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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6谋杀 ...

  •   阁臣每月中旬议政,集体约谈本月政事,有时候皇帝会来旁听,有时候不去,因为他们谈论的东西,其实都没什么实际效力。

      成为阁臣也是不容易,首先要官至五品,还要阁臣半数以上同意,最后由皇帝盖章。太/祖时的阁臣是十分荣誉的,但自本朝以来,皇帝不爱听阁臣唠叨,他们的真知灼见也就只供皇帝参考,但自古流传的习俗,阁臣的称谓依旧带有荣誉意味,是以即便过半的官员都成了阁臣,每月的议政挤得满满当当,阁臣们依旧乐此不彼。

      所以司珏扬声而入,打断议政,又指着阁臣一通慷慨陈词后,才会如此迅速传遍朝廷。

      “我等正在议政,殿下若无要紧事,还请离开。”

      司珏把头转向他:“司徒老儿,本宫记得你,你儿子打家劫舍,夜半时分行鸡鸣狗盗之事,如此家教,你怎还有脸来议政?”

      被她喊话之人当即就噎了一口气,花白的胡子翘得飞起。他老来得子,骄纵了些,小儿子顽劣确是事实,但却从未有人如此不顾他的脸面,指着他的鼻子骂没有家教!

      司珏站在议政厅中央,环顾四周,只见他们都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顿时觉得好笑。

      “怎么,一个个都哑巴了,你们继续议政,本宫不参与。”司珏撩开衣袍,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手搭在一旁的案几上,懒散一卧。

      众人面色青红交加,足足半柱香没人说话,司珏也不开口,更不觉得尴尬,甚至端来一碟点心搭着玩。

      终于,丞相谢坤发话了:“殿下贸然前来,若为听政,实在不妥。大皁律例,无官职者,不得引荐为阁臣,自然没有进殿听政的资格。”

      “丞相说错了,”司珏一指推到堆叠成三角的点心,慢悠悠道,“本宫让你们议政,不是为了听政。”

      “那敢问殿下为何前来,又为何打断我等议政?”

      司珏淡淡一笑道:“前些日子的京中骇人听闻的案件,诸位想必也都知道了。”

      谢坤一扫周围人:“殿下又提起此事,难道又想不分青红皂白把我等都扣押起来?”

      此话一出,倒是让阁臣们齐齐回神,看向司珏的顿时变得警惕与不善。

      “丞相先不要忙着说那些愚蠢的话,”司珏恍若未觉,不疾不徐道,“扣押的命令是父皇下的,本宫若是有那么大的本事,便不会放人,你们现在也出不去。”

      众人脸上的颜色更加丰富,司珏却话音一转,懒得再同他们周旋:“这案件的大小内情你们也知道不少,本宫说一句你们当中定然有人参与幕后主使,没人有意见吧?”

      谢坤“咦”了一声,凉凉道:“殿下可否解释一下,什么叫我们其中必有主使?”

      司珏讽笑一声:“本宫的刑狱里,想让人吐出什么东西,便能吐出什么。你们在座的诸位,家中子弟、父兄侄辈,大大小小拖家带口,字辈们开枝散叶,人丁怕是数也数不清吧。虽然本宫还未搜罗到证据指认幕后主使,但去过那两个地方的人名单还是有的,你们若能保证自家子弟不在名单上,就请自便吧。”

      这话宛若一个巨响的耳光,狠狠打在诸位阁臣脸上,当即就有人涨红了脸,想要据理力争辩个清白,司珏却抢先开口堵人道:“张老阁,您开口之前得想好,这一辩,可不是辩您的清白,而是替在座的诸位辩清白。您真的打定主意,坚信在座的诸位都是清白的吗?”

      张老阁起到一半的身子顿时定住,他面上的怒容还未散去,眼中便深思又浮了上来。

      见他不再发话,司珏才懒洋洋继续道:“本宫此来不为什么,父皇将此案交付于本宫,而本宫查不出真凶,只知道你们之中有人定然知情,一群大臣中生了蠹虫,本宫气得牙痒痒,又找不到人,只能时不时来闹一场。”

      司珏坐直了身子,起身从那些人面前一一走过,最后定在谢坤面前,笑意盈盈道:“如果与此案无关,本宫的冲撞便不是冲着您去的。”

      “荒唐,”谢坤怒道,“殿下查不出真凶,是昏庸无能;不分青红皂白侮辱朝臣,是狂妄恣肆。殿下如此做派,怕是太不将祖宗礼法放在眼中!”

      司珏大笑起来,笑够了才对上谢坤怒极的脸,反问道:“谁说本宫查不出真凶?谢相莫怒,本宫是什么样的人、有多大本事,您从小看到大,不该怀疑才是。”

      见钱坤脸色愈发不好,司珏挥袖一叹,还欲再说,不料外面走来一个灰袍老太监。

      老太监出现时,屋内众人的视线都看了过去,有些人愤怒的表情还未来得及收敛,便迅速转为和善的微笑,如此转化挪移,变脸不成,反倒僵在一个说笑不笑的可笑神情上。

      老太监头发花白,脊背也略微有些佝偻,却精神矍铄,目含精光,笑眯眯对着众人拱手行礼:“咱家见过各位阁臣。”

      众人连连回礼:“顺公公多礼了。”

      顺公公只走了五步路的距离,到司珏面前行礼道:“殿下,陛下让您过去呢。”

      司珏虚扶了一把,没有拒绝:“父皇宣召,必然是要紧事,本宫这便随你去。”

      等两人走后,有人终于忍不住说道:“真是岂有此理,陛下每次都百般维护,她却不思进取,多少年了,简直是行事荒唐!”

      说话的是一个老阁臣,也只有他敢仗着年纪大说几句,众人更多是敢怒不敢言,尤其是皇帝在上面罩着,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烦去触皇帝的霉头。

      而另一边,司珏没有被带去皇帝寝宫,两人走到殿外,顺公公就作揖告别道:“咱家就送到这儿,陛下的意思,让殿下别闹了,快点出宫。”

      司珏“嗯”了一声:“儿臣明白。”继而在顺公公的目送下离开了皇宫。

      顺公公站在原地不动,他身边的小太监疑惑道:“干爹,陛下不是让殿下去寝宫吗,您怎么直接让殿下走了?”

      “不要多问。”顺公公略带阴森的声音响起,吓得小太监一个激灵,顿时不敢多话。

      潜龙殿内,皇帝盘坐在榻上,面前燃着一炉檀香,正对着他是一面墙,墙上挂着一排画像,无一例外都画着同一个美人。

      即便是画中,工笔细致入微,也仅能还原三分神韵。但仅仅只需三分神韵,画中人已经美绝艳绝,雌雄莫辨。

      顺公公端着一壶新下的茶进来,恭敬地添满皇帝面前空了的茶杯。

      皇帝闭目打坐,并未睁眼道:“小珏又赌气走了吗?”

      顺公公轻轻一笑:“殿下自小就是这个脾气。”

      “唉,”皇帝叹了一声,睁开眼,目光落在对面的画像上,“这脾气,也是像极了她母后。”

      “裴儿的庙宇,”皇帝停了一下,眼中闪过悲痛之色,“可叫人每年修缮、香火不断?”

      “老奴都安排好了。”顺公公笑了笑,试探道,“陛下如此想念娘娘,不如去看看?”

      皇帝眼中的希冀一闪而过,终是摆手道:“她脾气决绝,想来恨极了我,不愿我再去惹她心烦。”

      顺公公恭敬应“是”,低头时嘴角勾起一丝嘲笑,却很快便消失了,再看去,依旧是妥帖恭敬的模样。
      ——
      是夜,司珏并未回府,裴温好闲来无聊,爬上房抓了一个暗影。

      “你家殿下总是夜不归宿吗,”裴温好无聊极了,“还有你们的首卫,他是寸步不离跟着司珏吗?”

      暗影正在为自己轻而易举便暴露的事实感到深深的羞愧,头都快低到锁骨了:“属下不知。”

      “哎呀你不用这种表情,”裴温好逗他,“你们一天一换,连吃饭如厕都不去,这样负责又认真,你们殿下知道了也不会罚你。”

      暗影憋红了脸,终于忍不住道:“圣女是如何发现我等的?”

      裴温好暗笑道:“不好意思,我武功比较好。”但其实我是闻出来的。

      第一次在暗影脸上看见这种复杂的表情,裴温好觉得好玩极了,原来让这批闷葫芦说话这样容易,抓出他们就好了。

      “我可以不同你们首卫告状,说你被我发现了踪迹,”裴温好打着商量,“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暗影极度憋屈道:“什么事?”

      裴温好坐直了身子,一眨不眨盯着他道:“我对你们神出鬼没的功夫很感兴趣。”

      暗影心道,如果她想要偷学,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就算首卫会把他打一顿然后扔去外面做卧底……

      但裴温好话音一转,轻笑道:“你能不能给我表演几次原地消失!”

      暗影沉默了,然后在她的热切注视下,消失了。

      消失,出现;消失,出现。裴温好拍手叫好:“够了够了,再多就要头晕了。”

      确实抱着让人头晕想法的暗影闷声道:“是。”

      裴温好继续好奇:“你们一天一换,明天来的暗影功夫比你好吗,他会消失得更快吗……”

      暗影正欲回答,却神情一冷,臂膀飞速抬起,射出了一排袖箭,与此同时身形一滚,冲至门外。

      窗外破空声袭来,只是眨眼间,蜡烛便被打灭,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有刺客!

      裴温好就势一躲,躲到窗户下面,而暗影已经踢门而出,与门外刺客搏斗起来。

      听着门外人的脚步声,裴温好估计来人足足有三十多个,而暗影却只有三个。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按住心口,裴温好开始尝试召唤心虫。心虫被心头血滋养着,即将成熟,此时被惊醒,只是移动了几寸距离,裴温好便心口剧痛,头脑嗡鸣。

      竭力催动下,裴温好扶着墙壁起身,而与此同时,门外的几个刺客终于破开防御,来到屋内。

      一进屋,他们就屏住了呼吸。裴温好听见他们压低声音道:“快,去搜一下,有没有那个盒子!”

      裴温好见他们没有发现自己,也没有出声,只是站在原地,等那些人转到她所在的屏风后时,才幽幽开口道:“你们在找什么盒子?”

      那人反应迅速,当即便挥刀砍向裴温好,却在挥刀一半时软了身子。

      裴温好踩着那人倒下的身躯走出屏风,对着屋内的两人道:“离我远一点,再近就死了。”

      心虫活跃时,近身三尺之内者,皆亡。

      两人顿时大骇:“你、你是什么人,司珏呢!?”

      “我也想问,司珏去哪儿了?”身边之人的躯体已经腐烂,裴温好掩了下口鼻,恹恹道,“算了,你们既然是冲着司珏来的,便没什么好问的,都去死吧。”

      两人见她一步步靠近,神情恐惧,一人不信邪,飞刀去砍,裴温好灵活闪过,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人呢!”两人头冒冷汗,背对背靠在一起,警惕地望着四周。

      而后,他们感到脚下一阵粘腻,低头去看,只见月光下,他们的双脚已经开始化脓腐烂,竟然能看见裸露的森白骨茬!

      “啊——”惨叫声还未彻底喊完,两人便睁大双眼,七窍流血而死。

      裴温好看也未看两人,从他们头顶的房梁跃下,正想去清理院内的刺客,却在经过两人时瞥见他们胸口露出的一页纸张。

      犹疑片刻,裴温好在他们全身化为血水之前抽出了那张纸。她的视力极好,即便是只有单薄的月光,也足以让她看清纸张上的内容。那上面没有写字,而是画了一个小盒子。

      铜绿色的底料,暗金描边,四方整齐,颅顶雕刻白虎。

      这是司珏送给她的盒子。

      裴温好垂下手,不再刻意压制的毒素漫回指尖,灼透了拿捏纸张的一角,纸张飘落而下,覆在血水中,再也看不清晰。

      也许只是几个呼吸,静寂的室内响起裴温好一声嗤笑。她不疑有他,推门而出,带着点无由来的愤怒,将与暗影缠斗的刺客尽数斩杀,只留了几个活口问话。

      裴温好把手从最后一个刺客的头顶上移开,淡淡道:“已经全部解决了,你们通知司珏回来处理吧。”

      说完便脱力般半垂了视线,她仓促扶住身旁的一棵树,五感失了一瞬。

      而就是一瞬间,她再看清时,脖子上已被架了一柄利刃。执剑之人是方才同她谈笑的暗影。

      裴温好眨了眨眼,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像是不明白。暗影道:“圣女,请进屋。”

      裴温好没有动,利刃便割破了她的脖颈,脖子处传来刺痛,方才唤回她飘忽的心神。

      下意识地,裴温好瑟缩了一下,伸手捂住伤口。她的血液残留余毒,如果被人不小心碰到,怕是会出人命。

      暗影并不催促,只是那把剑端得极稳,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

      裴温好在他的逼迫下,走进了刚才的屋子。暗影等她进门便上了锁,裴温好趴在窗边,只见他们不知从何处拿来的木条,将窗户也钉死了。

      而后,便是一股浓烈的松油香味,裴温好神色一怔,冲到门口拍门道:“你们要做什么!”

      她心里终于闪过某个认知,而这个认知让她极度怀疑,又十分不愿相信,只是松油的味道愈发浓烈,裴温好听见一声火折子擦燃的声响,拍门的手顿时软了下去。

      “轰”一声,火舌宛若巨浪席卷而来,裴温好感觉自己像是被迎面泼了滚水,巨大的浓烟逼得她不停后退,而被松油浇透的木质房屋,自然是烧得极快。

      周围都是滚滚浓烟,裴温好呛咳几声,她想提起内力,却因方才消耗过度,加上催动心虫耗费大量心头血,身形迟滞,连掉下的房梁都躲闪不及。

      裴温好狼狈至极,她躲过倒塌的一截房梁,已是强弩之末,再也无法提起力气躲过下一道。

      浓烟吸入过多,裴温好动作越发迟缓,最后意识模糊,蜷缩在墙角,喃喃道:“司珏……”

      浓烟中,一个黑色身影出现,他看着面色痛苦的裴温好,眼神既嘲讽又好奇,最终只是暗道一声可笑,在房屋彻底倒塌前,抱起昏迷不醒的人从房后离开。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26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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