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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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仙游落座在春殿殿中琉璃座，此时却专门舍近求远的绕过莫逍遥他们这边走到老奴身边，莫逍遥还感觉这位温仙游还在自己座旁停了一步才继续向前。
温仙游合手向殿上四位行礼，不等片刻道：“城主，箭宗，若是执意开启鬼血祭，仙祖让我来传一句话。”
殿上四人脸色有些意味不明，莫子帝先开口道：“温仙游请讲。”
“不要用人血作祭。”温仙游道，说的话虽然让在座一惊，声音却是朗朗的很好入耳。
莫破杀同三位城主坐在一起，不等其他三人说话，首先发作道：“若非如此，恐怕压制不住。”
殿上三人左右互看，相互蹙眉低声商议了一阵，半天没个结论，整个春宴里的人很快都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起来。
莫逍遥倒是知道些关于鬼血祭的事情，但也知道的不是十分清楚，不过能肯定，这让仙祖都插进来一脚的事绝非小可。
殿中还在议论，莫破杀站了起来，压住各种声音道：“鬼血祭既要开启，何不彻底？自古以来多少仁人义士为天下一死，如今三城难道养得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吗？”
殿中一众被他骂的闭了嘴，安静下来。
莫逍遥看着主台上的莫破杀，一身黑衣横眉竖目，说话间仿佛就要手起刀落先杀鸡儆猴，把众人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莫逍遥虽也怕他，但也思量出他搬出古今仁人义士这一套要和仙祖作对的意思。莫逍遥心道，要真谈什么高风亮节，莫破杀怎么不现场就拿自己的血祭了鬼血城了，要是有这样一番壮举，他以后必叫他二叔一声好汉！
殿中人在莫破杀淫威下都假装自己身消形陨，只主台下的温仙游依旧朗朗开口：“仙祖料到箭宗会这么说，也让我给箭宗提个醒——行多必失。”温仙游接着转身面众,“这鬼血祭不过权宜之计，若教天下义士平白牺牲才是无谓之举。”
这么一说，殿中墙头草又都倒了过来，连连称是。
莫破杀一改怒颜，笑出声来，向温仙游道：“破杀谢过仙祖，仙祖心系苍生是我等福气。”说完便回了座。
见莫破杀松口，三位城主互看了一眼，最后还是由莫子帝回道：“烦请温仙游转告仙祖，我们记住了。”
温仙游点了点头，这才将右手那方木盒举至胸前，声音依旧入耳道：“这一支帝子箭是百年前莫战上浮玉山留下的，如今仙祖送来给莫城主，望帝子箭能够长护天下太平，也算物归原主了。”
温仙游端正道完，老奴接过长木盒，送至莫城主手中。
莫子帝接过木盒，打开看了一眼，起身向温仙游道：“多谢仙祖，劳烦仙游了。”
温仙游也轻点了一下头，就转身退了，只是没有退到春殿中琉璃座上，依旧舍近求远绕到莫逍遥这边，这次在莫逍遥身后也停了一步，就没有再动，站定在了莫逍遥身后。莫逍遥胸中微闷，有些难受的咳了咳。
“无常，来。”莫子帝道。
莫无常应声走到殿上。
“今年春礼还未予你吧？”莫子帝朝老奴示意，老奴心领神会将手中的帝子箭送了过去。
莫无常立刻跪下，垂首将老奴手中接过那把帝子箭，激动地颤声向殿上道：“儿子一定收好，守这百年太平盛世!”
莫战曾经用一把帝子箭破鬼血城万千恶鬼凶魂，安众生，定城邦，三分天下。如今，莫子帝把帝子破当春礼给了莫无常，用意不言自明。
莫子帝欣慰而笑，春宴全场自发一起俯首应道：“我等必尽全力守这太平盛世！”
只一人脚踩在桌上，抱拳悠悠然道：“莫子帝，稍等一下。”
全场立刻都转头看着这个异数，不是别人，正是莫逍遥。莫逍遥看不得他们这幅假正经，他参加了这一场春宴算是知道了这不就是莫子帝收买人心的把戏吗？人人心中还不知有什么反骨，在这里佯做一派天下安稳有什么意思？何况这些年是太平盛世吗？要当真是太平盛世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要对他喊打喊杀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们假正经是他们的事，莫逍遥只想讨回他自己的春礼。
莫逍遥打了个响指，冲莫子帝道：“小爷我的春礼呢？”
莫城主坐在春殿上，脸已经拉了下来，瞪着莫逍遥没有言语，看来当真是忘了他这位妖子。众人心中觉得也情有可原，毕竟莫逍遥臭名昭著，没有春礼又如何，只是都没有说出来，反而想看看莫城主的热闹。
“退下！”接着帝子箭莫无常对莫逍遥厉声道，脸上分明写着他们莫家怎么出了这么个东西的愤然。
“你算什么东西，都是姓莫，我上不了台面你能好到哪去？”莫逍遥对莫无常骂道，他就是不满都是同一个爹生的，对待差距怎么能这么大。莫子帝要是不仁，他莫逍遥也不是好惹的。既然天下都说他是妖，都道他作恶，他就要更恶些才好！
莫逍遥一转脸冲莫子帝继续道：“还有这位英明神武的莫城主，生了不养，你又算什么东西？”
满场春宴安静的过分，只有莫逍遥两个“什么东西”的问句响在春殿上，甚至仿佛都有隐隐的回声。
“来人，把他拖出去！”莫子帝气到半天才发作。
莫逍遥身后那位温仙游往前走了一步，站在莫逍遥身侧。莫逍遥呵呵一笑，把脚从桌上放下来，道：“不用劳烦了，小爷有腿，告辞！不用送!”莫逍遥转身正把身侧的仙游撞了一下，也不理仙游，大摇大摆从春殿中走了出去。
出了春殿，殿外候着许多他府的丫鬟下人，春殿外这一处叫做春园，大小能容百人，春园外驻有高墙，墙外有人把守，凡进春园者都是反复对过名单对过密令的，候在春宴外的下奴也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所以凡是入了春园的人都自感几分荣幸。
那些丫鬟下人们本来探着看春殿里的动静，见莫小妖从春殿里出来，一时散开了。莫逍遥几步外紧跟着另一人，这些下人丫鬟们也跟着自家主子来过几次春宴了，自然认得这位是浮玉山的仙人，仙人眉眼如画，走起路来白衣带风飘过，惹得那些春心荡漾的丫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样的神仙，多看几眼就是给自己增寿啊。莫逍遥反身回首一瞪，一众姑娘立刻屏目。
瞪过这一眼，莫逍遥走得远了些，找了个假山后的石椅，翘腿躺了上去，开始闭目养神。温仙游跟得很近，跟过来假山这边，看见莫逍遥怡然闭目，只站在了一旁既不说话也不再动。
等了好久，莫逍遥睁开一只眼瞥见一旁看着他的仙游，扶了扶额，十分不爽的起身又要走。
“小莫，等等。”温仙游见他又要走，开口拦道。
“这位仙游，你是哪位啊？跟着我做什么？”莫逍遥半躺半坐，疯狗咬人道，“小莫？你是在叫我三弟吗？这里没有哪个人叫小莫，这里只有本小爷。”
温仙游被人当了出气筒骂了一通，并没有怒色，只是垂眸。他还果真听了进去，转而道：“莫二公子，是我唐突了。”
“你知道就好。”莫逍遥回道。
温仙游凝了凝眉，似很难启齿道：“莫二公子，虽然每年都是我来替浮玉山送春礼，但仙长拂尘就送我至春园了，容不得我去找你。”
“所以呢？”莫逍遥道。
温仙游被问得一愣，又半天说不出话。
“温容与，是你吧。”莫逍遥站直道，“我知道我不招人喜欢，那弃了我就是理所当然了？你们仙山当年救我一命，我是不是要感恩戴德三跪九叩？要我的时候就把我带回去，不要的时候就丢出来，既然如此，现在又是来干什么？认亲吗？我一介凡人可不认识什么神仙。”莫逍遥声音越来越重，隔着经年回应道，“温容与，当年我高烧三天三夜，什么都忘光了，不过外面编了好多个版本，你想听哪一个？”
莫逍遥对上温容与的眼神，逼问道：“是仙山也嫌弃我？还是我活该自生自灭呢？”
温容与眸色越来越淡，翻起五年前的旧账，只被问出个：“不是。”
莫逍遥哼了一声，道：“你不用来跟我说这些，你也不欠我，我再和你说一句多谢，不管当年是谁救了我，算是谢你们的救命之恩。人生百年，往日就当烟消云散了，你我都不必挂怀，以后的路还长，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就此两清了。”
温容与的头越来越低，莫逍遥说完转身就要走，被温容与一把拉住胳膊：“我听人说你很想在天目仙访时缔结仙契。”
“凡有资格进入天目仙访的，谁不想呢？”
“好。”温容与没头没尾回了一句好，拉着莫逍遥胳膊的手重了些，“你等我，一定要等我。” 这话说了两遍，好像很怕莫逍遥离开似的。
“春宴未结束前，春园不放人。我就算不等你，也没地方去。”莫逍遥松开温容与的手道，口气仍是很生硬。
为什么突然说起天目仙访，他一个仙游又能如何，向来没听过浮玉山的天目仙访有仙游能入选的。还有，这些年他明里暗里打听了自己多少事情？
温容与转身离去，莫逍遥坐回石椅上装作漫不经心地望天，那无际苍穹中星星点点飞过几只落单的孤雁，感觉有些悲凉。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