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梓俍

48、第四十八～四十九章

　　阿倍丹接过外衣，同江照临点点头，郑重地再次下拜，披上外衣，咬咬牙要往火场里冲。正在这时，一个小兵背着阿倍秉濬跑了出来，周围还跟着一圈亲兵。阿倍秉濬见到火场外踯躅的二人，哭着从小兵背上跳下来，抓住阿倍丹的双手失声痛哭，阿倍丹也无言落泪。江照临看着人家君臣相顾泪下，情真意切，倒也多多少少有几分感动，可惜舍命救人这种事恐怕这辈子都不会跟他扯上关系。所以他也只能在一旁说两句无关紧要的安慰词，想让阿倍秉濬快些振作起来——他还要靠这人叫停燕启之战呢！
　　陆陆续续有不少部落首领与阿倍秉濬的亲兵逃出火场，跪在太子面前上演一出又一出君臣情深。阿倍秉濬受了惊吓，又是第一次看着这么多人真真切切死在自己面前，哭的喘不上气儿来。
　　折腾了一夜，一行人暂时迁至没移部落左近的一片密林中就地休息。
　　阿倍秉濬把阿倍丹与江照临单独叫到一旁，询问如今该如何是好。阿倍秉濬垂在身侧的手正在微微颤动，他深吸了口气，发着抖吐出来：“二位爱卿，若此时向母后求降，母后……”
　　“殿下，万万不可啊！”阿倍丹听到这话，目眦欲裂，“殿下，如今我们只是遇到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困难，怎么就能就此放弃呢？若此时求降，轻则永远被软禁，重则……殿下，难道您也忘记了您是如何坐上太子之位的吗？”最后一句话，阿倍丹语气沉了下来，显得他整个人格外深不可测。
　　阿倍秉濬的目光瞬间锋利了起来，他极其快速地喘息着，心跳得仿佛快要冲破胸膛，太阳穴处的青筋一下一下跳动着，他感觉自己头疼得要裂开似的……是的，如果没有母亲，他根本不可能成为太子！
　　他不是长子，父亲也并不喜欢他，“太子”这个大馅饼，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掉到他头上。然而他拥有一个渴望权力，又格外精明强干的母亲。母亲把他的兄弟们一个个害死、逼走，让他成了这偌大国家唯一的继承人，之后又致力于把他培养成一个傀儡。去向母后求降……他也许并不会被杀，但也就再也没可能亲政了。
　　思及此，阿倍秉濬也只能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恢复斗志。他命令所有人原地休息，又选出一小队亲兵在周围巡逻，确保安全。

　　在这片密林中逗留了三天，一个被派去中京附近的小兵急匆匆来到阿倍秉濬面前，呈上一封信。阿倍秉濬展信看过几眼，心中一喜，召来阿倍丹与江照临，把信给这二人传阅。
　　江照临看过信，却皱皱眉，右手食指挑着腰间悬玉佩的细绳，细细思索。信是元太后的一位心腹爱将禹藏蒙写来的，大致意思是说今夜轮到他的部将守城。可以为太子殿下打开城门，还请太子于今夜亥时三刻速速进城。“殿下，此人乃太后心腹，可信吗？”江照临捻捻胡须，淡声发问。
　　“哈哈，江先生有所不知。”回应他的是阿倍秉濬爽朗的笑声，“这个禹藏蒙是母后的心腹不假，但早在出京前予就已将其策反，此人十分可靠，江先生不必疑心。”
　　江照临偷眼看向阿倍丹，只见阿倍丹一边看信，一边下意识点头，终于放下心来，不再言语。
　　阿倍秉濬仍沉浸在可以进城的喜悦中，自语道：“快来人！传令，今夜晚间进城！”
　　“不可！”江照临与阿倍丹竟是异口同声出言阻止，把阿倍秉濬吓了一跳。
　　“殿下，不可如此传令。”阿倍丹同江照临对视一眼，叹了口气，压低声音，“上一次纵火之人还未抓到，又有谁知道我们的人中还有谁是叛徒计划不可提前泄露！”
　　阿倍秉濬也自知失言，慌忙点头，干脆让阿倍丹替他去安排。
　　阿倍丹临走前忽然郑重地看向江照临：“江先生，在下有一肺腑之言相告。”
　　江照临心中隐隐有一丝预感，抱拳当胸：“不敢，大人请讲。”
　　阿倍丹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阿倍秉濬也已走远他压低声音，说：“今夜进城，或遭遇不测，太后大概还未听说过先生，若情况危急，请先生莫要留恋，尽快远走！若我等失败，殿下定会被软禁，到那时，希望能与先生里应外合，救出殿下！”
　　江照临沉默了，阿倍丹的建议对他而言可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但阿倍丹说的究竟是肺腑之言了还是在试探他的忠心，江照临完全摸不准，他只好装作不理解的样子大笑几声：“哈哈，大人想的未免太远了吧。依我之见，殿下天命所归，定不会落得那一步……”
　　阿倍丹叹了口气：“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先生才智过人，就不要同在下推辞了。”
　　江照临正了颜色：“大人为何要安排我逃脱，而非他人？”
　　阿倍丹冷笑一声：“如果嘱托他人，他们恐怕连保全自己都成问题，但交与先生，在下毫不担心。何况先生是南人，又从未见过太后，若想乔装改扮混在中京里，先生最为方便。而且当前情况危急，在下也没有时间再怀疑先生的忠心。”
　　“谨遵大人之言！”江照临躬一礼，一揖到地。
　　阿倍丹回礼，转身离去。在他背后，江照临轻轻勾起嘴角，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他的背影。很久，很久没有遇到过这种棋逢对手的人了。
　　进入北燕快半年，江照临只遇到了两个让他摸不透的人，一个是阿倍苏野，一个就是阿倍丹。但阿倍苏野毕竟是武将，江照临的琢磨不透也仅局限于战术上，他并不在意。可阿倍丹不一样，他江照临混迹江湖也二十多年了，还真是第一次遇上能让自己想那么多招数都没办法拿下的人，这让他对阿倍丹的兴趣格外浓厚。
　　真可惜！江照临撇撇嘴，心想，可惜他是北燕的人，否则，该交个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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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二合一～
分不开了，一起发出来看看，假装这是“假期福利”。小俍子爱你们，么么哒＾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