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跑，我是来追债的！》祈艾

8、08陷阱

　　裴温好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却时刻留意着身后人的动静。

　　精怪修炼成精不易，而且作为不同的物种，精怪很少与人类接触，人气会让他们感觉不舒服，所以即便是戾气深重的精怪，至多也是升腾环绕几圈，不会伤人。

　　她一边分开面前的杂草，一边向前走去，只略微放松些警惕，脚下便踩空了。

　　“啊，你先不要动。”裴温好一只脚陷入了流沙中。

　　司珏被她拦住扑了一下，才没有度她的后尘。而这一下也让裴温好双脚都踩在了泥沙里。

　　面前是既硬又高的杂草，司珏的小腿被几束枯草纠缠，惹得她烦躁皱眉，提气运行，内力以她为圆心震扑开去。

　　杂草瞬间齐根断裂，被内力震出的风裹挟而散，当即就空了一大片。

　　司珏闷声咳嗽一声，这才看清了几步远处的裴温好。

　　她此时的两只小腿已经完全陷入流沙里，膝盖也在缓慢下沉，眼看就要没到大腿。

　　“你，”司珏刚一开口，胸中气血翻涌，内力烧过经脉，疼得她眼前一阵发红，“你抓住我的手。”

　　递过去的手掌上附了一层精纯的内力，宛若澄净的碧蓝色火焰在手掌燃烧，与裴温好凝眸看来的瞳色交相辉映，煞是好看。

　　裴温好没有去握司珏的手，“泥沙很沉，你拉不动我。”

　　被拒绝的手没有立即收回，似乎是没有劝过人，也没见过递援手时不要的傻子，司珏维持这个动作与裴温好对峙起来。

　　幸好，裴温好下一刻便道：“我可以自己出来。”

　　司珏好整以暇，收回手，打算旁观她如何挣扎。

　　“你转过去。”裴温好发出请求。

　　司珏挑眉，并不理会：“为何？”

　　裴温好睁眼扯谎，“这是我家的独门秘籍，不能外传，也不能让人偷学去。”

　　这下正人君子珏应该不会偷窥了吧。

　　谁料司珏并不动容，脚下稳如泰山：“醒醒，你没有家。”

　　裴温好：……

　　“你真的要看？”裴温好其实不介意司珏旁观，但接下来的动作略有些不雅，而且她起身后也一身污秽，总要脱衣服。

　　司珏不动如山。

　　裴温好略一点头，继而双手举起展平放到两边，像是鸟儿张开了翅膀，然后……一头扎进沼泽里。

　　裴温好朝下扑在沼泽上，手扒在沼泽边缘的硬地里，身体大面积与泥沙的接触减缓了她下陷的速度。

　　继而，裴温好的双腿以极快的速度上下摆动起来。

　　小腿处浓稠无比的泥沙开始稀化，裴温好一边搅动着，一边双手用力把腿拔出来，期间身上沾满的泥沙也陆续掉落在司珏脚边。

　　司珏面无表情，眼里有点无法控制的崩裂，皇室规矩让她斯文至今，从未见过如此狼狈不雅之姿势。

　　终于，在裴温好把自己从泥沙里拔/出来，把看不清颜色的手伸向她干净整洁的衣角时，她绷不住后退一步，又退了一步。

　　裴温好光着脚叹了口气。鞋子不知何时早被她丢在泥里，前世今生司珏都是爱极了干净的人，她这个样子，司珏怕是恨不得把她拎回湖边按头洗几十遍。

　　“殿下，”裴温好擦了一下脸颊的泥，“我现在要换衣服，你可以转……”

　　话音未落，司珏利落转身，半点都没耽误工夫。

　　裴温好：“行吧。”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裴温好喊人转身，司珏的背影明显迟顿了一下才转过身来。

　　圣女的黑袍被她脱去，裴温好用黑袍尚且干净的部分拭去脸上、手上，小腿的泥土，露出原身苍白的肌肤。她把裤子自大腿处撕裂，光着小臂与小腿，脸色无辜地看了过来。

　　那视线柔柔的，含了说不清的平和温润，就像是一株林间竹子上新发的小芽儿，兀自清闲着。

　　司珏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联想到这些，眼神与她触碰后，恍若无事般移开，平静道：“接下来如何走？”

　　“绕着走，”裴温好四下寻找了一圈，捡起一支树枝，本想递给司珏一支，见她皱眉，便又把领口的布料撕下一块，缠在一端，“拿着树枝探路，这里杂草齐人高，注意脚下泥土的硬软，如果软了便不要再走。”

　　司珏接过她的树枝，裴温好撕下衣料后露出了锁骨，她的眼神在上面落了一下，继而移开了视线。

　　两人摸路前行，裴温好在不断说自己闻到的气味。

　　“我们脚下这块地方，定然埋着个人，骨肉腐烂的味道还没散去，定是近几年的死人。”

　　司珏沉下目光，询问道：“你能……闻出是男是女吗？”

　　“这倒也不能……”裴温好说，“虽然男人和女人身上的味道的确不同，但化为一堆枯骨烂肉也都一个味道。你要想知道是男是女，得找人挖空这里的泥沙，把骨头翻出来，找仵作来看。”

　　也许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司珏没有吭声。

　　裴温好走了几步，试探着说道：“我又闻出点味道。”

　　等不到她说下面的话，司珏开口道：“什么味道？”

　　“我先说好，和你说可以，你别再无缘无故生气了。”

　　得到司珏口头保证后，裴温好深深吸了一口气，冲着天空叹道：“前面有好大一块盐湖啊。”

　　司珏眉头狠狠一皱，目光陡然锐利起来，继而身形突然变动，耳边的劲风挟着腥臭味擦过她脸颊，脚下瞬时落空。

　　只晚了一步，眼看空洞就要闭合，再来不及犹豫，裴温好跟着司珏一跳而下。

　　下面并不是陷阱暗箭，而是一片柔软的湿地，落地时裴温好就势滚了一圈，手下触感软绵却扎人，似乎铺着一层薄薄的稻草。

　　“司珏？”裴温好轻声唤人。

　　旁边一阵窸窣，随后一声擦响，火折子的亮光照亮了这一小块地方。

　　司珏的面容在火光下依然平静，说出的话却不太客气，“你为何下来？”

　　“我们一起查案，当然要跟着你。”

　　司珏不置可否，俯身扶了她一把道：“此地怪异，你我小心。”

　　“等等。”裴温好按住她拿着火折子的手，凑过去吹灭了折子。

　　一根手指抵在司珏唇上，制止她开口，用气音小声道：“嘘，你听。”

　　远处传来腥臭的风，混合着某种沉闷的吞咽声，逐渐靠近。

　　裴温好神色越发凝重，她改抓人为抱，扒着司珏的肩膀在耳边说道：“得罪了。”

　　说完不等司珏反应，裴温好脚下用力一弹，连扑带拽把人撞到墙上，而那墙宛若一块大海绵，瞬时陷了一块，把她们尽数包了进去，只留两人的面孔在墙上。

　　与司珏手拉手被封在墙上，裴温好开始想，墙上长了人脸，如果此时路过一人抬头看，估计会被吓晕过去。

　　司珏原本没有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时墙壁已经开始下陷，而身后腥臭的风越来越急，她不知自己为何没有反抗便信了裴温好的法子，任由自己陷了进去。

　　两人齐齐沉默片刻，那股腥臭的风终于停下，吞咽声也近至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