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梓俍

63、第六十四章

　　潜入北燕大营的计划出奇的顺利，事实上，他们并未遇到任何阻碍——这二十个人都是月下培养出的职业杀手，别的不说，如果他们想躲过卫兵的巡查，还是件很轻松的事。
　　赵月始终格外小心，越接近阿倍苏野的营帐，她的精神就越紧绷，毕竟，她不希望在一些无谓的事上折损哪怕一点人力。也许的确是百密必有一疏，又道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等有人踩中阿倍苏野的陷阱时，赵月已经来不及补救了。
　　陷阱是一块翻板，平时看上去正常草地并无两样，但人一旦踩上去板子就会翻过来，人也会摔进事先挖好的大坑里。坑内有串铃，人掉下去，串铃就响，铃一响，埋伏在四周的伏兵就出来抓人了。
　　“围圈。”赵月低声命令，剩下的十九人立刻背冲里脸朝外，围成一圈，拔刀御敌。北燕的伏兵把他们包围起来，也都举着刀对峙。赵月双眼微眯，战术在脑子里打转。
　　这时，前方帐篷门帘一挑，阿倍苏野与阿倍耶颜走了出来。阿倍耶颜看看这支二十人的小队，仰天大笑：“大哥英明，早知你们会来劫营，我们早就做好准备了！你们还是趁早投降，爷爷我现在心情不错，赏你们个全尸！”
　　欺人太甚！月下早有人听不得这挑衅，后槽牙咬得咯吱响，恨不得冲上去把阿倍耶颜撕得粉碎才好解气。无奈大小姐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没人敢轻举妄动。赵月根本没听阿倍耶颜在说什么——阿倍耶颜又不是她的目标——大小姐就是有这种本事，与任务无关的人在她眼里相当于不存在，赵月在悄悄目测自己与阿倍苏野的距离与角度，然后仗着自己从头到脚一身黑有夜色掩护，很细微的挪动几下脚步。
　　“分头。”赵月攥紧手中宝剑，用气声命令道。二字一出口，二十人已经分别朝离自己最近的北燕人冲了出去，瞬间便缠斗到一起。赵月也没闲着，话音未落已经笔直的朝阿倍苏野扑过去，一剑甩出，直刺阿倍苏野的心口。阿倍苏野也不是吃素的，立刻拔出腰刀架住赵月的宝剑。阿倍耶颜有心上前帮忙，无奈被另两人缠住，也打得不可开交。
　　今夜可真有个好天气，天黑得乌沉沉的，连月亮都看不见。赵月身如鬼魅，时隐时现，阿倍苏野根本讨不到一点便宜，只能借一点点从各个大帐中露出的光线勉强看到一个黑色身影。但阿倍苏野的腰刀比赵月的宝剑长且重，何况他从小就力大无比，腰刀使得上下翻飞，刀术显然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赵月打得吃力，其实她也看不大清阿倍苏野，只是她从小就练听音辨位，能从细微的风声中大致判断出那把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大腰刀的位置。但风声传递的信息也并不完全准确，赵月一时不慎，被阿倍苏野一刀挑落发簪，泼墨般的长发洒下，阿倍苏野一愣：“是个女的？”
　　“你是他们那个什么赵监军？”阿倍苏野收刀跳出一步，问。
　　赵月根本没心思搭理他，一立宝剑就窜了出去，剑剑直奔要害：“关你什么事！”
　　这就是变相的承认了，阿倍苏野也不再言语，举刀打在一处。
　　这一打时间可就长了，两人逐渐都有些体力不支，阿倍苏野肩头被赵月刺了一剑，血往出直冒；赵月大腿被阿倍苏野割了一刀，一动就疼得钻心。但谁也没停手，赵月身上黑沉沉的夜行衣被撕开几道口子，露出雪白的里衣，几个伤口都在出血，素裳估计早晚要染红。这大概是大小姐这辈子打得最狼狈的一场仗了，为了躲刀，她在地上滚过几个来回，身上沾满尘土，临行前打理得整整齐齐的乌发中也掺杂了不少砂砾与枯草。
　　阿倍苏野其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怎么说也是皇族血脉，生来高高在上惯了，何时被人逼得这样惨过？方才赵月一剑差点刺穿他的喉管，幸好用刀架住了，但脖子还是在流血，动一下仿佛都会叫皮肤绽开。
　　眼看天要亮了，太阳只要一升起，白沓的部队就会到，而她必须在那之前杀死阿倍苏野。这是一场关乎一城百姓生死存亡的赛跑，她只能赢不能输！赵月咬紧牙关，一剑紧似一剑，非要分出个高下不可。阿倍苏野招架得吃力，心里一个劲儿骂娘。
　　变数，只在一刹那。
　　正在同阿倍耶颜缠斗的人见大小姐情况不善，用左手生生扛了阿倍耶颜一刀，脚步转换从右前方向阿倍苏野扑过来。阿倍苏野刚架飞赵月一剑，就见有人砍向自己，下意识挥刀要架，还没碰上对方的刀，他忽然脑子“嗡”一声，反应过来，自己这么一转身相当于把要害全暴露给了赵月！再想调整姿势已经来不及，阿倍耶颜看着心急，一刀冲赵月后背刺过来。其实他这一刀赵月能躲开，只要往旁边让一点，或者使个“苏秦背剑”就能把刀挡出去。但，如果她躲了这一刀，阿倍苏野恐怕也就逃过了一劫了。
　　没有思考的时间，赵月一点儿也没躲，而是手持宝剑的狠狠刺进了阿倍苏野的心口，于此同时，阿倍耶颜的刀没入赵月的后腰，丝毫不留情地扎了个对穿。
　　朝阳升起的那一刻，两人双双倒在血泊中……
　　眼前发黑的前一瞬，赵月满意地心想：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