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入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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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逍遥眼一睁，斥道：“别碰！”
莫承欢惊了一下，手呆在当空，问：“二哥，有什么问题吗？”
“这胖鸽在锻炼身体呢，你碰了它就是阻碍了它锻炼身体，这鸽子以后就不好吃了，不是，就不好飞了！”
“二哥要让鸽子飞到哪里去啊？”
“天南海北，当然是飞到我心里想去的地方。”
“香苑吗？”莫承欢想到他二哥最想去的地方，就是杨花街的香苑了。
“滚！”莫逍遥气得骂道。
许璎珞在一旁教训道：“臭小子，好好说话！”
莫承欢习惯了一样，帮他二哥掩护道：“大娘，没事，没事。”
莫逍遥心道真是不能活了，三弟不找他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大哥糟蹋非要来找他，他娘不帮自己还要帮别的女人的儿子。腰下屁股开花更疼了，不能活了。
“你二哥就是欠骂，多骂骂也不至于屁股三天两头就开花。”许璎珞不留情面骂完又道，“臭小子，你还没说那只鸽子哪来的？不会又是偷来的吧？”
不能活了，别人给的鸽子都要被亲娘诬陷了。莫逍遥心中越发凄楚。
“臭小子，哑巴了？”
莫承欢赶紧推了推他二哥示意说话。莫逍遥自然不能说这是仙山的鸽子，若是传出去浮玉山仙正单独给他开小灶，他倒是无所谓，仙正要是落下一个不合规矩的名声可就不好了。莫逍遥便顺着三弟嘴里的香苑道：“我心上人给我的！”
莫承欢倒是了然他二哥，偷偷去看大娘的脸色，有些发青。
“香苑的姑娘给我的，香苑同我相好的太多了，我禁足三月她们离不开我，飞书传情喽！”莫逍遥晃着脑袋想着香苑的姑娘，得意道。不过这脱口而出的“传情”，倒是让他突然想到胖鸽“传情”之名也可以这样用，巧得很！
许璎珞眼看着就要杀过来再给莫逍遥来一个浑身开花，让他知道一下自己上辈子是个花仙子。
好歹莫承欢死死拦住了许璎珞，好像他做错事一样道歉道：“大娘，别生气！我错了错了！”
“就是你错了，没事提什么鸽子！”莫逍遥拖着屁股慢慢退着骂道，又无能为力的冲三弟祈求道，“你可千万拦着她，我今日开不开花可就靠你了！”
“大娘，我忘了告诉你，爹让你过去一趟，好像是有关故人的事。”莫承欢想起了他还兼传话的责任。
“故人。”莫逍遥喃喃道，有关这位故人的事谁都闭口不谈，每年从腊月二十到正月十五，府上会轮流去见那位故人，除了春宴的时间大家需要回来，其余时间莫子帝、他二叔、沈水浓、他娘都会在故人那边，而他们这些小辈既不用去也对此一无所知。
有关故人的事，许璎珞总会显出一种伤情忧愁的神情，此时听到故人的事，便忘了莫逍遥欠打这回事，匆匆去了。
莫逍遥也不止一次打听过有关这位故人的事情，却是一无所获，有时候还会平白挨一顿骂，也就不再打听了。
“二哥！”莫承欢见大娘走了，又坐过来叫他二哥。
“打住啊！我可什么都不知道。”莫逍遥一副饶了我的样子道。
莫承欢俯身凑近了，低声道：“二哥，我知道！”
莫逍遥一惊，就听莫承欢鬼鬼祟祟道：“我那天偷听到我娘说，见故人需要去很远的地方，一个叫做帝子陵的地方，就是爷爷埋着的地方。”
“帝子陵埋着的都是莫家的人，或者为莫家出力的人。但无论是谁，都可以肯定一件事。”莫逍遥思虑道。
“什么事？”
“故人是一个死人。”
既然每年要去帝子陵见故人，那故人必然是个死人，还是个死了不能让他们知道的人。
二人双双被这一想法惊到，感觉这位故人让脊背一凉。
“二哥，我们还是不要提故人了。”莫承欢建议道。
“二哥也这么觉得，需相逢时终相逢，既然不让我们知道自然与我们无关，我们就不要管了。”
莫逍遥其实总觉得这故人与他有点关系，但现下推算这故人是个死人，一时紧张不想深究了，连说话都与平时不太一样了。
屋子里就这样静了须臾，莫逍遥首先道：“把我纸笔拿来。”
“二哥要作法吗？”莫承欢惊恐道。
“作你个大头鬼啊！”莫逍遥碍于现在半瘫没有踹莫承欢一脚，吼道，“当然是飞书传情啊！我的姑娘们还等着我的信音呢，纸笔你放下就可以走了，不要打扰我调情啊！”
“二哥最好在大娘回来前调完。”莫承欢放下纸笔，从一直背着的一只手里拿出一卷字卷，妥帖放在桌上展开。
莫承欢将江＼青川的字卷藏在背后这许久，现下拿出来本想给他二哥个惊喜大说特说一番，结果他二哥一手护着那展开的字卷，只回了他一个“滚”字，随后莫承欢就在他二哥的一声滚中溜出了院子。
传情在一旁不知疲倦的蹦跶着，莫逍遥忍着痛执笔半俯在案上，脑子里做着关于天目仙访的春秋大梦，给仙正的第一封信迟迟没有下笔。
他一边搜肠刮肚如何把马屁吹好了，一边斜眼看向桌案上那卷莫承欢替江＼青川送过来的字卷。
这江＼青川还真是重诺，当日说了要送他字卷，即便他在春宴大闹了一场，江＼青川竟也没有食言。只是他们一行现下应当也回了自家的城，莫逍遥也下不了床，不然必定当面感谢。
那长卷字卷上的墨宝飘逸舒展，都说字如其人，这确实是有江＼青川那不同于解平岭般咄咄逼人的少年之气。
看着那份书卷，莫逍遥心里就闪出一个馊主意，他这个心不诚的仙友将那书卷一撕，打了个响指，道了一句：“忍痛割爱，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江公子，本小爷得罪了。”
扯扯黏黏，莫逍遥长出了一口气，终于完成了大作，信上写着几行活灵活现的马屁：“久闻仙正之名，昭昭如神，望之四海皆无一可与仙正匹敌半分。逍遥心生向往，仰慕万分，虽是不才，但心如丹心，愿拜仙正以习仙术剑法，就此叨扰仙正，还请受莫逍遥隔山间海三拜之礼，天地为盟，日月可鉴。立春方过，寒气仍遗，师父虽乃仙人之躯，仙山之上仍要顾忌身体，逍遥百般挂念，静候仙正回信。”
莫逍遥自己读了一遍，看这字里行间装得这一派尊师重道，马屁拍得贼响亮，深合心意。
这一下就有些得意忘形，他拿起笔就在最后一行字下圈圈点点描了一个笑脸。
笑脸配在江公子的字下，简直只能评价为奇丑无比。
莫逍遥被自己这神来之笔丑得惊了良久，能丑成如此不愧出自本尊之手，他扶额后悔，却又不能再糟蹋一份字卷，再者，书仙的墨宝也禁不住他这个假仙友这么糟蹋，真是回天无力，作孽，作孽啊。
莫逍遥满腔悔意的将信折成两指宽的字条，塞进传情脚爪上的木孔中，又细致的绑了一根红绳，打了个蝴蝶结。
传情挺着肥硕的肚腩，带着莫逍遥不似作伪的情意飞往了仙山。
他望着窗外日头等着传情飞回，看得久了就发起呆来，想起了关于故人的事。
偏院里靠墙长着几棵树，在春日初至里还未苏醒，光秃秃的直在那里。莫逍遥估计自己是发呆发得痴傻，竟感觉自己在那树枝上看到了一片绿叶。
他下了床走到那棵树下，探身去摘那片树叶却没够着，那树的前面转眼已不是偏院的院墙，而是站着一个男人。
莫子帝，他站在一间屋外，死死盯着合紧的屋门。莫逍遥想要进去看看那间房里有什么值得莫子帝这么紧张，刚迈步子，就听见半空寒风哀号起来，听来如万鬼同泣，凄厉刺耳，再一抬头就见原先万里无云已是黑云低压，仿佛狰狞黑龙低旋于头顶之上，触手可及，十分可怖。
莫逍遥转头去看莫子帝，见莫子帝也在抬头望着天，莫子帝身形一颤喃喃道：“腊月二十，日照方初之时，墨如暗夜，不祥之兆。”
此时，那紧闭双门之内清晰传来产婆和一群丫鬟们忙乱的脚步声、换水声，夹杂着女人不住的沉重喘息声。一老妇垂首出来，寒风中老妇的额上还挂着热汗，她向莫子帝问道：“许夫人体虚加上早产，城主您看…保大还是保小？”
莫逍遥这次没有听到莫子帝说得什么，再一听，屋内那女人的喘息声没了，转而传出老妇的呼叫声：“夫人生了！夫人生了！快去请莫城主！”
不待屋门被打开，莫子帝已冲进屋内，莫逍遥快步随着他一起进去，这屋子精致漂亮，一股花香被血腥味盖住，屋内的床榻上躺着一位已被汗水浸白、奄奄一息的女子，产婆丫鬟纷纷散至两旁，其中一人怀里抱着一个不作声的婴儿，莫子帝就跪在塌旁，怒吼：“我方才说得什么？”
屋子里的丫鬟下人抖如筛糠，莫逍遥看着这一幕，听到莫子帝此时的问罪，看来方才他选得并不是这个活下来的婴儿。莫逍遥心里一时生起了一种身不由己的苦楚，不知是为莫子帝还是为自己。
好像谁的命都从未掌握在自己手里。
未等莫子帝再一次质问，塌上传来细若游丝的虚声：“…萧然…”
莫逍遥见莫子帝手在空中一滞，才迟迟落下了一滴泪，说道：“万般不由人，半生亏欠，方忆初见。”
窗格之外呼啸风过，顷刻落下纷纷的洁白雪片，大雪弥漫，霎时覆盖人间，掩尽尘垢。
床上的女子勉强的笑了一下，在莫子帝耳边轻语了几句话，莫逍遥觉得自己不便凑近也就没有听到。
片刻，那女子话毕气绝，莫子帝仍维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屋内旁人亦不敢做声，全成一片死寂，连那刚出生的孩子也没有半点响动。
这般不知过了多久，莫子帝才伸手为夫人将衾被掩实，理好发丝，起身朝房外走去。
莫逍遥起念想去看看那刚出生的小婴儿，却先看见抱着婴儿的女子，那女子……分明是他娘……许璎珞。
许璎珞双瞳一惊，手中的孩子被夺走，莫子帝提起襁褓把那孩子狠狠往地上一摔，摔出一声啼哭。
“寡不敌众，世难存异。”莫子帝睨了一眼那摔哭的孩子，不管不顾，走到门口，继而留下了一句，“遵他母嘱，由你来养。”
窗外大雪呼啸卷了进来，莫逍遥浑身一抖醒了过来。
偏院的偏房里，红泥火炉冒着火星，许璎珞临走时把屋子里的火生得暖烘烘的，莫逍遥爬在案上半天回不过神来，浑身像被抽皮拔筋一样瘫软。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入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