……”
“旗木前辈?”
圣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回过头看见他带着惊愕的脸。
这一刻,在场的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的沉默着,仿佛有某种预兆。我一直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就在耳边回响着,直到圣哉温柔地对我说:“清里奈在叫你进去呢,留也香。”
我迫不及待地从当前这个诡异的场景逃开,和圣哉擦身而过的时候,虽然他竭力装出平静的表情,我却知道,他很紧张。
没有勇气留在原地,也无法安心逃回客厅,我从走廊的转角处探出头,默默地注视着对话的两人。圣哉背对着我,使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原本挺立的身体却突然变得摇摇欲坠。
我心下一沉,立刻冲了过去,抓住他的手臂:“小圣?”
圣哉咬紧牙关,脸上的肌肉因为极力压抑的缘故而扭曲着,眼泪从他紧闭的双眼里涌出来,顺着毫无血色的脸庞,滴落在他紧紧攥在手中的护额上。
那个护额有些陈旧,因为沾着尘土和黑色的血块,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在它露出的边缘部分,一条钝器留下的划痕大大咧咧地呈现在那里。
绪理阿姨曾哈哈大笑地指着那条痕迹对我们说,那是她第一次出任务时由于太紧张,一脚从树枝上踩空,结果用脸着地时磕在石头上磕出来的。然后清里奈吐槽说,那有什么值得炫耀的真是忍者之耻。
绪理阿姨……
在这一刻有什么东西碎开了,无声无息,我却清晰地感受到由碎裂产生的剧痛,从胸口开始,迅速地侵略了四肢和各个角落。
为了驱散疼痛,于是我抬起头,瞪着那个默默伫立在门口的少年:“绪理阿姨她回来了是吧!她在哪里?受伤了么?是吧,是受伤了没错吧!”
白发的少年低垂着右眼望向地面,脸孔藏在面罩之下看不出神情。
沉默良久,他的嗓音经过面罩的阻隔,低沉地响起:“很抱歉……”
“你住口!快滚出去啊!”
我冲上去,狠狠地推了他一把,从喉咙发出的尖细童音吓了自己一跳,这完全不像我的声音!
有什么液体滑过脸颊,冰凉的触觉刺激了我的呼吸,使我猛烈地咳嗽起来。但此刻我已经无法顾及了,执着地想要把这个说谎的家伙赶出去,锁上大门,然后回去客厅等着绪理阿姨像往常一样突然地从我家屋顶跳进来。
然而那个天才少年只是站在那里,唯一完好的眼睛里承载了太多复杂的情绪,就像痛苦一样的沉淀。他既不防守也不反击,身体在我的推攘下微微晃动,一副任凭我发泄的模样。
“混蛋!”
眼泪终究还是止不住地脱离眼眶,我的眼前一片模糊,再也分辨不清少年的身影。
“都是因为我的失误……”他说。
“请憎恨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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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无昆战役以一个悲剧式的结尾,在我的记忆里画下了句号。战争依旧没有结束,我也不知道它到底要坚持到多久,前世的我如同每一个旁观者一样,对那些不重要的东西漠不关心。
绪理阿姨的哥哥,宫城信吾先生赶来主持了她的葬礼。
圣哉的悲伤和疲倦直白的流露在脸上,剥去一切掩饰,使他像一个平凡的孩子那样茫然。
我穿着黑色的和服,躲在西村家的庭院里。我清醒的知道,不够温柔的我,不懂得怎样去安慰任何人。
我或许有些明白清里奈为什么讨厌忍者了。
作为一个不光彩的非婚生子,我比谁都要深刻地明白绪理对于清里奈的意义——就算被全世界遗弃,也会有一个朋友会不问缘由地站在你身边——这两个年轻的妈妈,就是这样一直相互扶持着走到今天的。
可是现在绪理已经不在了。
她明明还在记忆中生动地活着,仿佛触手可及,但她却被时间永远凝固在身后。我们前进的脚步渐行渐远,一直走到再也看不清彼此的地方去。
死亡是世界上最坦白的孤独,不需要任何诠释。
人生实在太过无常。曾经那么喜欢过的人物,现在也可以毫无眷恋的迁怒,甚至说出“为什么死的不是你”这么恶毒的话。但我现在已经无力纠正自己偏激的感情,也懒于纠正。旗木卡卡西已经不再是纸面上的少女偶像,他只是一个噩耗的使者,把不幸和痛苦带到我身边的仇人。
——因为我们只不过是无足轻重的配角和炮灰,所以主角光环眷顾不到我们,对吧?因为旗木卡卡西是登场的重要角色,所以死去的就只能是那些无名无姓的小人物,对吧?
比配角更凄凉,我们活在主角的身后无人问津,有个统一的冷酷名称,叫做“背景”——那么我们算什么?那些无关“剧情”的感情又算什么?
我无法阻止自怨自艾的悲愤,满脸的眼泪和鼻涕,一点也不美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