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宫村与森鸥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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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太宰披着大衣，戴着围巾，站在「店」前，随着这无意义的感叹，呼出一缕雾气，飘散了。
这里应当是有一座建筑的。
但现在，他眼前却只有两根柱子，「店」应该在的位置空无一物。
他无法看见「店」。
因为他现在已经不需要进入这里了。
【这位先生，在我叫住你之前，你是打算跳下去吗？】
【是啊。】
面前的青年人身着深色小袖，浅色中羽织，黑色的长发随意地编成松散的辫子垂在脑后，手肘搭在护栏上，垂眸向下看。
他脸上挂着随意的笑，漆黑的眼底流动着水光。
【冬天水里可是很冷的啊，你大概真的会死吧。】
青年依然笑着，语气稀疏平常。
【希望如此吧。】太宰也笑着回应。
【我有个提议……】这个不知名的可疑人士转过头来，突然凑近。
【反正你已经决定去死了，那么，在死之前，和我谈个恋爱吧。】
这是在某个平行世界里，太宰治与沢田先生的初遇。
与梦境中的那个世界的「自己」相遇的那一刻，又一次许下了一个愿望。
想要「爱」宫村实央。
孤注一掷。
这是他认为，靠自己的力量可以实现的心愿。
大不了只是粉身碎骨罢了。
因为，「宫村实央」的存在，是特别的。
有那个人存在的世界，本就只有少数。同时，只有在这个世界，他在横滨用的是这个名字。
当然，有人会想，这有什么特别的呢？
很特别。
因为宫村实央这个人的变化，一切都改变了。
太宰治无疑是个聪明人，无论是他人还是自己，都认同这一点。因此，随着阅历的增长，很少有事情会出乎他的意料，很少有人会让他捉摸不透。
而宫村先生就是这样一个让他看不清的少数人。
自由散漫，任性幼稚，会一时兴起地送他礼物，刚抵触地把他推开，又会半真半假地给他一个拥抱。
有好几次，脸上挂着随意的浅笑，差一点就要触碰到他心底里最不想让人看到的地方了，他是欢迎坦荡的态度，对方却轻触即离，又退回了安全线。
太宰认为，他们无疑是极为相似的。
但却又恰恰相反。
有什么东西被密密麻麻的蛛丝掩盖，发出若隐若现的微光，即将冲破一切桎梏，却又看不真切。
不管是宫村先生的秘密，还是他的秘密，真正关键的部分，是绝对不想透露给彼此分毫的。
不然的话，现在这个虚假世界的梦境，或许就会迎来终焉。
但是，好想要醒来。
想要醒来。
不是因为厌倦虚幻的现实，而是想要看见真实的谎言。
正因如此，他愿意付出「爱」，在这样的「爱」中溺亡，让心混合在一起。
想要在这样的「爱」中殉情（心中）。
14岁的冬天，跳入水中时，只感觉到了刺骨的冰凉。
好冷啊。
只是升起了这么一个简单的想法。
在河水灌入口鼻之前，就已经陷入了深深的黑暗。
从那以后，就一直在不断地坠入水底。
但15岁的冬天，被按在怀里坠入水中时，感觉有点不一样。
或许是因为两人一起坠落，有什么在水中混合在了一起，变得纠缠不清。
谈不上温暖，毕竟宫村先生的体温很低。
但他却快要像个孩童一样毫无理由地哭出来了。
宫村实央对他而言，是极为特殊的存在。
他想，在作出这个判断的那一刻，一定已经可以把这份感情称为“爱”了吧。
“森先生已经知道那家伙的弱点了……”
太宰一边往回走，一边喃喃自语。
“虽然很想说，不会这么巧吧，但这的确是可能性最大的选项。”
“要怎么才能让宫村先生说实话呢？超级无敌活力鸡已经没用了。”
虽然他并不讨厌神秘感，但有些事如果不趁早弄清楚，他一定会彻底变成一个冷静的疯子的。
另一头，太宰前脚刚走，宫村后脚就提了一袋年糕小豆汤的材料踏进了店门。
*
两年后，横滨。
“怎么了，镜花酱？”中岛敦刚踏出校门，就看到暂时和他住一个宿舍的小女孩靠着墙在等他。
泉镜花穿着一身超显眼的红底黄纹小袖，很违和地背着个双肩包，包上挂着个小兔子挂坠。
她踏着小步走近，踮着脚，冷声道：“不妙。”
“……侦探社被偷袭了吗？”敦紧张地问，拽着单肩背包就想跑去打工地点。
镜花握着他的手腕阻止了他，“不是。”
她正色道：“沢田大人又寄来了一堆可疑的明信片，这是死亡flag。”
敦的表情逐渐变得犀利了起来。
“不，我想那个应该是反向flag。”
“你作业写完了吗？和子小姐说晚上请我们吃大餐。”
提起这事，敦刚缓下去的心脏又揪痛了起来。
“学校布置的倒是写完了，因为课间一直在写……”他沉痛道，“但还有沢田大人送的升学礼物。”
“那套五年中考三年模拟吗？”
他凝重地点了点头。
*
“老板，老样子。”
宫村一脚刚踏入店门，就对西餐屋的老板招呼道。
“好，不辣的，对吧？”
老板手里还拿着锅铲，伸过头对他热情地笑。
热腾腾的咖喱被放在了面前，中心部分浇上了一个生食鸡蛋。
宫村拿起勺子正准备吃，就听老板埋怨似的感慨道：“自从织田酱一家搬走后，连你也很少来了啊。”
“不过之前有次，你们一起过来时带上的那个少年……左眼那里缠着绷带的那个，”老板比划了一下绷带的位置，“他每周都会来点一次激辣咖喱，明明完全不会吃辣。”
听到这话，宫村立刻就脑补出了太宰嘴唇被辣得泛红，眼角带泪，呛得不停地喝冰水的样子。
以前他肯定会毫不客气地直接笑出来。
但现在有点笑不出来了。
所以，他只是感叹道：“奔二的年轻人可真是难懂啊。”
“对了对了，我推荐的那个工读生怎么样，很能干吧？”
“啊，那孩子吗，”老板很是感慨，“能干到有些吓人了，那么多盘子，我只是去关了下火而已，就都按照要求洗完了。”
“哈哈哈，年轻人就是做什么都干劲十足啊。”
吃完午饭后，午休时间结束。
宫村把原本只是随意扎起的头发编了个松散的发辫，从兜里掏出领带系上，把原本挂在脖子上的指环挂坠收了回去。
上班模式切换完毕。
他拖着不情愿的步伐徒步走到了横滨地标大厦，港口Mafia的大本营。
糟糕，棒棒糖还没吃完。
他靠在墙边上，嘎嘣嘎嘣地把糖果嚼碎，眼角的余光瞟到了带着小弟的中原中也。
“一阵子不见，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完全没长啊，中也君。”宫村牙齿咬着棒棒糖棍，张口就是雷区蹦迪。
“哈？”中也皱着眉扭过头，“都说了我还在生长期啊！”
“可是，从你15岁到现在，”宫村用手指比划着，“就只长高了这么一点点。”
他们靠得有点近。
宫村还特意弯着腰，把手指凑到他眼前。
围观待命中的那些黑西装，开始在墨镜底下用眼神互相交流。
因为当事人没有制止，传言愈演愈烈了。
中也就算背后没长眼睛也知道他们是这种情况。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
“我不管你的真实情况到底是怎样的，你最好就和那条青花鱼一起腐烂吧，别牵扯到我啊！”
“诶，”宫村的反应很敷衍，掏出一根棒棒糖，“请你糖吃，别生气了。”
“啊，谢谢，”中也接过糖，才反应过来不对，“你当我是小孩啊？！”
“抱歉抱歉，”宫村把小棍扔去远处的垃圾桶，头也不回地问，“中也君是要出远门吗？”
“所以说，你就是因为总是这样才会……”中也小声嘀咕了几句，叹了口气，“是去西边出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处理完。”
已经这个时候了吗。
宫村放平了嘴角，又随意地调侃了中也几句之后，去了森鸥外的办公室。
自从太宰正式成为干部后，黑蜥蜴的实际统领权彻底被转移到了他那边，宫村自己完全是挂着个虚位。
“所以，宫村君你到底是在和谁交往呢？“森笑眯眯地问起了八卦。
“…我对恋爱什么的暂时还没有兴趣啦。”宫村木然道。
“是太宰君吗？”森猜测道。
宫村突然振声，“您当我傻啊！请不要侮辱我的智商！”
森的嘴角僵硬了那么一瞬，又恢复成了一如既往的商业式微笑。
“嘛，先不管那些，有件事要交给你……”森把一张照片举到他面前。
坂口安吾。
“宫村君应该见过他几次吧？他是我们重要的情报员，三天前突然失联了……”森首领十指交叉，下颌靠在手背上，“希望你能去调查他的下落。”
糟糕啊，这是对他起杀心了。
上次那个雾气能力者的事情，让森确认了他异能的一个缺陷。
宫村心里口吐芬芳，但面上不显。
“这算是加班吗？会给加班费吗？”
“如果你表现得好的话。”
啧。
“你刚刚在心里咂舌了吧。”森快要维持不住表面上的和气了。
离开首领办公室后，宫村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走到了Lupin酒吧。
“知道您约我大白天地在酒吧见面还有点吃惊呢，沢田先生。”
下落不明的坂口安吾坐在吧台前，手里拿着一杯番茄汁。
“不含酒精的长岛冰茶，谢谢。”宫村拉开椅子，在安吾旁边坐下。
“那就只是普通的红茶饮料而已了吧，您倒是直接去便利店买啊！为什么要在酒吧喝？”西装革履的男人不由自主地吐槽起来。
“咳，不好意思，失礼了。”他推了推并没有滑下来的眼镜。
啊，这就是有人吐槽的感觉吗。
太怀念了。
所以宫村决定对他友好一点。
“呐，安吾先生，”宫村突然凑近，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异能特务科当时的确是有记录下「宫村实央」的档案吧？在彭格列跟你们打过招呼后。”
“…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因为，森首领不是早就知道你是异能特务科的人了吗？派你去欧洲出差的时候。”
宫村翘着腿，手指勾着棒棒糖棍指向他。
“叫你去mimic卧底的人是他，但他却还叫我去确认你的下落……”宫村描述着当前不妙的状况，“他是不会轻易放你走的。”
安吾先是因为他知道这些有点吃惊，但又理不清他把这些事摊开来说的意图。
“所以呢，叫你那边把我是彭格列的成员的事情透露给森先生吧，”宫村笑得灿烂，“这样你就欠我一个人请了。”
安吾欲言又止，最终沉默不言。
“我知道了。”
他推了推并没有滑下来的眼镜。
*
“哦呀，不止一个卧底吗……彭格列……”森思索着，“既然不能为我所用，果然还是趁此机会借mimic之手除掉比较好。”
这样彭格列家族也没理由追究。
听到轻飘飘的皮鞋踩地声远去，森鸥外把自己和自己下的一局国际象棋终盘。
“你最后一定会去的，太宰君。”
*
“真是的，又寄来这么多，横滨还真是不太平啊……”已经是女子大学生的和子小姐打开了寄过来的纸箱。
“嗯？这是什么……承诺书吗？怎么是用蜡笔写的？”
*
“那边环境挺和平的吧？很适合写作。虽然不是在海边啦。”
宫村背靠在护栏上和织田作打电话，背后是蔚蓝的大海。
“我还是老样子啦……”宫村笑嘻嘻的，“不过我应该快要辞掉这边的工作回去了。”
“帮我向妈妈问声好，再见。”他听到脚步声，一边转过头招了招手，一边挂断了电话。
“感觉最近很少见面了啊，太宰君。”
宫村一如既往地笑着，看着面前披着黑大衣的少年。
“是宫村先生自己成天不见人影啊。”太宰走到宫村旁边，抬眼看他。
“森首领想杀我，”对着海风，宫村说着说着又笑了，“和子小姐自己也没问题了，所以，我准备要跑了……”
“你是要一起来的吧？”
宫村侧过头看他，白大褂被风吹的向身前飘飞。
太宰怔愣了一瞬，点了点头。
“那我就先去准备准备了，你最近可要安分一点啊。”
宫村几步走过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啊，对了。”
就在太宰觉得他要先走了的时候，宫村拉过他的手臂，让他转过身，自然而然一般低下头，在他嘴角上印下一个轻吻。
“等我。”
太宰目送他走远，食指指尖点上那个吻的位置。
越界了，他自己。
这又是为什么呢？
“不要。”
他脱掉披了好几年的外套，扔进了衣物回收箱。
*
“哈？你说太宰君去mimic的据点了？”
住在太宰隔壁的直哉颤抖着点了点头。
“啊，真是的，事到如今……”宫村头疼地抓了抓头发，半阖着眼，眼底暗沉下来。
他一边拿出翻盖手机发送着邮件，一边抄着近路狂奔着去捞人。
冲入建筑里面时，太宰脸上的绷带渗着血，手上虚握着一把手木仓，单膝跪地，微喘着气。
纪德倒在他跟前，生死不明。
大概是死了。
而且估计是非常屈辱的死法。
他正要向太宰走去，却突然停住了，因为突如其来的冲击正面倒在地上。
一枚子弹从后心处射穿了他的胸膛。
没有直接穿透心脏。
但失血过多的话，还是会死。
“抱歉，我好像要死了。”
他嘴角扯出一个生硬的笑。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宫村与森鸥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