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云见日》三千凡花

5、第 5 章

　　“谢谢你的早餐。”我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在这个充满阳光的早晨吃着热乎乎的食物，身边还坐着个我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美女，不禁心里有一丝温暖，我已经很久很久没吃过早餐了，一来不想吃，二来赶时间，三来确实是一个人吃早餐没意思。

　　喻晓霜持筷子的手顿了一下，她笑着说道：“你不问我怎么找到你家的吗？”

　　“是周敏告诉你的吧。”我印象中周敏开着出租车来接过我，当然了，是顺道的，车上还有另一个我不认识的女孩以及同事王思然。

　　“那我明天还给你送。”喻晓霜吃完最后一个饺子后，抬眼殷切地看着我：“可以吗？”

　　我渴盼已久的事情竟然就这么轻易地实现了，开心之余心底又有些惶然和无措：“太……太麻烦了，那么远，还是算了吧。”

　　喻晓霜并没有因为我的拒绝而感到不快，她一边收着碗筷一边继续说着话：“苏墨，你知道吗，我很小的时候有个非常好的朋友，她啊什么都不会，又胆小，还不爱搭理人，也就我受得了她。”

　　我安静地坐在桌子前听着她继续唠叨，也不嫌烦，就好像在听故事一般。

　　喻晓霜动作麻利地帮我把厨房里的脏东西清理干净后又回到桌前，继续她未完的话题：“那时候我们都好小，后来因为家庭原因，我妈带我去了很远的地方，从此我们就天各一方，转眼快二十年了，我好想她。”

　　我听的很认真，也颇有感触，谁知道喻晓霜忽然就发问了：“苏墨，你小时候可有很好的朋友？”

　　我怔了怔，我当然有了，我的脑海里迅速浮现出一个有些模糊的影子，那是一个小女孩，穿着亮丽的连衣裙，扎着两个长长的小辫，尔后逐渐清晰，最后汇聚成一张熟悉又带着点刻薄的脸。

　　“有啊，她叫李妍。”

　　我眼角余光瞥见喻晓霜的表情暗了暗，她的十根手指紧紧地绞在一块：“你确定她叫李……妍？”

　　我当然确定了，没有人比我更确定了。

　　七岁那年，我跟随奶奶去姑姑家的第一天就碰到了李妍，她比我大一岁，凶悍地跟个小母夜叉似的，当时因为一个玩具把我推倒在地，膝盖都磕破了，这事教我如何不印象深刻，不过我们也算是欢喜冤家，谁能料到最后还是我把她给降服了，我们由不打不相识到最后情同姐妹。

　　“我们两个认识也快二十年了，几乎都在一块，从小学到大学都是同班同学。”提到李妍我真是有一肚子的话说，她长得不算漂亮，性格脾性也差，为人处事几乎全凭喜好，这点我们两个迷之相似，但不管她对别人如何，我都觉得她很好，非常好。

　　“她对你……”喻晓霜看着我小声地问道：“好吗？”

　　“她那时候待我真的好。”我几乎想都没想就回答了，不过……

　　“不过最近几年她一直忙着谈恋爱，我们疏离了很多。”不知道为什么我要跟喻晓霜解释一下我与李妍的关系，只觉得我如果不说清楚就会引来什么误会。

　　“那你小时候还有没有印象深刻的……朋友或者玩伴？”喻晓霜问。

　　我不明白喻晓霜不断打听这些事的原因是什么，我也不敢想太多，或许她在努力找着话题，毕竟我这人话不多，还挺闷。

　　“没有。”我笃定地说道。

　　默默“喵”地一声跳上喻晓霜的大腿，两只前爪扒拉在她的手臂上，我看见她的腰背挺的僵直。

　　喻晓霜不说话的时候，空气都显得稀薄了，我起身躲开这沉闷压抑的瞬间，不过理智让我最终选择倒一杯水递到她面前。

　　“谢谢。”喻晓霜一手撸着猫光滑柔软的脊背，一手端起水缓缓地喝着。

　　“这猫……”我措辞良久，还是艰难地把我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你还是交给别人养吧，我对这类动物过敏。”

　　喻晓霜轻轻地将空杯置于桌上，她埋头盯着默默的脑袋轻声说道：“我知道，不过目前也没有合适的人选，我没有什么朋友了。”

　　我没有细想，但依旧坚持我的决定：“你还是带走吧，可以先放宠物店养着。”

　　喻晓霜忽地抬头深深地看我，眼圈都有些红了，我心里倏地揪紧了，觉得自己不近人情，还有几分决绝。

　　“我可以隔天过来给它洗澡，你不用碰它的，而且它的生活必需品我会买好，不会麻烦你太久，我过几天就去找房子搬出宿舍住。”喻晓霜急切地恳求着：“再麻烦你一个星期，好不好嘛？”

　　“嗯。”我点了点头，如果再拒绝，我自己都说不出口，只是这样一来，这个冷清了三年的房子又不平静了，换做以前，我是抗拒的，反感的，可孤独太久了，尤其是李妍都不再来的岁月里，每当夜深寂寂，我只能顾影自怜。

　　喻晓霜开心地笑着，新的问题又来了：“那，你可不可以陪我去找房子？我初来乍到，对这里不熟。”

　　“你可以去找中介。”我下意识地说。

　　“中介很黑，我……”不等喻晓霜说完，我的手机就响了。

　　“喂，我说苏墨，你怎么不来加班啊？”王思然在电话那头压低声音说道：“蒋姐脸都绿了。”

　　我只觉得头皮发麻，心里梗的厉害，这若是以前，我绝不会犯这些低级错误，越是被否定，越是状况百出。

　　“抱歉啊，晓霜，我要上班了。”我挂了电话，叹了口气。

　　喻晓霜放下默默，站起身笑道：“没关系，那我也不打扰你了。”

　　我也顾不得客套，火急火燎地走进卧室，匆匆抓起挎包就夺门而出。

　　“等……”喻晓霜正在玄关处弯腰换鞋，她的话还未说完，我就风似地冲了出去，因为我迟到快半个小时了，心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地叫嚣，苏墨，你完蛋了。

　　此时的外边艳阳高照，车水马龙，拥挤的道路令我恨不能掘地而逃，从地铁口不断涌出的人群让我心里直发怵。

　　“苏墨！”喻晓霜喘着气追了上来，额角处还淌着细密的汗珠，打湿了两边的碎发，她的脚上趿着一双我的拖鞋，因为长度不合适，她那玉葱般的脚趾头都挤在外边，看起来楚楚可怜。

　　我回过头看着她的时候，心里又惊又喜又内疚：“你怎么不换鞋，你也要坐地铁吗？”

　　喻晓霜手里抓着背包，她冲我笑的粲然：“你跑的也太快了吧，我都来不及换鞋了，我送你去上班啊。”

　　“你送我上班？”我受宠若惊地张了张嘴。

　　“对啊，我骑电动车过来的。”喻晓霜走到我跟前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往地铁口不远处的方向跑去。

　　她的手心还有些湿热，不过很柔软很细腻，我浑身微不可察地颤栗着，喻晓霜握着我的手是那么自然坦荡，我没有理由也不想去挣脱，就任由她拉着。

　　马路边的护栏上锁着一台天蓝色的崭新电动车，喻晓霜弯下腰有些生疏地开锁取下车坐上去，然后转过身拍了拍黑黝黝的车坐：“上来，我搭你去。”

　　我狐疑地看着她那单薄的身躯：“我很重的，你……”

　　“是电动车载你，又不是我背你，再说了，你也不胖。”喻晓霜催促道：“快点啦，不要跟老太太似的墨迹了。”

　　我小心翼翼地坐上去，车身剧烈地摇晃了几下，我紧张地都不敢呼吸，两只手在慌乱中拽着喻晓霜的细腰，随即又像触电般地缩了回去，我登时窘迫地恨不能跳车。

　　这是我第一次坐电动车，原本该我搭她的，我想，可我不会骑。

　　喻晓霜咯咯地嘲笑我：“你好逗哦，坐个电动车瞧把你吓得。”

　　我惊魂甫定地看着喻晓霜的后背，和风撩动着她那长长的乌黑的发丝，从我的指尖轻掠而过，在我的心尖上留下一片涟漪。

　　我忽然像个醉鬼一样，有些贪恋这短暂地有些恍惚的时光。

　　我的内心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后，最终还是选择轻扶着她的腰，那一刻我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羞怯感，热血直往脑门上涌，如果我能看到我的模样，我想应该是蠢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