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养崽后我竟红了》迟晚

4、Day 4

　　“……来得了。”
　　“好，你快点过来，试下戏。”

　　宋导挂断电话。
　　沉默，长久的沉默。

　　崔璨璨喃喃地说：“嘉嘉，你被抽中了。”
　　奚嘉运也神思恍惚地开口：“我好像捡了个漏。“

　　他们两人对视几眼，奚嘉运接着说：“宋导让我去试《芙蓉面》的男三号。”
　　崔璨璨也说：“刚才年度锦鲤重抽，是你。”

　　奚嘉运：“？”
　　崔璨璨：“？”

　　奚嘉运：“不能吧？”
　　崔璨璨：“你自己看微博。”

　　奚嘉运低头看手机。
　　他一打开微博，无数条消息冒了出来：@我的9999+评论9999+赞9999+未关注人消息9999+

　　至于他的主页，粉丝数量正在疯涨，几分钟内都快突破5万了。

　　奚嘉运：“。”
　　他的微博大号，拥有艺人认证的黄V账号，都没有这个排面。

　　出道这么久，奚嘉运的大号也就5万粉，还大多是虚假的粉丝，公司在淘宝上给他买了不少，奚嘉运偶尔营业一次，评论能破两位数都谢天谢地。

　　奚嘉运又打开@他的消息，大多是转发的同一条微博。
　　【@云付宝：年度锦鲤诞生！恭喜用户@吉加成为年度锦鲤！微博唯一抽奖工具@微博抽奖平台对本次抽奖进行监督，结果公正有效。公示链接：[微博抽奖平台]】

　　而微博下的评论，也弥漫着清爽的柠檬气息。

　　【你们离谱吗？抽了两次都不肯给我一个做锦鲤的机会？】
　　【就这就这就这就这就这就这就这？】
　　【我好酸我好酸我好酸我好酸我好酸我好酸呜呜呜。】
　　【@吉加别上当，这是云付宝的高仿账号，联系你领奖的话别理，建议拉黑处理，否则被骗了可别怪好兄弟我没提醒。】
　　【内容引起强烈不适，已举报。】
　　……

　　他，真的，中奖了。
　　还成了年度锦鲤。

　　奚嘉运自言自语道：“其实，我就是想要个充电宝。”
　　崔璨璨酸溜溜地说：“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奚嘉运想了想，如她所愿地说了人话，”那，现在先送我去剧组？“
　　崔璨璨：“？”

　　崔璨璨震惊不已，“嘉嘉，你还去什么剧组？你刚被抽中了年度锦鲤，还不原地辞职吗！？”
　　奚嘉运冷漠地回答她：“贫穷使我继续搬砖。”
　　崔璨璨被噎了一下，并选择屈服，“……我去开车。”

　　奚嘉运在商场外面等崔璨璨。
　　商场所在的地方，向来位于区域正中心，也是最繁华的地段，高楼大厦拔地而起，错落有致，不少集团的总部设立在此，这里几乎寸土寸金。

　　他四处看了看，手机突然亮起来，跳出好几条来自《神兽收容所》的通知。

　　【麒麟宝宝吃掉一颗果实，好感度+1（目前好感度：11）】
　　【麒麟宝宝吃掉一颗果实，好感度+1（目前好感度：12）】
　　……
　　【麒麟宝宝终于填饱肚子啦！】
　　【麒麟宝宝盯上了其他的果实，想囤粮。】

　　奚嘉运：“……”
　　囤粮？

　　他顺手点击通知，打开了游戏。
　　黑色的小麒麟向一颗落单的果实伸出了爪子。

　　游戏虽然是简笔画风，但细节很足，小麒麟吃光了所有的果实，所以这会儿它的肚皮也圆圆地鼓了起来，奚嘉运原以为它盯上其他的果实是没吃饱，这样一看，明明是吃饱了的。
　　他戳了一下小麒麟的肚皮，“你是仓鼠吗？吃饱了不算，还要再囤一点。”

　　小麒麟被当场抓获，吓了一跳。

　　奚嘉运见状，怕它又跑掉，连忙把果实塞给它。
　　小麒麟明显是害怕的，想走，但是又无法抵抗果实的诱惑，它低头看着果实，纠结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两只前爪把果实紧紧一揽，趴到地上，警惕地抬起头。

　　害怕，但是果实更重要。

　　奚嘉运：“……”
　　他突然记起小麒麟的资料，介绍说是一只胆小的麒麟宝宝，真的是胆小而不是贪吃吗？

　　奚嘉运便又摘了几颗果实，往它怀里塞，“给你。”
　　小麒麟一愣，傻乎乎地低下头，手忙脚乱地把果实往怀里扒拉。

　　奚嘉运觉得可爱，“你果然是只喜欢囤粮的仓鼠。”
　　小麒麟歪了歪头，有点迷茫的样子。
　　奚嘉运觉得差不多了，就停了手，“仓鼠囤粮是为了过冬，你囤粮是为什么？”

　　他想起游戏背景，收容的是一些被称之为“异兽”的小神兽，又轻声地问：“因为你以前吃不饱肚子吗？”
　　奚嘉运轻轻戳了下小麒麟，“以后不用怕呀。你来了这儿，想吃多少就有多少，我是你的护养员，长期饭票。”

　　话音刚落，屏幕黑了，显示来电提醒。
　　崔璨璨打来了电话，“嘉嘉，我快到了，你来停车场出口。”
　　奚嘉运“嗯”了一声，往停车场的方向走过去。

　　他不知道，《神兽收容所》还在运行之中，而他的话说完以后，小麒麟怔住了。
　　它呆呆地看着怀里满当当的果实，看了很久很久，然后慢慢地、慢慢地缩成一小团。

　　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是真的吗？

　　小麒麟动了动鼻尖，嗅了一下果实的清甜气息，它的爪子小幅度地收紧，让果实紧贴自己柔软的腹部。
　　如获至宝。

　　下一刻，游戏出现了新的状态提醒。

　　【麒麟宝宝对你的好感度+10（目前好感度：25）】
　　【麒麟宝宝好像没有那么害怕你啦！】
　　【*你已解锁隐藏互动：麒麟宝宝的记忆碎片。】

　　奚嘉运挂断电话，再返回游戏时，就看见了这几条提醒。
　　记忆碎片应该就是小麒麟的身世背景，奚嘉运好奇地点了一下，余光又时不时外瞟，一心二用地找车，直到有辆车停在他面前，奚嘉运下意识以为这是崔璨璨来了，打开车门。

　　他头也不抬地说：“你这次好快。”
　　游戏告诉奚嘉运他解锁了小麒麟的记忆碎片，但是他在屏幕上点来点去，怎么也没有找到这个记忆碎片在哪里查看，几次以后，奚嘉运只好暂且把它抛到脑后，看向驾驶座，“你——”

　　话音戛然而止。
　　驾驶座上的司机愣愣地看着他，脸很陌生。

　　奚嘉运也是一怔，随即环顾四周，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他上错车了。

　　奚嘉运连忙道歉：“对不起，我……”
　　他正要打开车门，但还没握住内拉手，车门已经被人从外面打开。

　　奚嘉运抬起眼。
　　那是个男人。他面色苍白，轮廓瘦削不已，显出一种病态，尤其是在那身挺括西装的衬托下。但尽管如此，男人仍是优雅而矜贵的，姿态如竹、如鹤。

　　奚嘉运觉得他有点眼熟，但这会儿他顾不上细想，匆忙道歉：“对不起，我上错车了。”
　　男人垂眸望他，缓缓地开口：“没关系。”
　　他的嗓音低沉，极具质感，很是动听。

　　奚嘉运却顾不上这个，他几乎是从车上跳下来的，没注意到有什么东西从口袋里掉出来。
　　这无疑算得上是一次社会性死亡，奚嘉运也真的觉得很丢人了，他脸上发烫，又向对方道了一次歉：“……真的很对不起。”

　　他没好意思抬起头，但因为肤色很白，还是可以从中窥见几分心情。
　　——他的耳朵，本是白皙到近乎于剔透的颜色，但在此刻，奚嘉运那薄薄的耳垂，几欲红透。

　　男人盯住他发红的耳垂，过了几秒，才悠悠然地开口：“下次记得看路。”
　　说完，他抬脚上车。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彻底隔绝视线，车内颇是安静。
　　司机安静地开车。

　　男人拿出手机查看信息，他眼皮垂下，却在座椅上看见了一个小鹿挂件。
　　很明显是刚才那个青年在仓促之间落下的。

　　他放在手上把玩，漫不经心地开了口：“刚才那个青年，像不像一只鹿？”
　　漂亮得满是灵气，眼角眉梢皆是生动。

　　车内只坐有两人，他在和司机说话，但是司机摸不太准他的意图，没有轻易应声，他抽空望向男人那边，看见了他手中的小鹿挂件，便试探着问：“要把车开回去还给那位先生吗？”

　　男人瞥他一眼，神情似笑非笑。
　　司机一僵，随即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多么愚蠢的问题。

　　开回去也不一定找得到人。

　　好在没多久男人就收回了目光，他把小鹿挂件扔进储物格，自己才靠上真皮椅背，又倏地咳嗽起来。

　　司机忙不迭给他抽纸，男人抬手接过，露出一截苍白、劲瘦的手腕。

　　他咳了许久，终于止住。
　　纸上沾有猩红但血色，男人只是看了一眼，把手指擦拭干净。他倦怠地阖上眼，整个人充满了疏离与距离感。

　　*

　　崔璨璨的车就停在不远处，她几乎目睹全程，见奚嘉运下了车，崔璨璨鸣响车笛，奚嘉运坐上来。

　　崔璨璨乐不可支地说：“我眼睁睁地看着你上了前面那辆迈巴赫。”
　　奚嘉运很绝望，“……我在看手机，没抬头。”
　　崔璨璨收住了笑，问他：“去剧组啦？”
　　奚嘉运回答：“好。”

　　崔璨璨踩下油门，车辆驶过高楼大厦，奚嘉运望向窗外，直到“驰远集团”一掠而过，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

　　难怪他会觉得刚才那个男人眼熟。
　　他是傅斯衍。

　　傅斯衍是谁？
　　驰远集团的总裁，年轻的商业新贵。他曾以一己之力，扭转了驰远集团年年亏损的现状，并在极端的时间内，让驰远集团成为商界的风向标之一，自己则成为A市首富。

　　这样的人，本该是风光无限的天之骄子，却在去年被查出了绝症。

　　难怪会显出病容。
　　奚嘉运叹口气，觉得很可惜。

　　不过这种情绪没能持续太久，奚嘉运正打算收起手机，又突然想起商场送的那个小鹿挂件，但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他想了一下，估计是掉在刚那辆车上。

　　他还挺喜欢那个小鹿挂件的，不过——

　　算了。
　　大概也碰不上了。

　　奚嘉运没有纠结太久，毕竟他还要去剧组，他开始回忆剧本。
　　《芙蓉面》的主线很简单，就是女主向小园与男主谢誉的虐恋情深。他们两个人分分合合，而在这期间，带有治愈属性的女主向小园又在不经意间成为了许多人心目中的白月光，其中就包括男三号，谢厌。

　　这个谢厌，天生白化病，肤白发白，他从出生起就被视为不祥的象征，何况他还生在天家，更是遭到了所有人的厌弃，包括谢厌的生母钟皇后。
　　从他名字里的“厌”字，便可见一斑。

　　奚嘉运不是班科出身，公司也给他请过几位老戏骨指导演技，奚嘉运跟着学了不少技巧，唯独与角色共情这一点，他掌握得有些吃力，没有办法完全沉浸其中。
　　之前奚嘉运得到的机会，都是一些小配角，能露个面就不错了，至于情感传达，并没有太多的要求，而这个谢厌在剧中戏份颇多，想要演好他，共情是必要的。

　　“与角色共情……”
　　奚嘉运额角抵住车窗，轻轻闭上眼睛，尝试把自己代入谢厌这个角色之中。

　　也就在这个时候，奚嘉运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护养员是否愿意重温麒麟宝宝过去的经历？】
　　【3秒内可选择取消。】
　　【开始读取麒麟宝宝的记忆碎片。】

　　屏幕熄灭，奚嘉运也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很奇怪的梦。

　　在梦里，他是一只麒麟。
　　他没有家人，没有朋友，甚至连名字也没有，经常孤零零地趴在丛林中，失神地看着远处成群的小麒麟。

　　那是一群金色的小麒麟，它们奔跑、嬉戏、玩耍，金色的鳞片熠熠生辉，闪烁的光泽亮得刺眼。

　　奚嘉运低头看一眼自己，黑色，他的鳞片是沉闷的黑色。
　　是大家都讨厌的颜色。

　　他慢吞吞地蜷缩起来。

　　奚嘉运躲得远，但还是被那些玩耍的小麒麟们发现了，几只金色小□□头接耳一阵，然后仰起头冲着奚嘉运的方向鸣叫。
　　它们在说：“怪物，怪物在那儿！”

　　奚嘉运呆了呆，鼻头一酸，他后退几步，想要躲起来，因为他知道大家讨厌他，发现他之后，自己就会遭到驱逐。
　　它们认为，黑色的麒麟会带来厄运。

　　但这一次，奚嘉运并没有遭到驱逐，金色小兽们凑在一块嘀咕半天，有一只走上前来，询问奚嘉运：“喂，怪物，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呀？”
　　奚嘉运倏地睁大眼睛。

　　“你下来，我们一起玩呀。”

　　金色小兽向他发出了邀请，仿佛诱惑一般，那只小麒麟扑到了旁边的麒麟身上，这两只小麒麟立刻滚成一团，快乐地打闹起来，而其他的小麒麟也纷纷附和：“怪物，下来玩呀。”
　　“你总是偷看我们，不就是想和我们一起玩吗？”
　　“下来呀，你快下来呀。”

　　它们从来没有邀请过自己一起玩耍，奚嘉运犹豫了几秒，终于忍不住慢吞吞地向它们迈出了几步。

　　他是总在偷看它们。
　　他也很想加入大家。

　　“想跟我们一起玩，你就不能是这样的颜色。”

　　走过来以后，有只金色小兽如是对奚嘉运说着。
　　奚嘉运睁大眼，很迷茫的样子，他生来就是这个颜色，没法变的。

　　“可以变，”小麒麟得意说，“你跟我们过来。”
　　金色的小兽们浩浩荡荡地走入丛林，奚嘉运则亦步亦趋地跟在最后，跟着它们来到了丛林深处的沼泽边。

　　金色小兽对他说：“跳下去，就看不见你原本的颜色啦！”
　　奚嘉运低下头，黑沉沉的泥沼内，腐烂的植物散发出奇异的味道，本能地感到不安，抗拒地后退了好几步，但是提出建议的小麒麟却很想让他下去，便故意不耐烦地问：“你还想不想和我们一起玩了？”

　　其他的金色小兽们便也说：“你这个颜色，我们要怎么和你玩呀？”
　　“对的呀，你跳进去沼泽里，身上讨厌的黑色不就被盖过了吗！”
　　“嗯嗯，快点跳，这样我们就能一起玩啦。”

　　他想和它们一起玩。
　　他不喜欢一个人孤单地趴在山洞里。

　　奚嘉运几乎立刻就下定了决心，他想加入它们，也想和它们做好朋友。
　　他鼓起勇气，走入沼泽。

　　然而奚嘉运还没站稳，就有只金色小兽就从后面顶了它一下，惯性导致奚嘉运向前扑去。
　　烂泥湿软，他陷入的一瞬就开始下沉，仿佛受到了无形力量的牵引，奚嘉运慌张地挣扎。

　　但他越是挣扎，下陷得也越是厉害，踩不到实地的感觉让奚嘉运很害怕，他无措地说：“……我要掉下去了。”
　　岸边的小麒麟们却满不在乎，“掉下去就掉下去了呗。”

　　奚嘉运在被沼泽吞噬。泥沼没过他的四肢，没过他的下巴，一点一点地将他包裹，他无处可落脚，也无处可支撑，唯有下沉、再下沉。

　　他惶惶不安地问：“好了，我好了，我们可以去玩了吗？”
　　岸边的麒麟们却无动于衷地看着他，然后冲着他不善地鸣叫起来。

　　它们说：“怪物，谁要和你一起玩？”
　　“你总是偷看我们，这是给你的教训！”
　　“你和沼泽一样，又臭又烂，你就该永远待在这儿。”
　　“你这只黑色的怪物，你会带来厄运的，我们才不要和你玩儿！”

　　奚嘉运意识到自己被欺骗了，他迷茫地睁大眼睛。
　　下一秒，头顶的犄角一痛，不知道是哪只麒麟带的头，往奚嘉运这边丢了一颗石子，紧接着许多小麒麟有样学样，也捡起石子瞄准奚嘉运，坚硬的石子一颗一颗落下来，并狠狠地砸在他身上。

　　“怪物，不许你上来！”
　　“我们都讨厌你，不想看见你！”
　　“快点沉下去呀，讨厌的怪物！”

　　奚嘉运想躲，但他一动，就又陷入沼泽几分。淤泥将他沉沉包裹，挣不开也逃不掉，奚嘉运更不敢乱动了，只能被小麒麟们用石子攻击，没过多久，他就被石子砸得浑身是血，不住地哀鸣。

　　他好疼。
　　他真的好疼。

　　为什么会这样？
　　他只是想和它们一起玩呀。

　　他不敢了，他真的再也不敢了。

　　血水与泪水混在一起，融成斑驳的颜色，然后”啪嗒“一声落进沼泽，再看不见，奚嘉运抽泣着求饶：“别砸了，我以后不偷看你们了，我也不和你们玩了。我是怪物，我是讨厌的怪物，别砸我了，我真的不会再靠近你们了，再也不会了……”

　　他的绝望与哭泣并没有换来金色小兽们的丝毫同情，又一颗石子朝奚嘉运砸过来，而后重重地落入沼泽之中——
　　“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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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修了个细节，商场还送了个小鹿挂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