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勒底司令官》玻璃纸之夜

31、第三十一章

　　临近冬木大桥，众人心中同时摁下一个开关。

　　人类聚集在桥头，archer牵制龙牙兵，不让它们踏上冬木大桥一步；saber紧紧咬住assassin不放，两人你来我往，依靠各自的剑技拼得凶狠异常。

　　大地轻微颤抖了下，冈田以藏的动作骤然变得敏捷起来，他瞅准莫德雷德的空档，飞起一脚把她踢了出去：“你这家伙的剑我已经看透了！”

　　有盔甲的保护，saber没受伤，她被击飞到骸骨群里，拉拉杂杂连带一堆龙牙兵撞成骨灰，拖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透过临时契约，D感到自己的魔力正在不停外泄，那种丧失带来的空虚感令他有些不适。

　　肩头落下些许温暖，他转头发现是藤丸立香，青年蓝色的眼睛在这污染都市里澄澈无比：“莫德雷德是打算使用宝具，放松下来，不会有事的。”

　　D深吸一口气，点点头，专心和saber沟通去了。

　　不详的深红魔力流淌在大地上，克拉伦特的剑柄呼应主人的意志，做出些微形态改变，辉煌的剑气充盈在低垂的天和燃烧的地中。

　　“这便是毁灭吾父的邪剑！”

　　面对saber的宝具咏唱，冈田以藏压根没插一脚打断的打算，甚至还为她释放宝具而大笑不已：“光是这个可没办法让我受伤啊！”

　　她对这种挑衅付之一笑，充耳不闻地高举起手中魔剑，往前迈出一步，assassin捕捉到她肩部的运动，在那把剑即将挥下的时候，脚下步伐掉转，奔向站在桥头的吉尔伽美什。

　　谁知莫德雷德的宝具释放瞬间，她强行控制自己的身体每一部分，居然硬生生地扭转方向！

　　此时此刻，archer已经消去身形，身后大片龙牙兵里没有友方，正是个适合肆无忌惮蹂|躏的地方。

　　“Clarent Blood Arthur——！”

　　黑红斑驳的剑气以摧枯拉朽之势在大地上奔流，所到之处敌人悉数灰飞烟灭！

　　来不及思索为何saber要掉转方向，冈田以藏贯出的剑受到阻碍，小幅度地回弹手感使他回过神来，通过斗笠的间隙，他看到了那双平静的蓝瞳。

　　黑色的发丝荡漾在郁白的皮肤下，留下淡色的阴影，像是自由自在的游鱼摆动尾巴。

　　成功击退这次攻击后，他马上将自己的身体横在冈田以藏与吉尔伽美什之间。

　　偷袭没有成功，按照冈田以藏的性格起码会立刻再补一刀，但久等不至，藤丸立香的脸上飘过一丝困惑，他决定主动出击：“以藏先生，心眼用了吗？”

　　assassin拥有名为心眼（伪）的技能，可以短时间内规避其他攻击，所以就算刚刚莫德雷德释放了宝具，也不一定能打败他。

　　冈田以藏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下意识点头。

　　藤丸立香：“好的，我上了。”

　　冈田以藏：“……”

　　如果要说剑技，藤丸立香的天资根本不及这位天才，在剑的领悟上也是如此。

　　几次快速交锋后，他意识到问题所在——assassin的攻击看似凶狠，却没有置他于死地的意思。

　　远坂凛默默注视着战局，她也看得出来两者之间纯剑术上的实力差距，她定了定心神，问：“为什么您不出手呢，吉尔伽美什王。”

　　秾丽的红眸瞥她一眼，正当她以为得不到答案时，吉尔伽美什开口了：“如何指挥servant，如何在战场上运用自己servant，如何规划和筹谋，这些都是master的任务。”

　　无须她回应，他的语气温度下降了几分：“但，他的情况不同，他没有意识到本王，本王自然不会出手。”

　　即使有帮手，藤丸立香仍然会下意识选择单枪匹马的作战，这种习惯源自他多年的独处和肩上背负的东西。

　　吉尔伽美什冷笑了声：“这本无可厚非，别误会，本王没打算就这点去指责他。不过既然有家伙想要重新教会他这些事情，本王才不会被案牍所累，事必躬亲，这可是身为成熟男人的余裕啊。”

　　远坂凛和archer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想要想要说的话：但你这语气显然是心情不好啊！

　　刀剑碰撞发出铮鸣声里，藤丸立香飞快地问：“rider呢？”

　　或许是没有料到他会想到这层，冈田以藏露出错愕的神情，反手又是一记挥斩：“rider那个家伙已经死了 ，谁让他去惹那个大块头的berserker，就算是我，也没办法用剑一口气斩断十二座山脉嘛。他给我留下一个不错的道具，没事的时候吹着玩倒是挺好玩的。”

　　能得到这种评价的berserker只有一个——希腊的大英雄，赫拉克勒斯。

　　电光火石之间，他摸到了些灵感的尾巴：“你和阿尔托莉雅不是同盟么？”

　　“哈？圣杯战争本来就是各自为营的猎杀吧？我的雇主是圣杯，圣杯啦，干嘛要听那个亚瑟王的话。”

　　刀光交错，浓厚的云层打开条条间隙，光落在刀刃上，泛起冷冽的寒色。

　　藤丸立香的嘴角微微翘起，冈田以藏语气不大自然：“笑什么，刚被那个波斯大英雄打傻了么？”

　　“没有。”他实话实说，他几乎可以确定assassin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应该是看到方才的Stella，又担心他们再逗留下去被游荡的berserker追击，所以就算是用粗暴的手段，也要驱赶他们来到相对安全的地方。

　　想明白这一切后，藤丸立香转动手中的刀柄，压开以藏的斜切，两人分出一段距离：“那你要跟我们走吗？”

　　这句话刚出口，assassin的气息陡然躁动起来，他的拇指反复摩挲刀柄上缠绕的丝线，似乎在犹豫什么。

　　“不。”他拒绝到，“你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以后你叫我砍谁，我还是会照做的。”

　　藤丸立香想也没想，直接答应下来。

　　“你，是不是像那个亚瑟王说的，打算利用灵脉？”冈田以藏说完这些，又自嘲似的开口，“我虽说没那个龙女可以勘破谎言的技能，可说谎的味道我的鼻子还是能嗅到的哪。”

　　他回答得毫不犹豫，就像他刚才答应的那样干脆：“是。”

　　“哈哈、哈哈哈哈！”assassin踩在骸骨上仰天大笑，因为他们刚才的对话大多淹没于刀剑的鸣响中，谁也不知道他们交谈了些什么，因此对冈田以藏忽如其来的大笑声感到不解。

　　藤丸立香耐心等他笑完，认认真真地问：“你要阻止我吗？”

　　“不会，”冈田以藏干脆地回答，“我要的只是你爽快的回答我，答案是什么我才不关心呢。我只讨厌欺骗我的人，就算过了这么久，你也没变，没什么比这更让人畅快的事情了吧！”

　　刚刚还拼得你死我活，转眼间就要收刀走人，前后差距太大，套路一套一套的，让人目不暇接。

　　“总之，没有十二条命少在这边晃悠，”assassin用手指在自己的斗笠上点点，随后压低声音，语气反倒轻松了许多，“身为刽子手的我，不管走到哪里，能做的也只有为你砍人而已。对不起，master，我能为你想到的办法只有这个。虽说刚才白挥舞了些刀，一条命都没有收割下，怎么说好呢……还挺高兴的！”

　　远坂凛望着空荡荡的道路，心有余悸：“就这样放他走吗？”

　　“嗯，他会在我们需要的时候出现的。”藤丸立香答。

　　经受连番鏖战的考验，D现在是对人理修复的具体经过一点也不好奇了。

　　“我只想回去，然后好好洗个澡，睡一觉。”他这话说得分外诚恳。

　　眼下肯定没有洗澡的条件，这也说明两位魔术使的体力到界限，最好休整一下，顺便从长计议如何应对阿拉什和阿尔托莉雅。

　　藤丸立香的视线在B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挪开，他揉揉眉心，把脑海中的一些念头赶出去。

　　港口仓库，旧营地。

　　藤丸立香原本是打算就地休息，可不论如何也放心不下游荡的berserker，和两人商量后，决定还是回到这里来，还能从近海捞取一些鱼作为食物。

　　为了不暴露，他们没有点燃篝火，有乌鲁克风情的毛毯，也是个不错的御寒选择。

　　捕鱼作业交给archer，其他人围坐在一块，开始整理现有的情报。

　　“rider消失了么，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罗玛尼思索到，“接下来只需要击破赫拉克勒斯、阿拉什和阿尔托莉雅……”

　　说着说着，他停下来，这才四骑，距离五骑还差一人。

　　总不能选择和他们同行的莫德雷德说，为了我们的成功，你去死吧。

　　也不能对才帮助他们避开危险的冈田以藏说，圣杯还缺个人，你去填上吧。

　　难堪的沉默只持续了极为短暂的时刻，第一个闹起来的是莫德雷德。

　　她不爽道：“我真搞不懂，你这软趴趴的魔术师到底在纠结些什么，我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击垮管她什么颜色的亚瑟王的伟业，况且在这里第一个master同行的人是我，亚瑟王做到了吗，才没呢！所以圣杯啥的，随你们的便，懂了没？”

　　“可你不是说过，你是最强的，所以圣杯是属于你的么……”罗玛尼被怼后，弱弱地说。

　　“我都说了，我主动放弃圣杯——不过你要是想把圣杯给我，我也不介意。”

　　“……”他吞了口口水，“总之，我们先考虑击败那三骑的问题，至于启动大圣杯，那是之后的事情。”

　　面对无限毅力的阿拉什，配合他守护的灵脉，经过测定，他几乎可以做到无间歇的连发宝具。

　　罗玛尼一字一句地给他们念测定报告：“我们这边的回避手段有限，圣旗的守护范围也十分有限，倘若遇上大家分散的情况，阿拉什的宝具会是噩梦一样的存在。”

　　“不，不要把视线集中在阿拉什身上。”久久没有说话的藤丸立香忽然出声，致使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

　　他的手指在地上勾画出gift的字样，解释道：“圣枪赐予gift只有圣枪能够打破，如果我们能够击碎圣枪，无限毅力自然会瓦解，只要扛过那一次宝具，他自身就会消失。”

　　“可是，我们攻击亚瑟王的时候，阿拉什一定会支援吧？”远坂凛用枝丫在旁边画了个锥形。

　　藤丸立香赞同道：“没错，所以我们只有几次机会……具体使用的宝具我还需要想想。”

　　这个作战压力极大，稍不注意就会全体粉身碎骨。

　　他一经陷入沉思，集装箱内便再次安静下来，偶尔能听到远处的潮浪声。

　　吉尔伽美什看也不看众人，径直迈出集装箱。

　　这下里面气氛变得更加寂静了，到了让人有点窒息的地步。

　　远坂凛轻轻的说了句：“archer怎么还没回来，我去帮帮忙。”

　　她走出去的档口，B也连忙站起来，吞吞吐吐地说：“我、我去找点水。”

　　远坂凛走在她前面一些，两人一前一后通过吉尔伽美什身侧，当B经过那儿时，风传来王的呓语：“你出现在这里的理由，自己好好思考吧。”

　　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几个字重重的敲击在她心上。

　　B骤然转身，吉尔伽美什已经重新朝集装箱的位置走去，没有留给她丝毫问询的空间。

　　理由是有的。

　　说起来稚嫩可笑，面对花之魔术师的倡议，她当时想着，如果能再见一面就好了，就算不能用自己的真实姿态，也不能亲密的交谈，但至少看一眼，一眼就足够了。

　　可是。

　　现在的自己似乎已经不满足这点。

　　因为那个时候，波斯的大英雄站在远坂宅边，褐色的瞳看穿她内心所有，自己知晓的理由，自己还未曾知晓的理由。

　　她确信，那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就像是在指引什么般说道：“除非有人能够成为你的盾，才能够击破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