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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三世还魔|章五十三|万年永寂长夜无明 ...

  •   三世还魔|章五十三|万年永寂长夜无明

      船停泊于岸边,逐昼先下了船,他向夜白伸手,想要拉他下来,哪知那老摆渡人拽住了夜白的胳膊,夜白不明其意,老人肃穆说道:“仙君,前途危机四伏,望您多多保重——”字里行间皆是语重心长,夜白虽不解其意,但也深知其好心,是在提醒自己,于是拱手作揖:“我自当小心行事——”

      那老摆渡人悄悄看了眼逐昼,被逐昼一瞪立即收回视线,老人依依不舍又无可奈何,深深叹口气,在夜白的脸上又看了眼,这才驶离,他站在岸边,目送老人驾船离去,他总觉得老人欲言又止,可又碍于什么不肯直说,夜白这人始终喜欢万事顺其自然,不强求的事也不去勉强,就没再追问。

      夜白的背影在夜色下衬得格外清冷,如同在他双肩染了霜,逐昼一阵恍惚,只觉得似曾相识,记得有一次祈雨后,初云涩也是这般站在占星台前,默默背着身,人群散去,祈雨结束,只留他一人独自在那里,星辰皓月,不知仰头看得什么,那年他十五岁,明明心里恨着这人,却又不能控制自己的视线停靠别处,很想上前问一问——初云你在想什么?

      可想也知道,初云涩不会告诉自己,他这人,万事万物只按在心里,很少与人说起。但此时此刻不同了——

      逐昼几步过去,拉住夜白:“你在想什么?”直截了当的问了。

      他蓦地回身,带过丝发,差点擦过逐昼脸边,夜白神情略微惊讶,眉头轻启,又迷梦似的,逐昼猜自己一定是打断了他,于是问道:“夜白,你在想什么?”又问了一遍,这一遍比上一遍多了些急切。

      无论临魈边还是篆虚都没问过他的想法,这是第一次会被关心到他的想法,夜白不解又懵然,顺着逐昼的话头顺下去,都未经过大脑:“我在想——鬼帝与我多年未见,不知是何模样?”

      “别想其他男人,要想,只能想我——”逐昼扯下夜白手腕,往自己怀里一揣:“这世间,唯有我这个男人全部属于你,还不够吗?”

      而夜白越过他的问题,想到了自己与鬼帝的许久未见,突然对时间有了一些想法,于是问道:“对魔尊来说,万年的光景是什么?”

      不知他为何这样问,逐昼低头,在夜白那浅淡明睐的眸子里转悠一圈,看得夜白的迷茫在怅然里若隐若现,这样的夜白,让他想起了那时中毒极深的初云涩——

      鸩毒毒性迟缓,杀人也是慢着股劲儿,一点一点的渗透。注意到初云涩不对劲是在一次半夜招他侍+寝。初云涩总是慢半拍,脑子跟不上动作,行到寝殿的院落时,突然停下推车,四下张望,临魈边坐在窗下,听见鸠灵在问初云涩:‘大人,怎么不走了?’

      ‘这是哪儿?’初云涩问道。

      鸠灵诧异:‘帝君的寝宫,您忘了吗?’

      他听见初云涩低喃一句:‘怎么到了这儿?’

      临魈边只以为他是不愿意侍+寝,装傻充愣而已,未予理会,后来才察觉并不是这样——

      那天,临魈边没有做到最后,中途戛然而止,不是他良心大发,而是因为初云涩一直在咳,起初他以为是初云涩为了躲避自己的欺辱才装的,直到最后咳出的血,量大到喷涌的程度,他才罢休。

      ‘扫兴的东西!’他记得自己是这么唾弃了一句。

      而初云涩用手肘支着身子,移到床头,依在床栏边,把剧咳改为了轻咳。初云涩胸脯剧烈起伏着,拼命压着咳嗽,令他胸口窒闷得厉害,哪哪儿都是血,把这一床的龙席弄得一片狼藉,他很厌恶这个病秧子,想一脚踢人下去,转过脸,见这人双肩垂落,身子佝偻得缩在一起,眼睛闭着一动不动,他一怔,伸出手,自己都没发现这只伸出去的手在颤。

      明明心里惶恐,可那手落在实处却是无情的拍了拍他的脸:‘装什么死!’

      初云涩缓缓睁眼,脑子也不清楚,随口问了一句:‘结束了?’

      这话彻底惹恼了帝君,临霄边上去就是一巴掌:‘混账东西!你成心气我是吧!’

      他手劲儿极大,打在初云涩脸侧,红了半面,初云涩很快搬回自己的脸,道一句:‘微臣糊涂了。’缓缓抬眼,与帝君那双怒目对上,初云涩也不知自己该如何,问道:‘我出去,换个妃子过来吧?’
      也不知哪里给了临霄边灵感,他阴测测的一笑:‘既然上觋大人不精通闺房秘事,不如找个人教教你也好。’他看见初云涩睁大的眼逐步褪去光亮,心里乐开了花:‘来人,去叫浊妃过来侍寝!’

      那浊妃出身低微,但受过调+教,尤其床+上+功夫极为出色,把帝君伺候得通体舒畅,次次满意。

      初云涩在床头缩着,只觉尴尬,想下床离开,刚挪动一下,却被帝君捉住手臂:‘上觋大人去哪儿?就在这儿看,位置好,看得清楚明白。

      肌肉微微抽动,初云涩心痛,又说不出来,候在一旁,不知想着什么。

      浊妃被内侍们用巨大的毯子卷着送了进来。初云涩看着,头靠在床边,突然来了一句:‘幸好,帝君的床榻够大。’这话如同嘲讽,却不是在嘲讽帝君,更像是丢给初云涩的自嘲,他颓然着,眼睛无神的盯着内侍打开毯子,赤+身的浊妃也上了妆,眉心的一点红,多了娇媚,初云涩也不懂为何就注意到了这个不起眼的地方,随即别开脸。

      破天荒的,临霄边走过去,亲自抱着浊妃上+床,内侍惊讶,浊妃更是受宠若惊。她一转脸看见了衣衫+不整的初云涩,吓了一跳,但她精明谨慎,忙垂下眼。

      立即,这龙床,上演了一场活+色+生+香。

      帝君当真好+体力,越战+越勇,弄得浊妃娇+喘+连连,汗流浃背。

      初云涩乏累又心灰意冷,想合上眼,断了这些香+艳的好戏。

      ‘不许闭眼!’又听得帝君在那边低喝。从始到终,帝君虽然在搂着别人,目光却一直放在初云涩的身上。

      初云涩的表现越是平静,临魈边越是愤怒。

      初云涩睁开眼,瞪大眼睛盯着他们,嘴角弯出弧度,突然鼓起了掌,噼里啪啦的。

      临霄边与浊妃皆是一怔。

      ‘学到了!学到了!’初云涩笑着拍手,疯了一样,两个掌心都红了。

      ‘既然你学到了,就应学以致用!’临霄边气得不行,一把拽过初云涩,按在胳膊下。怒视对方,那双剔透灵动的眼此时格外惹人恼,他瞪了一会,恶狠狠的,差点要拆了初云涩,就连浊妃都预感事情不妙,穿了衣服下地,跪在一旁。可他初云涩哪知深浅!哪怕危险!明月一般的眼,回敬着帝君,那声音如同给盛夏泼了盆冷水:‘帝君持久耐力好,我是没有本事学得,您也不给我这样的机会——’他笑得一片灿烂,可这讥讽临魈边听得清楚,气得帝君一口咬在初云涩的肩头上。

      初云涩吃疼,只皱了皱眉,空着一双眼,越过临魈边,看向了床顶上挂着的帘布,那帘布摇晃得厉害,如同遇到了暴风雨,好似很快就要被摧残散架。他心里一时悲伤,可也只悲伤了一下,就忽的脑袋一乱,迷蒙了,张口道一句:‘我好像没喝莲羹呢,要凉了——’

      临魈边低头看他,以为他是疯了,扇了一耳光,打得他口鼻流血,脸扭过去半天没扭回来。初云涩就好似那上了战场的伤兵,被刺了好多刀,如果只有一处伤,疼在哪里他知道也找得到地方,可是伤太多,就麻木了,哪里疼,哪里在流血,也不在乎了。

      过了一会,他回过脸,再去看临魈边,轻声道:‘凉羹不好喝,太稠——’此时的他,连自己说了什么也是不知道的。临魈边这才起身,愣愣的瞧他,突然有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战栗——初云涩要死了——

      事后问起御医,才知道这毒能让人精神低迷,有时候也会思维混乱,毒越深,越明显。

      有一次路过那间别院,他见初云涩手里握着半块馒头发呆,那边尤阙喊着:‘大人!馒头都握了一天,快吃了吧。’

      他好奇大盛,进了院子,明明这个小院不大,初云涩也见了自己,却没有什么反应,拿起馒头端详半天 ,好似头一次见,想了一会才往嘴里放。

      就像个痴傻呆子!初云涩聪明伶俐一生,此时看来,添了悲凉。

      ‘吃个馒头也这么费劲!’他不禁骂道。

      初云涩停了动作,抬头看他,轻声问道:‘帝君吃了吗?’

      这是个蠢到令人发笑的问题,看临霄边在笑,也不明所以,忽的来了一句:‘屋里还有半块馒头,帝君吃吗?’

      那是他见过最蠢最傻的初云涩,身上满是喜剧细胞,他甚至在想,把这样的初云涩拉去戏班子唱个丑角,估计会博得满堂彩,倒也不错。

      初云涩不知帝君在想何事,瞧对方乐呵着,也心满意足,手里继续握着馒头又去发呆。

      自打入了宫,初云涩没吃过好的东西,以前常年山珍海味珍馐佳肴伺候的主儿,干啃馒头稀粥咸菜,似也没有任何不适,毫无怨言,也吃得津津有味。初云涩喜欢把馒头泡在粥里,泡软了吃,就那么一勺一勺的。后来,初云涩死了有半年,有一阵,临魈边食欲不振,吃什么都没滋味,就让厨房拿来馒头和粥,泡着吃,一点味道都没有,吃了一勺就都吐了,他问一旁的尤阙——初云涩怎么就吃下了?尤阙说那时初云涩毒性入骨,吃什么都一个样,嘴巴尝不出个滋味,米面顶饿,上觋大人只是想活着。

      初云涩想活着,临魈边却巴不得他快死——

      可这人真死了,他又希望初云涩活着,那么矛盾,解释不通。其实想来,曾经不是他不懂初云涩,而是不懂自己。

      这万年,对他来说,只是想通了自己而已。想到这里,双臂一张,把初云涩收纳其中,初云涩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弄愣了:“怎么了?”

      他嘴唇落在夜白的耳孔边,低语道:“万年于我,是失去你的万年永寂,和长夜无明——”他感到怀里的夜白骨头都僵硬了,身子明显的挺直,一动不动,他想把夜白的脸扳过来,看一看是何表情,动作行到一半,停在夜白的耳际侧,也没那么做,只是把夜白脸侧的碎发掖到耳后,低语道:“那三百年,对你呢?夜白,是什么?”

      夜白垂下脸,什么都未说,又若说了许多,只是那话不在嘴边,而在他的心口积蓄着。

      “别说了,别说了——”明明问得是他,好奇的是他,可最终生怖的也是他。

      “嗯?这是谁啊?竟在我的地界上谈情说爱?”

      他俩正说着话,传来这么一句,逐昼抬眼,只见得不远处走来一人,那人身着一件紫灰长袍,头发也不扎,就散着,披在肩头,脸白得瘆人,一双大眼圆睁,没有眼白,黑洞洞一片,那张容颜精细小巧,每一寸肌肤都是完美无瑕,好看精致,但是毫无灵魂,被这样一双眼看一下,只觉得脚底生凉,一直冷到唇齿。

      “鬼帝殿下!小鬼夜白!前来拜访!”夜白忙单膝跪地施礼。

      鬼帝瞟了一眼夜白,起初不敢置信,他仔细打量,看清夜白后,神色变幻几番,落于一片祥和中,有了起色:“夜白!真的是你!”他想上前去扶夜白,被逐昼挡住了。

      “鬼帝!我们也是许久未见,您就不想和我叙叙旧!”逐昼说道。

      鬼帝见了逐昼,黑眸加深色泽,似是在隐忍着愤怒,他手掌不自觉的敷上了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一道长疤,正是当年拜逐昼所赐。但鬼帝毕竟狡黠,哪能随意暴露自己的情绪,微笑道:“没想到魔尊孤身一人就敢闯我冥界,也是胆识过人——”

      哪听不出对方话里藏刀,逐昼却并不惊慌,配合对方的一笑:“我以为胆大的是鬼帝您,身边怎么不带个侍卫?不知胸口那一刀阴天下雨可还疼?”

      鬼帝忍无可忍,在他眼中,逐昼不过是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怎么就配和自己平分地府,心里当然是不忿的:“如果当年不是你偷了幽诛洞的弑神之魂,就凭你也能打败我?!可笑!”

      逐昼凝色不语,想把他捞回自己怀里,哪知鬼帝动作更快,把夜白拽过来说道:“夜白你离他远些!他只会害你!心存不良的混账东西!莫要再被骗了!”

      夜白在一旁听得明白,他看向逐昼问道:“你当年去幽诛洞,让我引开蠪蛭,就是为了得到弑神之魂?”

      那浓眼浓眉之间,没有丝毫怨怼,只有轻风飘过的平静,越是这样逐昼越是心慌,向夜白伸出手:“我的小夜白,过来——”

      鬼帝把夜白往身后扯去:“别去!你吃过一次亏,还要再吃一次吗?”

      逐昼没有否认就是承认了,夜白并不愤怒,问道:“你为何想要得到弑神之魂?”

      张口结舌半天,逐昼话头停在唇齿间,始终未出口,别开脸:“我忘了——”

      “到现在你依然不告诉我实情——”夜白听了,重重点头,好似想通,其实糊涂得不行:“我懂了,我懂了——”

      “你懂什么!”逐昼上前就要抢回夜白,被他一个闪身躲了,扑个空,逐昼格外失望,一双深情眸里满满都是欲说还休的委屈:“你什么都不懂——”

      你也不说,我怎么懂得?夜白凄凉一想,把注意力转到鬼帝身上,问道:“您可抓了筠嫁夫人的妹妹?”

      鬼帝一头雾水,摇摇头:“我为何抓个小女鬼?”

      夜白盯着鬼帝,看他不像撒谎,把筠嫁夫人的种种行为混合在一起,灵光一闪,大叫一声:“不好!”化烟飞去。

      逐昼见夜白走了,也急着去追,被鬼帝叫住:“逐昼!”他走近逐昼,森冷一笑,他本就白面红唇,一副鬼面,这样一笑更是瘆人:“你让我妹妹受辱的帐,我身上的刀伤,日后我会一起和你算!”

      根本不把鬼帝的话放在心里,他从不会对手下败将付出任何精力的,轻视一笑:“我等你!”说完,化为一股青黑烟雾失去踪影。

      他看不到身后的鬼帝神色扭曲成麻,恨意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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