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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三世还魔|章四十四|此生不言爱 ...

  •   三世还魔|章四十四|此生不言爱

      屠神殿内,歌舞升平,灯火一直亮着。

      这殿本是逐昼招待宾客的地方,现在成了他寻欢作乐的地界,门口,龙生九子,九子都被他雕刻在柱子上,守着他的安乐。殿内,是水池地面,上面铺了一层平台,可以随时赏析下面漂浮的血莲,这里的血莲用生血浇灌,以人肉作为肥料,莲花长势极好,一个个的花瓣如同少女沾血的唇瓣。

      他拿起酒杯,里面是红艳的血水,他往水池里缓缓倾倒——

      引来身旁的侍妾尖叫连连。

      魔族的女人都喜欢刺激的——

      血是让她们兴奋的最好催化剂。

      衣领边缘绣着银莲绣花,大敞着衣襟,未着里衣,露出半片胸肌,斜卧于坐塌上,百无聊赖之际,逐昼打了个哈欠,完全不顾及台下那莺莺燕燕的舞姬们卖力演出,那些旋转的裙边,白花花的大腿,与酥+胸+半露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他转头对一旁的昭薄夷耳语:“蠪蛭啊——”

      “魔尊!”蠪蛭忙递上耳朵。

      “你说这上万年的日子你是怎么过的啊?”他撩起眼皮,斜睨着自己的属下。

      “混沌度日——”昭薄夷如实回答。

      这份诚实,让逐昼笑弯了腰,巨大反常的笑声,令正在奏乐的乐师立即停下手头的弹奏,舞姬也停了动作,一致看向阴晴不定的魔尊,他眉毛一抬,举起酒杯:“跳啊!奏啊!”

      他们纷纷低下了头,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都不敢继续。

      昭薄夷想了想说道:“我记得最后一次在幽诛洞中见夜白,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解开了锁魂印,那时,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了吧?”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让逐昼脸色铁青,他举着杯的手在微微颤动,把杯子往地上一摔,哐啷一声,嘶吼着:“这次他不会死!我不许!”

      吓得底下的人,全部跪在地上,不敢多言。

      他凝着脸,一身煞气,恶狠狠瞪着昭薄夷,昭薄夷也知自己说错了话,可这话,不管何时何地,他都想一吐为快,也不后悔。

      正在这时,大门开,走入一个身着白色轻纱的女人,那女人的长发拖地,梳着麻花辫,那辫子有一个手腕那么粗,丹凤眼,柳叶细眉,唇上只涂了一半的红,眉心贴着一个莲花的印记,样子既清冷又艳美,容貌有些与夜白相仿。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那托盘里是红色嫁衣,笑盈盈道:“魔尊,嫁衣已经缝制好了——”

      “不知哪位妹妹有此荣幸,得魔尊偏爱,竟迎娶进门——”话里话外多多少少带了些许酸意。

      逐昼侍妾众多,但有名分的女人寥寥无几,殷妃算是其中之一,可就算是她,也不是八抬大轿迎娶进门的,哪怕她是鬼帝的亲妹妹,身份尊崇,与逐昼是和亲的,也不能拥有一个像样的婚礼。他没为任何女人举办过婚礼,看中谁,不过是一句话,勾勾手指而已。

      魔尊的床,谁不是趋之若鹜?又怎会在意一场婚礼?

      但是对女人来说,婚礼有着特殊的意义——

      也许,对男人来说,亦是——

      歪头端详眼前的女人,吃醋的她并不像他,逐昼的记忆中,夜白也好初云涩也好,从未有一人因自己吃过醋。

      能在自己大婚之日,让他好好与皇后好好相处的男人——

      想来,真是别样的酸楚,变相的讽刺。

      “这么快做好了?”他拿过嫁衣,展开,女式婚服,凤凰刺绣,凤冠霞帔,样样俱全。

      殷妃有些疑问,想了想也不知该不该问,瞧了眼低眉顺目的昭薄夷,见他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心觉不好,也未问出口。一般来说,女方嫁衣都是由娘家准备的,让殷妃准备嫁衣,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而且这衣服规格,着实大了些,一米七七的女子,高大了,尤其是肩膀,比起一般女子宽了许多,不过这腰倒是细的。

      起初逐昼把夜白的尺寸告知给殷妃的时候,她愣了很久,她质疑这种身材的女子,就算是倾国倾城,也略微魁梧了些,不知魔尊看上了她什么?不仅格外重视,又是办婚礼又是做嫁衣的,还把魔尊最费心思的莲冢宝殿给了她住,宫里的女人们都眼红着。

      想到夜白穿上这身衣装的模样,逐昼心情大好。

      殷妃拿出一个子孙袋交给逐昼,说道:“魔尊,这是我特意为妹妹绣制的子孙袋,希望她不要嫌弃——”

      瞥了眼那子孙袋,逐昼嘴角一挑,笑逐颜开的拒绝了:“这个就不必了,他又生不了孩子!”

      不明所以的殷妃纳闷着,魔尊为何要娶个不能生的石女?!

      打量着殷妃脸上的各种变化,令逐昼心里乐开了花,他可以想象到,如果殷妃知道自己娶了一个男人,那会是怎样的好看脸色,更期待在看见嫁衣时,夜白的各种神情,一定是相当赏心悦目,他想着,心里痒痒了起来,推开嫁衣道:“我的婚服也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这嫁衣我让人送去妹妹的殿中,让她穿穿合不合身,我好修改——”

      “不必了,我拿给他吧。”他把嫁衣交给了身后的昭薄夷。

      昭薄夷不敢怠慢,毕恭毕敬的端着衣服,却像是端着烫手山芋似的,以夜白的性子怕不是会被气死。

      |||分界线|||

      他疾步往莲冢宝殿走,身后跟着一群托举着凤冠霞衣的宫人们,走着走着,想起了临魈边大婚那日的深夜,在婚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身旁的女人温软可人,体香四溢的,他却不想留恋,走出寝殿,在宫里胡乱晃悠,酒精灌了脑子,糊涂起来,身后跟着的鸠灵也跟着苦恼,这位新帝,大半夜的折腾人,谁也吃不消。

      临魈边走着走着,不出意外的又来到了初云涩的门外,听见里面一声大过一声的咳嗽。

      尤阙急得不行:‘大人!我去找太医给您看看吧!’

      ‘别去,没事,淤血咳干净便好了。’

      ‘大人,您这日日咳,咳坏了肺子可不行!我去找淮丞相!让他给您找个大夫瞧瞧!’尤阙出门,迎面碰上了外面听声的临魈边。

      ‘帝君!’尤阙从未在深夜遇到过临魈边,自是讶异,赶忙跪了。

      ‘找什么大夫!你家主子不是说了么,咳一咳就好了。’他冷冷说道,一想到这狗奴才竟要去找淮兴子,气不打一处来,踢了他两脚:‘出去!’鸠灵有眼力的领着尤阙离开,还顺手关上了大门。

      ‘这毒无解,叫来大夫也无用。’他冷冷说道。

      他走进屋里,只见初云涩正倚坐床头,呼呼的喘着气。

      扑面的酒气,味道极大,让嗅觉灵敏的初云涩皱了眉,新婚之夜喝点酒也是正常,他不该嫌弃的,状似无意的捂住了鼻子,初云涩微弱道:‘帝君来了——’目光落在了帝君的婚服上。

      这身大红衣服,给这冷清简陋的小屋添了些活气,他搬来一把椅子,坐下,端详了一会初云涩道:‘这毒,后期就不会咳了,而且有了它在你体内,就算是疼,也感知不深——’

      初云涩听了,似是被这样的说辞感动到了,竟开口道:‘谢谢帝君——’

      那时他没反应过来,现在想想,能卜算未来的初云涩,应是早已知晓自己的下场,这句谢谢,是对最后自己被剔肉却不知疼的感激吧?他也不知。

      初云涩目光微转,不明白为何大婚之日,帝君总是来招惹自己,那新后还在洞房等着他,怎么就专门爱往自己这里跑,初云涩疑惑不解,却也不问,罗里吧嗦的开始叮嘱些别的:‘帝君新婚,桂圆莲子粥可要喝,寓意多子多孙——’

      ‘我把种都撒给你了,上哪多子多孙去?!’临魈边那天听了这话特别不爽,顶了他一句。

      他那惨白无色的脸,瞬间红了一片,合了嘴巴不再多言。

      见他脸颊泛红,临魈边心痒难耐,贴近了些,哑声问道:‘现在不咳了吧?’

      二十二岁血气方刚的年轻君王,精力的确磨人,而这时的初云涩也不过二十七岁而已,却只觉得自己老态龙钟,浑身乏力。

      他微微低下头,不小心抵在了临魈边的额前,他浑然未觉,碎发落在临魈边的眉间,帝君抬起脸看向初云涩,在那长睫毛上停留着,忽的伸出手抓过初云涩后颈,扳过来,吻他。

      情难自禁——

      曾经想也不能想的人,此时任由自己摆布,他明白,权力这种东西,当真是有法力的。

      舌头在初云涩的嘴唇边打转,滑入口,咬他的舌尖,让他疼,好似他疼了,自己才能爽。

      ‘我要你,给我吗?初云——’唤着他的名字,那是最初相遇时,彼此的称呼,他叫他初云,他叫他——临魈。

      没有尊卑——

      没有礼节——

      那是十二岁的临魈边对十七岁的初云涩最初的心动——

      初云涩身子一动,眸子转到对方的眼中,看得一片泥泞,他明知,唤着自己的临魈边毫无意义,他明明白白,却不能无动于衷的。那天他没有挣扎,临魈边把他按在床榻上时,后脊有些疼,瘦骨嶙峋的他受不住木板的一撞。

      伏在颈项中的临魈边,在他凸起的喉结上轻轻舔着,引发初云涩一阵战栗,然后轻轻咬了一下,动作不大,比起曾经的狂风暴雨,今夜的临魈边格外温柔。

      指头摸着他的喉结,临魈边问着:‘为什么你我都是男儿身,我偏偏要对你——’

      初云涩是他抱得的唯一男子,没有第二,就算是娈+童男+倌扔他床上,阴柔的,娇媚的,女气的,比初云涩更漂亮的,见识过各式各样,他也没有兴趣。

      尽管话说一半,初云涩却听懂了所有,他猛地睁开眼,盯着临魈边,四目相交之间,他俩同时撇开了脸。

      那晚,临魈边喝醉了——

      所以,他那么温柔的对待着初云涩,没让他疼,也没让他皱眉,只想让他舒服,汗液从脑门聚集,一直落,落在初云涩的睫毛上,散在眼底,好像弄哭了他,轻轻擦去那汗珠,指腹蹭过他的浓眼,以为他哭了,柔声道:‘不哭——初云,不哭——’

      身下的他,轻柔仰视着自己,抿着唇,第一次这么乖顺软糯。

      在推拉摇摆中,眼前一片空白——

      与男人做这种事,无异于在睡一个石女,不为延绵子孙,不为传宗接代——

      没有这样的需求,自己是图了什么?

      乓啷一声,把他拉回现实,发现自己站在了莲冢宝殿门外,昭薄夷已经领着宫人们进入大殿,迫不及待推开大门踏入大殿,就看见满地的嫁衣,金银首饰,凤冠落地,珠宝镶玉都掉了。

      “怎么发这么大脾气?”此时,他倒是脾气好了,还弯腰去捡那衣服:“我特意命人连夜给你绣制的——”

      夜白气得眼圈红了一周,愤然瞪着他:“你就是这么辱我的?!把我当做女人?!”

      夜白愈气逐昼心里愈欢畅,这几日在云珑喃那里受得委屈,统统都抚平了,尤其是在看到夜白与那筠嫁夫人亲昵的醋意,都解了酸。

      “本尊娶妻,当然你穿嫁衣,我穿喜服,有何疑惑?”他装作无辜的样子,露出疑惑神色。

      “我是男的!”夜白沉声道,那语气仿佛下一秒便要拔剑砍人了。

      他眨巴眨巴眼睛,紧紧抿着唇,偷眼瞧着夜白:“难道你让我一个堂堂魔界尊主去穿女装吗?”

      停顿片刻,夜白这才发现自己被对方带入沟里了,转而说道:“我答应要与你成婚了吗?”

      “你都能和死尸成婚,我还不如一具死尸吗?”这话他说得哀婉悠长,似绵绵里皆是委屈。

      就算再大的气,夜白也硬不起来了,可他愤慨依旧在,一甩袖子:“男子与男子结婚,荒唐!”

      “那男子爱男子呢?夜白,你可荒唐?我可荒唐?”临魈边用带着颤音的语气说道,目光直射夜白眼眸,逼得对方不得逃避。

      别过脸,不再看临魈边,眼角下皆是嫣红,临魈边伸出手,停在夜白的脸侧,字字柔情蜜意:“我知你为了我才与玄公主结阴亲,我知。现在我想与你结生生世世的好,想与你相伴所有的千千万万年——你不是嫁我,我也不是娶你,只是夫妻,不论男女,可好?”

      移回目光,落在临魈边的真挚神色中,被那情真意切——点点淹没,忘了呼吸,夜白动情道:“好——”

      见夜白允了,一阵窃喜,临魈边道:“我这宫殿人多也杂,盖头还是要盖的,别让人瞧了你真容,乱嚼舌根子。”

      “好——”夜白无奈道,如同宠溺着孩子般的,都允了他。

      捡起地上的红盖头,临魈边明显手颤了,明明就是一块方帕子,拾了几次都没拾起来,他想起了在那地宫里,在冰冷的地窖中,临魈边把红盖头盖在了初云涩的人头上,然后夜夜吻那张早已冰冷的唇,对着那个早已合上的眼,诉说衷肠,妄想着这死寂的人头与自己结百年之好。每每想起,那种挖心蚀骨的痛,他还能历历在目,身临其境。

      他怕极了——

      倏地起身把盖头出人意料的铺在夜白头上,夜白措手不及的仰脸,只见一张血红的方布铺天盖地下来,遮住了视线,眼前的一切都浇了绯,什么都看不见。逐昼颤巍巍的向他伸出手,沿着盖头的轮廓,从头顶抚摸到他的下巴处,夜白感到逐昼指尖的抖动,振的红布微微漂移,问一句:“你怎么了?”

      哽咽全堵在嗓子里,发不出,久久望他,如同花费了万年的光阴,终于,逐昼抬起身抱住了他,勒得紧,差点让夜白无法呼吸,那力道仿若要捏碎了他的骨头,连带着他的所有一同攥入自己血肉里,绞合一起,至死不分离。

      “夜白,别离开我了——”逐昼这才放出声音。

      他看不见,看不见此时的逐昼是用怎样的神情在说此话,逐昼也不让他看,一张盖头,挡了逐昼的所有苦涩、悲怆,也扬了对方向来不肯放下的骄傲与自负,但他听见了,听见那羸弱的哭腔,从这个铁石般坚硬的魔尊口中,悄悄,溢出,一点一点纳入他的耳中,放养在心口——

      夜白没有点破,只道一句:“没想到新娘子结婚那天便是要戴着这个等着新郎,不知那心情是期待,还是茫然,亦或是恐惧?”

      “恐惧什么?难道妻还怕夫吗?”

      “怕她等得那个人——”夜白停顿一下,缓缓道:“不爱自己吧——”

      把他的头靠在自己胸口,让他离自己的心脏最近,过了一会,逐昼问道:“听到了吗?”

      逐昼的心跳强悍有力,每一下都是急得,夜白抬起脸问他,问道:“听什么?”

      “听它为谁而跳——”

      夜白趴在他胸口,在那过高的体温里,差点被灼烧,研磨成灰——

      他俩从未说过一句我爱你——

      却好似说了无数遍。

      夜白轻轻合眼——

      就算你骗我,我也心甘情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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