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中心短打百篇》雨夜地獄

91、真·殊途

　　“你应该为自己感到羞愧，约翰.哈米什.华生!”
　　如果我能收到哥哥或者父亲的来信，开头一定是这个。
　　但是显然亨利抽不出空想起我，天堂也没有邮局，看在上帝的份上，这种免受谴责的原因并不能让我高兴起来。
　　我们常常喜欢对别人的处境评头论足、出谋划策，仿佛自己游离于各种苦难之外，但我想世上倘若真有此类专家，见到我的境遇也只能耸耸肩膀，继续喝他的下午茶而不是滔滔不绝。
　　退伍军人，有医学学位，带伤，独身，几乎无亲无友，唯一的资产是每天十一先令六便士的收入，但这点收入对于一个身在伦敦的单身汉来说是在有点微薄，为了避免捉襟见肘的情形恶化下去，我决定先从最能将就的地方下手：找一个不太奢侈的住处。但在踌躇这件事情之前，我还要犹豫一下是要去克莱梯利安酒吧还是摩根酒吧喝一杯，毕竟现在在我脑海里这才是紧要大事。

　　→我走向了克莱梯利安酒吧
　　克莱梯利安不仅是个嘈杂的酒吧，也是我的幸运之地，上次我在这里赢了一英镑三先令，这次又让我在茫茫人海中遇到了一个熟人——小斯坦福，他看见我便大加嗟叹，仿佛我已身患绝症似的，不过见到老朋友还是让人高兴的。我们在侯本餐厅吃过饭以后，他便把我带到了医院，在那儿我认识了一位古怪又有趣的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转天我们便一起去看了房子，上帝保佑，希望我的新室友的性格中高尚的成分多过古怪的那一部分。

　　→我走向了摩根酒吧的那条路
　　摩根酒吧是一栋摇摇欲坠的建筑，所幸伦敦并未发生过什么惨绝人寰的大地震，它得以运营至今，不过好在价格公道，老板通情达理，在我手头不那么宽裕的时候，或者我感觉自己有必要被关在一间灯光昏黄的小酒吧里静一静的时候，它真是最佳选择。
　　我要了一杯威士忌，为了消磨时间便一点一点把它喝掉，乃至于我觉得它对我的神经没有造成任何影响，我仍然在胡思乱想，忧心忡忡，琢磨着自己的将来，成个家对我来说真是不可能了，只要我的责任心还没有堕落，我不会把任何有生命的东西拉进我糟糕的生活，除非是能和我分担一个舒适住处的人，这能让我的窘迫情况得以缓解，但他最好是个哑巴，或者沉默寡言者，就像在这酒吧里的其他人一样、像我一样，能这样一坐坐到傍晚。
　　我正用夹着烟的那只手揉着眉心，东想想、西想想的当口，突然听到身旁传来一阵略带粗野的笑声。我不由自主地回过头，看到一位身材高大结实、身着粗糙布料的衣服、有着络腮胡子的——像是拳击手的人物坐在我一旁，正在把啤酒往喉咙里灌，用眼睛冲着我笑。
　　我有点莫名其妙，而那位老兄不紧不慢地把他的酒喝完，用微微粗哑的嗓音向我搭讪。
　　“伦敦并不比阿富汗好过，是吧？”
　　他此言一出，我立即开始在脑海中搜索这是哪位我原本认识的人，竟然知道我参加过阿富汗战役，但我思来想去，也没想起这是谁，只好迟疑着点了点头。
　　“是啊。”
　　他沉吟了一会，眨了眨银灰色的眼睛，似乎料到了我刚刚所想的事情似的，用第二句话便击中了我。
　　“从刚才开始您就一根接一根地抽烟，那看来您并不讨厌烟草，我有位朋友在贝克街看中了一套房子，说不定您会很乐意和他合租。”
　　“对不起，”我忍不住问道，“我们……以前认识吗？”
　　“嗯？”那位拳击手有点惊讶地挑起一根眉毛，“不，当然不，我并不想假装和你认识，先生。不过你刚刚从阿富汗那个鬼地方回来，经济状况比较糟糕，又想让自己过得舒服一点，所以想找人合租一处不错的居所，这难道不对吗？”
　　要不是灯光昏暗，对方一定把我笨拙的、大惊失色的表情尽收眼底了。
　　“你是怎么……”
　　“嗯？”对方神经质地吸了吸鼻子，“哦，不，这不重要，我说的没错，是吧？贝克街221B，您会去看看吗？”
　　我像是被某种魔术离奇地控制了似的点了点头，这桩事情着实古怪，我还没来得及发问，那个人已经走掉了。
　　我终究去了没有呢？我当然去了，尽管我花了一晚上胡思乱想这是不是个骗局——当然了，它不是，我只看到了一栋非常不错的房子和房东太太，以及一位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高个、瘦削、整洁敏锐、行动利落，是个不错的合租者，我们稍微聊了聊便定下合租贝克街221B，我想这是个不错的生活的开端。
　　至于那位神秘的拳击手呢，虽然说是位朋友，但是他再也没有出现过，也从未被福尔摩斯提起。

作者有话说

　　向欧亨利叔叔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