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深爱》北方故人

9、第 9 章

　　因为要去超市，所以回去的时候，特地绕了一下路。
　　海城四季分明，如今深秋时节，路两旁的梧桐树，叶子已然掉光。
　　太阳落山之后，气温也降了不少，宋瑶怕冷，白天出门还多带了一件衣服，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大城市里，夜晚反而比白天更为喧闹，那些白日里被压抑住的天性，在夜晚，纷纷破笼而出。

　　沥青路上，车辆如织，沈敬双手插兜跟在宋瑶身后，慢悠悠地往最旁边的小路上凑。
　　宋瑶住的地方离超市不远，平日里出门也少，所以并不曾考虑买车。
　　她倒也会开车，但是车技不太熟练，不怎么敢开，城市里每天都堵，有时候想想，还不如买辆自行车踩踩。

　　两个人一前一后，隔着有些距离，沈敬跟个小孩一样，踢路边一颗石子，边踢边走，距离越拉越远，宋瑶便回头看他，说：“你跟上我呀，走丢了怎么办？”
　　沈敬勾唇一笑，把脚边的石子踢飞，往前快走了几步，跟上宋瑶，又成了她的小尾巴。

　　“瑶瑶开宠物店多久了？”沈敬在后面发问。
　　宋瑶想了想：“嗯，一年吧。”
　　说着，又想到今天上午，沈敬随口说的男女朋友，她解释道：“我和你不是恋爱的男女朋友，以后别人问，你不要这样说，对你不好。”

　　沈敬头微侧：“对我不好？”
　　宋瑶点头：“嗯，对你不好。”
　　若是真碰上动心的女孩子，听了这话，说什么也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宋瑶说：“恋爱得双方愿意，互相喜欢才算男女朋友，我和你，最多只能算合作关系。”
　　说完又加了一句，“你给我做事，我给你发工资。”
　　沈敬默了片刻，说：“哦。”

　　这话过后，两人便无别的话说了，气氛一时有点不太好控制。
　　经过一家蛋糕店，为了缓解气氛，宋瑶忽然道：“蛋糕，你要吃吗？”
　　记起他不喜欢太甜的，连忙道：“不是特别甜，我经常买这家的，味道很不错，可以试一试。”
　　宋瑶是这样想的，沈敬一天都没怎么吃，等晚上买好菜，做饭又得花费一部分时间，暂时先吃点别的抵一下肚子最好不过了。
　　何况——
　　她自己也是很想吃啊！

　　这边是小路，隔着一条绿化带，另一边就是堵车堵到看不见尽头的沥青马路了。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不少，城市霓虹灯依次亮起，五彩缤纷，璀璨繁华，不时有几辆单车从身边经过。
　　年轻人，活力满满，单车都能踩到飞起，风风火火地擦身而过，带起一阵又一阵凉风。
　　宋瑶的目光落在亮着灯光的蛋糕店里，店里很温馨，客人不是特别多，如果现在去买，几乎不用排队等候。

　　正等着沈敬的回答呢，突然听到一句“小心。”还没反应过来，骤然间被他一把拉进怀里，脚步还未站稳，勉强随着身形往旁边趔趄了几步。
　　堪堪站稳后，沈敬已经松了手，下一秒，一把将刚从宋瑶身边横冲直撞的一个男孩衣领揪住，直接把人从单车上扯下来，抵在一旁光秃秃的树干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人，语气低冷：“会不会骑车？”

　　他刚刚差点把宋瑶给撞了，男孩还很年轻，胆子也不是特别大，被沈敬揪着衣领，畏畏缩缩地往宋瑶这边看。
　　宋瑶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被人给撞了，但她和沈敬走的地方非常安全，所以问题完全出在骑单车的男孩子身上，好在沈敬及时护了她一下，不然可能要受点伤。

　　沈敬目光微冷，初见时那股桀骜隐约又露了出来，好歹自己没什么事，宋瑶扯了扯沈敬的手臂，轻声道：“我没事，枝枝，你先把人松开。”

　　沈敬没看宋瑶，盯着男孩，一字一句道：“可是他差点撞到你了。”
　　宋瑶安抚他，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说：“那我下次小心点，看到有车过来，我赶紧躲开好不好，我真没事，真的不用这么在意的。”
　　男孩都快哭了，说：“姐，我下次小心，我，我刚学会骑自行车，我没想撞你的。”
　　宋瑶说：“没事没事，和你没有关系。”

　　她又去劝说沈敬，说：“枝枝听话，先把人松开。”
　　沈敬冷“哼”一声，揪着人衣领越发紧了。
　　男孩被衣领勒着脖子，脸涨地通红，求助似地瞄向宋瑶。

　　宋瑶也急了，他知道沈敬是为自己出气，但是事情其实完全没必要弄得这么大，小事能过去就过去了，为什么要一直揪着不放呢。
　　她厉声道：“枝枝，你再不松手，我不理你了！”
　　话完，便作势要走。

　　路旁零零稀稀聚了些人过来看热闹，没一个人过来帮忙，反而拍照的，指指点点的人更多。
　　宋瑶知道沈敬不喜欢被人拍照，走了几步，终究还是狠不下心，又折回来，脱了上衣外套，帮人遮住脸，说：“你再不走，明天你就上新闻了，你信不信？”

　　沈敬微眯着眼，还是和单车男孩过不去，但到底还是松了手，只道：“会不会道歉？”
　　男孩立刻说：“对不起。”
　　沈敬慢条斯理：“跟我道歉做什么？”
　　男孩顿时明白，转头又对宋瑶道歉：“姐，对不起。”

　　宋瑶回他：“没关系，路上还是要小心点，别在人多的地方骑车了，别人危险，自己也危险。”
　　男孩连连点头，又看向沈敬，笑着说：“哥，那我走了？”
　　沈敬没理他，宋瑶道：“去吧，小心点。”

　　纠纷没有了，看热闹的人也慢慢离开了，沈敬忽然说：“你刚刚吼我了。”
　　他站在原处，一双眼睛黑黑沉沉的，叫人看不清情绪。

　　宋瑶轻瞥他一眼，笑了：“不是，我这是吼你吗？”
　　沈敬不说话，还挺傲娇。

　　宋瑶过去拉他的手，说：“手给我牵一下。”
　　然后拉着人进了蛋糕店。

　　ˉ

　　宋瑶喜欢甜食，这家店她经常来，算是常客，还办了会员卡呢，店员都认识她了，每次一来，只要有新品，第一个就推荐给了宋瑶。
　　这次也不例外，本来往常的时候，宋瑶可能会在店里坐一会儿再走，但今天不行，买了东西还得早些回家。
　　碰巧今日店长也在，是个三十多岁的单亲妈妈，很温柔的一个女人。

　　看见宋瑶来店里，忙上店员去把后面刚做好的新品手工蛋糕拿出来让她尝一下。

　　宋瑶说：“今天可能没时间多待了，我得早些回去呢。”
　　店长说：“没事，给你打包，到时候告诉我口感怎么样。”
　　说完话，注意到宋瑶身后站着的男孩子。
　　肩宽腿长的男孩儿，穿黑色的衣服，站在店里亮眼的白炽灯下，肤色白的有些病态，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疏离感，好像不怎么乐意来这里。

　　店长便小声询问宋瑶：“男朋友？”
　　宋瑶双眼微微睁大，急忙解释：“不是不是，那个……”
　　店长说：“害羞，我知道，我保密，绝对不说。”
　　她还信誓旦旦。
　　宋瑶不知道说什么好，很想问问店长：“你到底知道什么了呀。”

　　最后临到付钱，店长大手一挥：“不用给钱了，送你的，祝你们长长久久喔。”
　　宋瑶：“……”
　　刚掏出手机，又默默放了回去。
　　“谢谢。”

　　“不用谢，下次再来呀，记得告诉我口感怎么样。”

　　ˉ

　　出了店，宋瑶把手工蛋糕放在沈敬手里，说：“尝一下，当作是我的赔礼道歉。”
　　她一脸期待地看着沈敬，目光澄澈，沈敬不忍辜负，喉结动了动，闷声道：“那好吧，我勉为其难尝一下好了。”
　　宋瑶初中时候看过一些霸总小说，沈敬的这句话，听起来莫名有些熟悉。
　　她在想，后面是不是还得出现一句：“这可是你求我的！”

　　结果刚想到这里，一句：“这可是你求我的！”如期而至。
　　！！！！
　　“噗……”宋瑶成功笑喷。
　　因着沈敬还在，又不能太过明目张胆，不太礼貌，憋笑也憋的着实辛苦，只能拿牙齿狠狠咬住下唇，尽量不让自己再次笑出声。

　　沈敬挑眉，转头看着宋瑶，凉凉地开口道：“想笑就笑呗，忍着做什么？”
　　他说话的同时，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抚上了宋瑶的嘴唇，揉了几下后叹道，“啧，嘴唇都咬破了。”

　　宋瑶：“！！！”
　　非……非礼？！
　　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热气从脊背直窜上大脑，大脑一片空白，差点就要炸了。
　　宋瑶双手捂脸，往旁边退了几步，一下子就和沈敬拉开距离了。
　　好在沈敬并没有多想，移开视线后，微低着头，准备去尝一下手里的蛋糕。
　　相比宋瑶，沈敬反倒淡定得很，丝毫没觉得自己刚刚做的事有什么不对。

　　蛋糕刚做出来，又是新品，还没来得及切，因此并不像展柜里的蛋糕那么好看。
　　沈敬也没表现出来嫌不嫌弃，拿着小叉子，挑了一小块送进嘴里。
　　面无表情地嚼了几下之后，又吃了一口，眼里渐渐现出了星星点点的光。

　　宋瑶在一旁努力平复呼吸，脸上的嫣红逐渐褪去，心跳也慢慢趋向平稳，这时候才抬头去看沈敬。
　　看见他眸子里闪着星光，想来这蛋糕是合他口味的。

　　宋瑶开口，轻声说：“谢谢你呀，枝枝。”
　　沈敬睥她一眼，嗓音淡淡的：“谢我什么？”

　　“谢谢你，保护我。”
　　沈敬轻笑，没说话。

　　宋瑶便又问：“这蛋糕怎么样？”
　　沈敬回答：“不错。”

　　ˉ

　　两人进了超市，先去挑沈敬想吃的菜，然后转到零食区，宋瑶挑了好些零食。
　　她其实习惯不好，吃零食吃不了多少，但是很能买，买来后放家里，大部分都搁置到过期了，还有一小部分，初云来家里的时候会吃一点点。
　　初云自律，零食控制量都在规定的范围内，绝不多吃一点点，宋瑶说羡慕也不羡慕，反正她买的多，最后也基本没吃，就是有点费钱。
　　别人不明白宋瑶为什么要这样，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因为囤零食会让她有安全感。
　　虽然不明白这安全感到底是从何而来，反正“囤”就对了。

　　买了一堆东西，结账付款后，原路返回。
　　沈敬帮宋瑶拎着两个大的购物袋，宋瑶自己手上又提了一个。
　　可见真的是买了不少。

　　“枝枝？”
　　“嗯？”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沈敬沉默片刻，点头：“嗯，不记得。”
　　宋瑶说：“好吧，我不会抛弃你的。”
　　沈敬神色莫名，只说：“我信你。”

　　说话间，有一人从宋瑶身边擦肩而过。
　　大约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男人，戴眼镜，步履匆匆，正在接电话。
　　照以往，别人过就过了，宋瑶只觉平常，但今日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心头忽然涌起一股异样感觉，好像对这人莫名有些熟悉。

　　她忽然开口：“这位先生，请等一下。”
　　前面的人很快停下，回头往后看了一眼。

　　男人站在昏黄的路灯底下，西装革履，长相俊美，但周身气势凌厉。
　　他是桃花眼，戴眼镜，笑起来应当很好看，但是他没有笑。
　　隔着一层薄薄的镜片，宋瑶看见男人如墨一般的黑瞳。

　　“有事？”声音清朗而沉稳。
　　宋瑶顿了顿，说：“你的东西掉了。”
　　确实是掉东西了，从他手机上掉下来的一串吊坠。
　　宋瑶捡起来，递给男人。
　　待看清吊坠上是什么后，她皱了皱眉，小声嘀咕：“好奇怪，我有个和这个一模一样的吊坠。”
　　那吊坠也没什么特别的，很普通，就挂着一个小娃娃。
　　宋瑶的那个是宋文月给她的，是个男娃娃，而此刻，眼前的这个男人，吊坠上挂着的是个女娃娃。
　　一样的做工，一样的颜色，若是凑到一块儿，还以为这是一对呢。

　　男人显然听见了宋瑶的嘀咕声，桃花眼微微眯起，淡声问道：“你也有一个这样的吊坠？”
　　宋瑶点头：“嗯，但我的是个男娃娃。”

　　“方便给我看看吗？”

　　“可以的。”
　　那个吊坠陪了宋瑶很多年，几乎从记事起，吊坠就在手上了。
　　后来留在海城，在这边找了房子后，便将吊坠挂在了钥匙上。
　　宋瑶找出钥匙，拿出自己的吊坠和男人手里的吊坠对比，一对比吓一跳。
　　这两个吊坠原来是一对的。

　　“这……”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眼前这人心情好像突然就好起来了。
　　是那种有点激动，又有点兴奋，但是又必须得忍着，最后藏不住的点点笑意又从眼里露了出来。

　　“我叫程远，可以冒昧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吗？”
　　“宋瑶。”

　　“多大？”
　　“刚满二十三。”

　　程远笑了笑，说：“好的，我记住了。”
　　他笑起来，才算真正的惊艳，周身气势收敛许多，整个人变得明眼可见的温和。
　　宋瑶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人会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隔着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像，她好像忘记了一些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事。

　　ˉ

---

作者有话要说：　　哈，这个男银，没错，就是宋瑶哥哥啦。
哥哥认出妹妹了，他会是个宠妹妹的好哥哥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奇趣蛋 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