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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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暖阳随着时间的消散而渐渐褪去了痕迹。此刻午后的静谧，取而代之的，是愈见炽热的火球，高高的挂在无云的碧空上，炙热的烘烤着绿油油的青草地，发出熨烫一般的烘烤气息。四周闷闷的空气里，它热烈的气息翻滚着，一点不漏的席卷大地，宣告着它将代替春日，迎接夏的到来。
和惠枕在胤禛的腿上，带着甜甜的笑容，终于睡着了。从早晨一直折腾到现在，连我都累得快受不住了，眼皮子直打架，何况她一个小孩子呢？
她白皙的小脸，在树的阴影下安静，美好。甜美的酒窝，深深印在她的脸颊上，就算在睡梦里也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眉头舒展着愉悦。不知道是不是正做着美梦？
她一边枕着胤禛，另一边用手紧紧抓着我的右手，生怕我会离开。无奈，我只好和胤禛挨着坐在一起，一同靠在大树下，同时享受着这难得的安静时光。
我轻挠着和惠的后背，像小时候张嫂哄我睡觉一般，轻哼着歌儿，安抚着睡梦中的和惠。胤禛坐在我的身旁，静静的看着我，微微一笑，放轻了声音，道：“你也累了吧？累了也便休息片刻，这里有我。”
我嘴角一扬，感受着他言语间的温柔。一句“这里有我”，声音轻轻的，却让人觉得莫名的心安。仿佛就算世界毁灭，只要有他在，一切的危难，也便不复存在。
我使劲睁了睁眼，用力驱赶着睡意，摇头道：“不了，好不容易才见一次呢！我想和你说说话。”
听了我的回答，胤禛嘴角噙着的淡笑渐渐扩大。他伸手点了点我的鼻子，好笑道：“除了头几次见面，之后每次你对我可都是闪避。怎么现在倒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一点不害臊了？”
转眼瞧他，见他有意侃我，我皱着鼻子做了个鬼脸对他吐吐舌头，道：“以前那不是害臊，是害怕！我啊，从来都是个‘不知羞’的人！”说着，我坏笑了一下，转了转眼珠，瞧着四处没人，快速的在胤禛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然后又迅速闪开。
回到原位上，“犯罪”完毕的我，偷眼看着胤禛错愕的表情，不禁莞尔，大大开怀起来。这样，他算不算是被我给调戏了？
胤禛先是一愣，然后不自觉的抬手，摸着刚才被我亲到的地方，似乎在回想着那个一瞬即逝的浅吻。他闪了闪神，片刻后，才淡淡感慨道：“比起小时候，你真的是变了很多。”
我歪着头，看他深远的目光，脑子里想起除夕那一次，在宫里的长街里他说的话，于是问：“我小时候喜欢过你？”
听见我的问题，胤禛诧异的回头看我，奇道：“记不得了？”
我讪笑着，无奈的冲他点点头。那是属于真正的完颜沐萱的记忆，我又怎么会知道呢？不过，看来我们俩看人的眼光还是一样的。
胤禛看了看我，眼神渐渐投向远方，回忆道：“我记得以前你做伴读的时候，见人总是扭扭捏捏的，都不大好意思抬起头来。十四随便说你两句，你就马上掉眼泪，竟是一点都不用准备。”说到这里，他不禁笑出了声，故意偏过脸来上下打量着我。我瞪了他一眼，又急急的伸手端他，让他继续说下去。
“其实我从没怎么注意你，只不过知道有你这么个人罢了。宫里小格格小阿哥的伴读那么多，你也从不是什么愿意在人前张扬的人，所以也没在意。哪知有一日，你拿着个绣着我名字的荷包走到我面前，红着脸说是送给我的，结果……”
“结果什么？”说到关键地方，胤禛又给卡住了，急得我不自觉的伸手抓皱了他的袍子。
胤禛看着我，嘴边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口气里透着不可察觉的遗憾，道：“结果我说了句‘我不要’，把你撇下了就自己走了。”
“啊……”我大叹了一声，然后用力往他身上一捶，道：“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我嗔怪着看着他，心想他这拒绝人家也拒绝得太直接了吧？想想完颜沐萱这么个胆小害羞的小姑娘，人家情窦初开的第一次表白就被这么给拒了，当时她肯定是哭死了吧？
我撇撇嘴，转过身去不理他，心里为完颜沐萱抱不平。
胤禛伸手把我给拽了回来，让我正对着他，眼神淡淡的勾勒着我的轮廓，最后定格在我的眼眸，深深道：“从前我带给你的伤害，长大了，你不都还给我了么？”
一怔，我看着他认真的神情，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看着我，眼底悄悄漫过一丝无奈。那种刻在眼眸里的黯然，在我毫无防备时，闯入了我的视线，侵略着我的心房，把它一点一点占有。他的右手轻抚着我的脸庞，留恋着，眼神里慢慢透出一股恨意来，让我不自觉的害怕。
“胤禛……”我看着他心底的痛楚，可是却不知怎样安慰。是吗？都还给他了么？
变成了弟妹的身份，几次暗示的拒绝。这样的我，让他受伤了……
“胤禛……”我伸手覆上他宽厚的手背，紧握着，十指相扣。
泪水不自觉的外涌。我从不知道，自己在无意间，竟让他这样难过。
读懂我眼里的愧疚自责，胤禛反握住我的手，同样的十指紧扣。他温柔的看着我眼角的泪痕，露出欢颜。他手心的温度，传来源源不绝的温热。无声之中，安慰着，给我力量。
我看着他释然的笑容，心里渐渐了然。
珍惜现在，才是拥有。
我吸了吸鼻子，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偏着头，高高撅起嘴来，撒娇一般的口吻对他道：“谁说都还了？你可还没还够呢！”
看着我鼓着腮帮子的模样，胤禛忍俊不禁。他轻笑着，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配合道：“哦？那敢问沐萱大小姐想要我怎么还？”
看着胤禛难得一见的顽皮模样，我失笑着，心里更是大叹他竟也有这样可爱的一面。
转了转眼珠，我心中一动，突然想起了《河东狮吼》里的一段经典台词，于是在心里顺了顺对白，清了清嗓子，煞有其事的道：“从现在开始，你只许对我一个人好；要宠我，不能骗我；答应我的每一件事情，你都要做到；对我讲的每一句话都要是真心。不许骗我、骂我，要关心我；别人欺负我时，你要在第一时间出来帮我；我开心时，你要陪我开心；我不开心时，你要哄我开心；永远都要觉得我是最漂亮的；梦里你也要见到我；在你心里只有我！”
憋足了一口气，我愣是不停歇不换气的说完这么一长串的话。胤禛看着我，早就惊得眼睛都忘记眨了。我笑着看着他的模样，伸手指着他，一脸“霸道”的说：“那，一辈子按我说的做，才算你还完了！”
我眼里带着深意的笑眼看他。
胤禛，你知道吗？一辈子，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看着他望着我的眼波，那含着满满深情的眼眸，内里激荡着，慢慢融化了我的心。越来越靠近的距离，他的呼吸，轻轻的喷洒在我的脸上，让我意乱情迷。
就在我们失去了理智，双唇就要接触的那一刻，躺在胤禛脚上的和惠突然不安的扭动起来，吓得我和胤禛立马弹开。
我们同时低头看了看和惠，只见她翻了个身，然后又继续美美的睡了起来。
看着和惠微皱的眉头，我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想是胤禛刚才凑过来的姿势，让她睡得不舒服了吧？
胤禛略有些尴尬，却还是伸出手摸了摸和惠的头，安抚着她，让她睡得更加安稳。我看着胤禛对着和惠宠溺怜惜的目光，心里终究不解。虽然我看见的胤禛确实也不是向教科书上那样那么冷漠无情，但是事实上，他的确也不是很能和其他的兄弟姐妹们玩在一起的人。我不明白，像他这样一个对事事都不甚关心的人，为什么独独对和惠这样疼爱呢？
“胤禛，为什么你特别疼和惠呢？”我忍不住询问着，刻意用了“特别”二字，避开了表明在自己心中他和其他人的不热络。
胤禛看了看我，玩笑道：“怎么？你吃醋了？”
闻言，我脸上一热，微嗔的瞪他一眼，正色道：“别开玩笑，我是问你正经的！”
看着我认真的样子，胤禛恢复一贯的神色，低下头，看着在自己的腿上睡得甜甜的和惠。她甜美的笑容，一直挂在嘴边，除了抓着我的小手，另一只也一直拽着胤禛的衣衫，脸上溢满着幸福。
仔细回想起来，只要是看见胤禛的时候，和惠都是笑着的。对着胤禛，和惠从不发脾气，也从不耍赖，总是乖乖听话。不管胤禛说什么，她都听，而且好好执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第一时间想要与之分享的人，也都是胤禛。
其实，和惠又为什么特别喜欢胤禛，特别依赖他呢？
“四岁。”
平静得听不见一丝波澜的声音响起。我转脸，看不清胤禛淡然脸孔下，真实的感情。
他轻抚着和惠的头发，目光低垂着，不曾离开。
“那一年，和惠才四岁。我记得那一天下着很大的雪，整个紫禁城都被白雪所覆盖。我走在长街上，隐约里听到断断续续的哭声，寻着声音找去，就看见和惠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来。”
我不自觉的低下头，看着此时带着笑意，睡得正酣的和惠，脑子里浮现出当时的情景。
“她的身上落满了雪，厚厚的，几乎要把她全给盖住了。她缩在那里，居然那么小，那么瘦，就这样坐在雪地里抖着身子，也不知道究竟坐了多久。”
“我走了过去，她看见我，吓得大叫起来，可是声音却哽咽着嘶哑，没办法叫出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哭得太久了。我看着她冻僵的身体，她的嘴唇冻裂了，脸上也都是冻伤的痕迹。我想扶她起来，可是她怕我，根本不敢让我碰她。”
淡淡的低沉声音，胤禛动作轻柔的拍打的和惠的后背，哄着她梦里好睡。他的声音平静，温柔，似乎是在娓娓道来一个久远的故事。那个尘封的，没有人想再提起的故事。
“后来，我也坐在那里，把自己的风衣披在她身上，看着她抱着膝盖缩成一团。伸出手，等她，等到我的手被冻得僵紫，等到她用嘶哑的声音大哭着，扑到我的怀里……”
“别说了……”
我打断了他，自己咬着嘴唇不想让眼泪滑落。我不知道，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这样开朗快乐的和惠，也有独自一人心伤的时候。可是，她还那么小啊！四岁，到底是什么，让一个四岁的，才刚能记事的小孩子那么伤心，胆怯的都不敢哭出声来。
随着我的出声制止，胤禛没有继续刚才的话，只是依旧用手安抚着和惠，嘴边带着淡淡的笑意和怜惜，看着腿上这个只要看见自己，就会开心，只要和自己在一起，就觉得拥有了全世界的小妹妹。
我看着和惠，伸出手，却怎么也触不上那张纯净的，天真烂漫的脸庞。我无法想象，是什么让她曾经那样哭泣，又是什么支持着她走过了伤痛，还能依旧拥有如今这样美好的欢颜。
我抬眼看着胤禛，他低着的眉眼，他每每看见和惠时那发自心底的微笑……
或者，他们都为彼此的生命里，带去了难得的纯真和希望。
正当我还沉浸在和惠的伤痛里，一个熟悉的声音猛地把我拉回现实，同时也令我跌进恐惧的万丈深渊。
“四哥。”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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