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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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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华逖对我说的“漻厉以后就是你的了”以后,我就再也没有看见过漻厉。因为我以神速学会了如何将它推入虚空,储藏在一个我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
我傻愣愣地看着剑柄最后被透明的空气吞没,心中高兴不已。抬头看了眼华逖,他也对我略略点了点头,对我说道:“不错。”
“多谢师父谬赞。”听到他连续夸我两次,我也是比较得意的,想他那么清冷的人,应该多半是吝惜褒奖的。
“的确,谬赞。”
“啊?”
“你把剑推到哪儿去了?”
我……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无语望天:“饿……”咽口口水,“不知道啊。”
华逖冷冷看了看我,眼中似乎带有戏谑的意味:“那夭夭快找吧。”
我怎么知道把剑推哪去了,明明是华逖自己跟我说你试着自己驾驭这把剑,召唤,和推入虚空隐匿起来。我想华逖替我召唤了漻厉,那我就只能推它咯。于是,我一推,它果然隐匿了。
华逖别开头,冷声说道:“不要用这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我。”然后转身利落地走了。
我挫败地注视着他的背影渐渐远离。我什么时候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过他了,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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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大槐树下呆坐了三天。
日日对着蓝天白云,神叨叨地说:“漻厉~~~~~出来~~~~~~”
华逖理都不理我,同样不理我的还有漻厉。
鬼府向来寂静。华逖白日偶尔待在鬼府,但大多数时候都不在,不似前些日子那么消闲。
终于,当我已经觉得自己神智不清,只会说“漻厉~~出来~~”的时候,有人来拜访了。
莫既忧蹦蹦跳跳地出现在青瓦房顶上,身穿花花绿绿的袍子,一头长发披散着很飘逸。莫既忧不停地在鬼府的屋顶上跳来跳去,躲避要来咬他的砖瓦。看来,莫既忧并未与鬼府立下契约,不能随意进出鬼府。
不过想来也是。两个绝世美男,一个是冰山,一个是妖孽,前者要在后者的脖子上咬一口,实在是太香艳了些。想着,我的脸红了。
莫既忧看见了,高兴地说:“小夭妹妹~~~~我特意来看你~~~呀~脸红了呀~~~”
我无言以对。
莫既忧继续独自兴奋:“我以后就叫你小夭,你呢就叫我阿莫!阿莫小夭,多顺溜啊!”
我摇摇头,觉得如果是阿莫和西林连读会更顺溜一点。
莫既忧仍然在那沾沾自喜,也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
我幽幽看向在上方蹦跳着的莫既忧,嘴里其实是想说点其他的,可惜出口就是:“漻厉……出来……”
于是,漻厉突然横空出世,直冲莫既忧而去。莫既忧脸上一愣,身形一闪,躲过了一劫,可是没有击中目标的漻厉在空中一个回转,再次向莫既忧袭来。
莫既忧翻了个身,眼看就要落到鬼府的院中。
这时,一道白影闪过,华逖一手抓住疾速袭来的漻厉,一手对着莫既忧就是一掌。我反应及时,立刻连滚带爬地从槐树下躲开。刚一退出粗大槐树的树干范围,莫既忧的人就被刚才华逖那掌给甩到了槐树上。然后华逖拿着我的漻厉一掷,把莫既忧给钉在了树干上。
我惊魂未定地看着这二人。莫既忧脸低低地隐没在阴影之中,看不出神色。那柄剑刺入他的胸口,那里本是红底上有粉色白色张扬的花朵图案,现在早就被血色染得鲜红一片。
华逖淡然地将视线移到瘫坐在地的我身上,说道:“不错。将剑取走吧。”
我手向后撑地,一点点向后退,不住地呢喃:“不要……不要……他会死的……”
我看着一动不动被钉在树上的莫既忧,不知道该怎么办。
华逖轻轻向我走来,低下身子对我轻飘飘地说道:“他的血会被树公吸干。”
这算威胁么?我颤抖地想站起来去拔剑,可是我做不到,全身的力气在看到一个认识的人被亲近的人给狠狠刺伤的时候,已然被抽空。
我闭上眼睛,赶走眼睛里蓄满的泪水,说道:“漻厉……”
漻厉应声而出,瞬间到了我的手边。我抬手一握,它便仿佛没有了刚才的生命,乖乖躺在我的手里。上面的血珠顺着剑身,一路滴落到地,被鬼府的地面吞噬。
而那莫既忧,却是一下子瘫倒在了槐树下。我顺手先把漻厉推进了虚空里,然后跌跌撞撞想去看看莫既忧怎么样了。
然而华逖先我一步,对着莫既忧的胸口就是一脚,“装死。”
“哎呀~~~~~师父~~~~~~~~”莫既忧爆发出一声怒吼,同时跳了起来抱住槐树。
我看着他这种树袋熊式的抱法,狠狠对着华逖吼道:“你们合伙骗我!”
华逖不置可否的上前把我提起来,让我站好。然后拎着莫既忧的领子把他从树上扒了下来,扔出了鬼府。
莫既忧大有屁滚尿流之势,在鬼府门外气急败坏大叫:“师父!你偏心!!!为什么我们跟了你那么多年~~~都还不让我们进鬼府玩玩~~~~~”然后随风而去,飘走了。
华逖回过头来看我。我赌气地没有看他,转身回房。搞什么,我还以为我不小心招出了漻厉,间接导致了莫既忧受了重伤。可是看他刚才活蹦乱跳的样子,分明是好得很。什么拔剑,什么血会被树公吸干,都是耍我的。
华逖也没有拦我,我的赌气让我觉得突然没什么意思,但是又不甘心回过头去看他。
走到门口,华逖清冷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再招一次,让我看看。”
敌不动,我不动。
感觉到华逖出现在我身后,清淡的气息萦绕在我周围:“恩?师父的话也不听吗?”
我的头顶只到他的胸口,他如此贴近,就仿佛将我笼罩在他的阴影当中,压迫感很强。
我硬着头皮呼唤道:“漻厉。”
那剑在我面前隐隐闪现,不等我抓住,便没有了。
我的手尴尬地停在空中,想了想还是再说了一遍:“漻厉。”
这回,那剑连个影子都没有。
我……真是无颜面对恩师。
华逖一手搭上我的左肩,低头在我耳边说道:“你没用心。兵器,用来自保,更用以杀人。用你心中的杀气的去召唤它。”顿了一顿,只怕是给我时间消化,“漻厉。”他甫一说完,漻厉乍现于眼前。华逖的另一只快速地抓住我的右手,一同握上了冰冷的剑身。
这是我第三次摸到属于我自己的剑。
我很汗颜。
华逖的手仍然包裹着我的小手,渐渐收紧,我随着他的动作将漻厉拉到自己身边。
“师父,我以后要去杀人吗?”
“不然你凭什么留在这?”
“我……”
“未央殿不是避难所。”华逖终于放开了我的手,我却觉得有点失落。
我轻轻抚着光滑的剑身,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如果想去看你哥哥,那就好好修炼。”
“那为什么要抓他,不抓我。”
“我以为,你和被抓到,没有区别。”
“……”
那一天,我决定好好修炼,因为这样不但能飞下山头去看多日不见的叶秦墨,也能没事装装死吓人。那莫既忧飚血的场景,是多么地鲜活啊!
华逖说,好好修炼三年,便能随着阿莫下山完成任务。再多努力努力,就能独当一面。
阿莫是专门接收刺杀业务的杀手。一身黑衣蒙面,被杀的人不但死不瞑目,还不知道杀他的人是男是女。
而叶弥殇,他是未央殿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殿主,至于他要做些什么,没有人对我说过。
三年的时间里,我只偶尔在高大的槐树顶端,朦胧的月光下,看到过在流风殿独自练武喝酒的叶弥殇。彼时,我心中的恨和爱都很模糊。我只求好好活下去,并且也求叶秦墨不要无辜送死。保持着逐渐被磨光的现代人的气息,我不会也不想亲手结果了叶弥殇,只想永远不要再爱他了。
这样,差不多就是一辈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