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宫给女主当小姑奶奶》上都

2、第 2 章

　　小说里仅百来个字就概括完了这位作为背景板的大长公主一生。

　　建元十年，寒冬年三十薨，一切都停留在十三岁的时候。

　　逝于雍国鼎盛之时，未曾经历后期那段狗血的剧情，说是不幸也可以说是大幸。

　　段馡现在已经过了最震惊的时候，脸色看起来还挺正常。

　　她向来心大。

　　又想着方才在观鹤亭看到的人，段馡小小皱起眉头。那人应该就是裴治了，书里的男主，可对方看过来的眼神实在让人不喜。

　　与老谋深算倒是完全不沾边，是少年人的轻狂，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目下无尘模样。

　　她心下吐槽，不过想了想《宫怨》是本什么样的书，也就觉得合理了。

　　主角段姒姝出生在雍皇宫一个偏僻的宫殿里，生母身份低微，重男轻女，所有心思都花在争宠和生皇子上，对段姒姝十分嫌弃。

　　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段姒姝卑微而沉默。十二岁那年，她遇到了来自邻国的裴九皇子。那是个高立云端的人物，段姒姝不敢肖想，只能把自己的悸动压抑在心底深处。但那位裴九皇子却总是出现在她身边，巧合得近乎故意。

　　段姒姝封闭起来的心又渐渐松动了。

　　年纪恰好，情窦初开，一段佳话。段姒姝心中窃喜，认为自己终于活出了盼头。面对那些同样钟情于裴九皇子的姐姐妹妹，段姒姝也不再退让。她一改以往怯懦的性子，表面上还是那个被姐妹欺负嘲讽的二公主，实际上却藏在暗处一次又一次下毒手。为了裴治，她主动去争，争得头破血流，最后踩着自家姐妹的尸骨，杀了一众皇子，让堂堂雍国无人继位。

　　在这样的局面下，裴治娶了段姒姝，于是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雍国。

　　段姒姝跟在他身后，自以为终于能与有情人双宿双飞，但最后她却发现裴治并不爱她。当年在雍皇宫时，裴治对谁都温柔，对谁都是一副深情模样，那只不过是他别有所图，骗得她同一众姐妹自相残杀毁国根基。而她，只是他选中的一枚棋子。

　　他借着她们的手毁了雍国，达成野心，于是便放弃了她这颗棋子。

　　终于想明白一切的段姒姝万念俱灰打算离去时，却被赶回来的裴治狠厉折断了腿。裴治不爱她，却习惯了她在身边。于是，他将废了的她囚|禁在身边。

　　这就是《宫怨》的结局。

　　当初段馡看到这个结局的时候完全就是一副地铁老人看手机的样子，满头问号。

　　这本书的评论里也有两个派系，一个“HE”派，十分擅长从渣里找糖吃，坚持认为裴治对女主段姒姝是有感情的，不然依着裴治的性格，根本不会把一个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打折了腿困在身边。而且他们还认为根据段姒姝对裴治的感情，过不了多久肯定就会原谅裴治，重归于好。另外一个派系就是“BE”派，他们觉得裴治从始至终就是利用女主，不曾动情，再加上最后结尾的“囚|禁”，女主还能再原谅男主那可就是贱骨头。

　　两各个派系在评论区吵得不可开交，谁都觉得自己有理有据。

　　段馡是比较认同“BE”派系的。且不说原书里裴治此人对着段姒姝到底有没有感情，就算有，段馡也不觉得这是件好事。

　　起码对于她来说不是件好事。

　　按照虐恋情深小说的套路，主人公一旦凑在一起，就一定会死伤无数。像小说里“段馡”的死亡，看起来和主角没有丝毫关系，但细细一想，就会发现这个角色的死亡就是为了给男女主增加接触的机会。

　　从整体剧情来看，段姒姝和裴治认识之前，雍皇宫里都挺安稳的。但自从裴治来了雍国，和段姒姝相遇，雍皇宫里隔三差五就要死上几个人。

　　例如，裴治邀段姒姝于小亭品茶，伺候的宫婢就会突然毒发身亡。反派女配出场，诬陷段姒姝杀人，接着就是裴治大显神威为段姒姝澄清，于是这感情进度蹭蹭往上涨。

　　再例如，某一日段姒姝和裴治走得太近，某个有权有势的女配嫉妒不甘，找了个理由就说段姒姝藏有巫蛊娃娃，皇帝大怒要打杀段姒姝，最后还是裴治出场保住了段姒姝。但那一宫的宫婢内侍就真的全被斩杀了。

　　就算不是女配出手害人，也一定会出现不可抗力的非人为死亡。如段馡一年后的病亡，肖美人的难产……

　　等剧情到了某个时间段，因为主角而死亡的人又会呈倍数递增。

　　段馡想到这一点，觉得太邪乎了。这简直就是行走的死亡机器，恐怖至极。

　　还好，现在只是剧情刚开始的时候，段姒姝与裴治才相识不久，只要把这两个人隔开，死亡BUFF应该就不会生效。

　　“二公主平日里如何？”段馡随口问了身边的宫人段姒姝的事。

　　她同宫里人本来就不怎么亲近，段姒姝更是性子内敛，每回见到她都恨不得躲起来，段馡自然对她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和自己差不多年纪，不善言谈。

　　“二公主柔顺有礼，就是太过安静了些。”回话的是段馡宫内的一个大宫女，说话极有分寸，用词也讲究，“其母乃肖美人，如今居于焦昭容的琴璋宫。待人处事是极好的，未曾听谁说起过二公主的闲话。”

　　没有谁说过段姒姝不好，其意思便是也没有谁夸赞过段姒姝，或者也可以说，这位二公主在宫内就是个隐形人一般的存在，倘若无事，几乎没人能想起这个人。

　　琴璋宫说不上好，是处较为偏僻的宫殿，主位焦昭容在宫内唯一的优点就是伺候建元帝年头长。肖美人住在那儿，恐怕一年半载都见不着建元帝的面，她不同于焦昭容，没有那层情分在，位分又不高，显然是过得不如意。而作为肖美人之女，段姒姝自小的日子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

　　段馡又问：“琴璋宫还有谁住着？”

　　“回殿下话，除了主位焦昭容，肖美人之外，就只有李美人了。”大宫女说完，补了一句，“李美人乃三公主生母，同肖美人最是不合。”

　　李美人膝下仅有个公主，就是段云芝。而段云芝，就是《宫怨》里的头号恶毒女配。

　　*
　　第二日，天还未大亮。

　　建元帝同皇后就来朝庆宫给段馡请安了。

　　雍国上一任皇帝顺宁帝，是建元帝的祖父。而顺宁帝之子，也就是建元帝之父明嘉太子薨于顺宁三十二年，正巧就是段馡出生那年。

　　明嘉太子薨后，当时不被人看好的建元帝打败一众叔伯，从皇祖父手里继承了皇位，顺带也继承了当时才年仅两岁的皇姑姑段馡。

　　为君者有个共同的特点，面子大过天。刚开始时不少人都在猜测建元帝会怎么安置段馡。一个才两岁的孩子，按辈分得称一声姑母，怎么看都掉了身份。可建元帝什么都没做，他照旧把段馡养在宫里，一板一眼地喊她姑母，甚至册封了大长公主，给了“长清”的封号。

　　旁人见建元帝这么看重段馡，自然不敢造次，纷纷像供着大佛一样把段馡供起来，巴结讨好的人层出不穷。

　　“姑母今日感觉可好些？”皇后坐在段馡下首的位置，仪容挑不出一丁点儿错。

　　她一边说着，一边让身后几个宫人把东西呈上来，“若是有什么缺的，您尽管差人去私库里拿。一家人，莫要生分了。”

　　那都是些静心凝神的好东西，皇后却没有特意点出来告诉段馡，姿态大气得很，也让人心里熨帖。

　　建元帝就坐在一旁，听到段馡说自己好多了的时候才点了点头，“那便好。”

　　这位雍国国君而立之年，沉默寡言，一般人见了都害怕。满宫上下，就算是能说会道如段云芝，都不敢在他面前有什么动作。段馡倒是习惯了建元帝这个样子，她在这个世界刚记事的时候，建元帝就是这样守在她身边，这么多年下来也习惯了。

　　说了会儿话，建元帝就离开了。相比于那些沉迷后宫的君主，他是个更看重江山的。整月里几乎都在与奏折作伴，少来后宫。就可怜了宫里那些嫔妃，望眼欲穿，盼君不见君。

　　皇后则是要回去见那些等在她殿里的嫔妃，极为恭敬地同段馡道别后也走了。

　　若建元帝之母还在，皇后是要领着宫内嫔妃去向太后请安的。宫里人人心知肚明的有三条路，皇帝皇后和太后。历代多的是得太后青眼继而成为皇帝宠妃的事情。

　　这宫里没太后，对那些想往上爬的人来说无疑是个坏消息。

　　于是有些人就把注意打在了段馡身上，三番两次往她跟前凑，想借着段馡拉拢建元帝的心。那段时间当真是妖魔鬼怪频出，有一回差点把段馡牵扯进去，惹得建元帝大怒，当即把涉事的人杀的杀贬的贬，皇宫上下一阵动荡。从那以后就没有妃子赶往段馡面前凑了，老实得紧。

　　待用过早膳，已经到了辰初之时。

　　段馡披着件烟色云纹五福披帛，行走在盛蕊苑的小径上。

　　穿过盛蕊苑，再走上一会儿就是琴璋宫。此时三月底，春末，空气里还是浸满了凉意，顺着人裸露在外的肌肤攀藤而上。段馡紧了紧身上的披帛，眯着眼感受含着花香的小风吹在脸上的触感。

　　蓦地，斜斜的拐弯道里露出半个身影。

　　朱红的宽袖袍衫，交叠的领口微微敞开，半遮半露的玉色掩藏在一片阴影下。长发半散，几缕鸦色就同它主人那样懒洋洋地蜷缩进那片阴影里，令人不由得目光停驻。

　　段馡停下脚步，清清浅浅看着面前人。

　　终究是裴治先打了招呼，他眨了眨眼，有点孩子气地歪头一笑，鸦色的头发就随着他的动作凌乱散落在肩上。

　　“阿馡这是去做什么？”

　　这人十分自然熟，“大长公主”、“长清大长公主”或者是随着段云芝她们那样称一声姑祖母也是可以的，他却偏偏另辟蹊径，弄出个仿佛裹了糖的叫法。

　　不着痕迹地皱了眉头，段馡稍稍点了点头，便打算从他身边走过去。

　　“昨日初见，时间仓促礼数不周，阿馡可不要怪我。”裴治好像完全没有看出来段馡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一样，眸子笑得弯起来，一派纯澈，竟也跟在了段馡身边同她往相同的方向走去。

　　初见？

　　段馡顿了一下，怪异地看了裴治一眼。

　　别的不好说，关于是不是初见，她却是能否认的。

　　观鹤亭那日再往前推一日，就是她经过这座盛蕊苑，听到“裴治”二字时，才是初见。

　　当时她脑海里突然灌进大量的信息，整个人差点昏阙过去，宫婢惊慌，沿途的内侍也乱成一团，“殿下殿下”的喊个不停。

　　裴治却站在花树之后，从始至终都没有帮忙的打算。

　　饶有兴致，看够了热闹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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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裴治：划船不用桨，扬帆不靠风，这一生，全靠一个浪字。
段馡：有的人活着，但有的人，他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