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向偏爱》此月

18、追

　　江燃家今早尤其热闹，客人来了一波又一波。
　　最后来的是邵川，一进屋就暧昧的冲陆遇眨了眨眼。
　　也是，成年男女，食色性也。
　　陆遇拿着手提袋进屋换衣服去了，邵川贼兮兮八卦道：“嫂子，你们和好了？”
　　江燃收拾掉一桌外卖餐盒，抬眼问：“哪看出来的？”
　　说完又不经意皱了皱眉，现在的小年轻可真是把大人的话当耳旁风，一口一个嫂子的毛病倒是改不掉了。
　　邵川也没在意这些细节，继续傻笑说：“上次你跟那女明星的事情，我一看就是别人故意设计的。”
　　被并不太熟识的人信任，江燃觉得莫名暖心，语调也不禁有点欢快：“这么聪明啊？”
　　“是阿是阿。”邵川笑的欢快，一抬头对上江燃身后换完衣服出来的陆遇，顿时噤了声。
　　陆遇淡淡看了他一眼，探寻的视线在江燃转身的瞬间收了起来。
　　又是另一副模样。
　　乖巧的，无害的。
　　邵川目瞪口呆，只能说自己两个好兄弟都是不当人的奥斯卡影帝。
　　一个老狐狸，一个小狼狗。
　　只有他是个傻白甜。
　　陆遇单手插兜，黑衫衬得人气质清冷了几分，开口语气里带的暖意却不减分毫。
　　“姐姐今天要出门吗？”
　　江燃目光流转，最后停留在他领口下若隐若现的锁骨上。
　　“出门，去影视城看看。”
　　先前答应了唐意要过去探班，开机也有几天了，怎么说她也得去一趟。
　　陆遇漫不经心转了转手里的车钥匙，轻笑了一下：“走啊，我顺路。”
　　江燃有点狐疑，抬眼看他，没寻到什么谎话的痕迹，反而小孩满脸都写着真的只是顺路。
　　只隔了一晚上十几个小时，两个人的关系免得莫名微妙了起来。
　　好像是近了那么一点儿。
　　她倒是不介意给他那么稍微多点的信任。
　　出了门三个人分两路，邵川回学校，陆遇顺路送她去影视城。
　　和之前一样，他车里是莹莹不散的花果木质香，低调内敛又带点少年清朗的朝气，嗅得人跟着心情放松。
　　在加州时留的短发已经缓慢生长成快齐肩的长度，细而柔软的发丝低垂在耳边，让人忍不住勾在指尖绕一个圆满的圈。
　　陆遇看着她，笑意深，嗓音低。
　　他微微探身过来，气息贴近，单手扯过黑色的带子，呵出气音落在她耳边。
　　“安全带。”
　　好像没什么小心思，只是为了帮她扣个安全带。
　　江燃微咳一声，清了下嗓随意找话题问道：“上次给师母的护颈仪她用着还行吗？”
　　陆遇缓缓发动车，故意给她卖关子：“好不好用我不知道——”
　　“但她想让你当儿媳妇。”
　　“嗯？”
　　“亲上加亲。”
　　他单手按在深咖皮质方向盘上，目光只看前方的车流，松散敞开的领口映着冷白的肤色，整个人坐拥漫不经心的意气。
　　江燃没把话放在心上，随意嗯了声。
　　也不知道这声触着他哪里的脾气开关，车子陡然升了速最后停在影视城门口的路边上。
　　陆遇偏头凑近，漆黑的眸子里倒影是她的模样，他语气里颇为不满，偏又不发作，躁动的抿了下唇道：“姐姐，是我现在在追你。”
　　当初她说，他们两个人从一开始就都是错的。
　　时光没法子倒流，但他想要一个新的开始。
　　陆遇思索了几秒钟，认真开口：“给个机会吗？”
　　江燃自认不是个颜狗，可小朋友这张脸摆在这，简直就像个万能的通行证，尤其一双眼里满是熠熠的光。
　　简直犯规。
　　江燃鬼使神差伸手覆盖在他双眼上，羽扇般的睫毛扫过手心，惹得人心头微动。
　　陆遇在一片昏暗的光影里听到面前人含着笑的声音。
　　“好。”

　　江燃知道他顺路送她，没想到居然是这么顺路。
　　“你怎么不说你也要来影视城？”
　　“怕有人觉得我居心叵测。”
　　江燃：“那现在就不会觉得居心叵测了？”
　　陆遇笑了一下，蔫坏的答：“已经得逞了不是吗？”
　　“……”
　　陆遇掀起眼帘，非常善解人意的补充：“放心，我谈我的，你忙你的，我们真的不认识。”
　　说完就做了个闭麦的动作，先她一步往里走。

　　慕城的影视城极大，出过许多荧幕爆红剧也出过不少不知名的小网剧，江燃头一回来，得亏唐意门口接了一下才一路顺利的找到剧组。
　　小姑娘挽了下校服衣袖，看到她长舒了口气，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江燃姐，救命阿。”
　　“？”
　　“祁导的戏太难过了。”
　　一个微表情差点意思都要再重拍个十几条，一直卡到他满意为止。
　　这点江燃倒是知道，当初祁封给她颁奖后，下了台她就听到同行的前辈们小声议论，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祁导一定是龟毛处女座。
　　江燃耐心安抚她：“少女，坚强。”
　　天气闷热，太阳火辣，祁封就穿了个宽大的灰色工字背心在大号遮阳伞下看戏。
　　演男一的余扬也算新一代小生里难得的颜值与演技并存，面对导演一次次的喊停，也还耐着性子去捕捉情绪。
　　好不容易这一条过了，祁封瞧见她来了，给全组休了十分钟时间。
　　“呦，哪阵风给江老师吹过来了？”
　　“过来探小姑娘的班。”
　　江燃看了眼旁边的唐意，然后寻了花坛边的位置，跟剧组的工作人员坐在一起，半张脸露在阳光下，一点娇气的影子都没有。
　　祁封想到之前外界揣测她跟陆家小少爷的风言风语，嗤了一声。
　　不过都是俗世男女，郎情妾意，男欢女爱，又有什么罪过。
　　唐意显然是这几天没少挨祁导训，看两个人聊起来，赶紧趁机会溜之大吉。
　　江燃乐了：“你这是得多挑剔阿？”
　　祁封不以为意，拿着剧本往脑后一枕，整个人靠在椅子上，不正经的语气难得认真严肃了点：“搁我这被挑骨头。”
　　“总比送到屏幕上之后被骂好吧？”
　　这倒是实话，江燃露出个你真是个好人的表情。
　　祁封又笑嘻嘻问：“晚上跟投资方有个饭局，你要不一块来？”
　　“之前你们不是聚过了吗？”
　　“不一样，那边突然换人了。”
　　江燃也有点不解，电影开拍后还换投资方确实少见了，转念一想又笑问：“不都是许制片陪你去的吗？怎么这次要叫上我？”
　　她不爱酒桌场合，祁封作为前辈和老熟人也非常照顾，几场重要饭局都替她推了。
　　反正也有许愿跟他一块去。
　　不提许愿还好，祁封勾起个无奈带涩的笑：“他昨晚出了场小车祸，人还没出院。”
　　似乎不愿意再多说什么，紧接着追加：“所以你没得跑了，晚上不见不散。”
　　江燃：“……”
　　“那他人没事吧？”
　　祁封冷然道：“死不了，要不是我按着不让他出院，今天就继续工作去了。”
　　行吧，看您这语气他也不像有什么事情的样子。

　　短暂休息一会，剧组又继续运转起来，江燃不是头一次在拍摄现场，这几年没少跟着学院安排的实践课到处跑。
　　但今天这样热的天气，还是能排在她去过的恶劣现场前三。
　　太阳炙烤，空气粘稠，一滴汗落在地面上，立刻就被高温蒸发掉。
　　临近中午，江燃订了冷饮犒劳工作人员，快递到了时候全组发出了欢呼声。
　　不多不少最后一盒冰淇淋落在她手里。
　　手机适时弹出两条微信——
　　“今天天气真热。”
　　“姐姐买了这么多冰淇淋都没有一个是给我的。”

　　江燃把纸盒放在膝盖上，沁着水渍的清凉在掌心蔓延起来，连带着心情也愉悦了几分。
　　剧组的人都在抓紧时间休息，江燃惬意轻松的站起身，端着手里的冷饮往外走。
　　果然在门口停车处看见熟悉的车门边倚着个高瘦挺拔的身影，侧着身子，低头看着手机，也没注意到她出来了。
　　陆遇刚给她回完信息准备上车，猝不及防颈后贴上一片冰凉。
　　惊了一下转头看，正对上江燃弯的眼。
　　她把纸盒塞进他手里，巧克力酱和半融化的奶油腻成他最不喜欢的甜味。
　　陆遇难得对她面露难色，“我可以不吃吗？”
　　“你不是说我都没给你留一份吗？”江燃明知故问，极低的笑了一声。
　　陆遇恰好刚谈完事情从剧组旁边的通道经过，隔着不小一段距离都能听见一群人在欢呼感谢江老师请的冰淇淋。
　　“姐姐今天还有什么工作吗？”陆遇勉为其难尝了一小口，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腻味。
　　“不算工作吧。”江燃看了眼腕表，思索一下还是坦白告诉他：“晚上有个饭局。”
　　从前的陆遇连她多看别的男同学几眼都要醋得爆炸，更别说是去这种应酬型的酒局。
　　到底是存了些试探的心思，想看看他是不是还会和从前一样。
　　陆遇语调平平：“什么饭局？”
　　语气不咸不淡，云淡风轻得似乎只是在问：“今天气温多少度？”
　　多少有点意外，江燃朝摄影棚位置看一眼，答：“跟新换的投资方。”
　　“也不知道折腾什么，开机后还换投资方我也是第一次见。”
　　陆遇又朝口中送了一勺冰淇淋，看起来心情还不错，丝毫没有要暴走的迹象，甚至还勾着点笑意。
　　陆遇：“去忙吧，记得想我就好。”
　　江燃闻言微放松了点绷着的唇角，三年前破碎的信赖依旧岌岌可危的晃荡不安，就算是努力想要修复起来，也没有那么简单。
　　趁着她晃神的功夫，陆遇弯了下腰，几分松散惬意的凑近了她耳边。
　　江燃转头的刹那对上面前人盈着笑的眼底，婆娑的树影洒在两个人侧脸，夏风蹭得人脸颊发热。
　　她下意识往后仰了几分，回过神来镇定自若的咳了一声：“陆遇，你别离我这么近。”
　　别的不说，他这张脸，可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
　　似乎是为了找回刚刚被美色迷得失神片刻的面子，江燃沉吟片刻，笑了笑：“毕竟你还没追到。”
　　陆遇非常配合的露出个无辜无奈的表情来，学着刚刚听到的新称呼道：“江老师，可不能这么打击学生的自信心。”
　　陆同学又振振有词的保证：“不过像我这样的好学生都会越挫越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