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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5委屈 ...

  •   皇女宫,地下暗牢。

      彤彤火光,干燥的地面上时有衣料摩擦的声响。

      销魂窟里的追兵毫无例外都是死士,堪堪只剩十余人可供案讯。

      裴温好被司珏提着衣领带出了监牢。

      “疼疼疼,”裴温好不得不顺着司珏的力气出门,“你做什么?”

      “你做什么?”司珏反问。

      “暗影大哥都不介意我旁听,”裴温好小声嘟囔,转眼又想到什么,兴致勃勃道,“而且我审讯能力很强,你信我,只要把那痒痒粉一撒,再给他们点住穴位……”

      裴温好手舞足蹈,甚至还刻意模仿了一番预想中的受刑场景,面容狰狞道:“他们定然会全都吐出来的!”

      司珏凉凉一眼,“看来圣女颇有经验。”

      “也就一般般经验。”裴温好拒不接受司珏的夸奖。

      想起司珏是入宫请旨了,看她样子坦然从容的,不像是被皇帝驳了意见。裴温好问道:“你们皇帝怎么说?”

      “彻查,”司珏带着裴温好向后院走,路上经过一片花园,她随手攀折了一枝枯萎的月季,将花瓣撸下撒在泥里,目光看向光秃的花茎,饶有兴味道,“我在早朝时闯入大殿,父皇下令封锁城门,在场官员暂时留侯殿内,宫里也下了钥,我的人守在销魂窟附近,扣压了传信的飞鸟和线人。”

      “幕后主使定然会想方设法传递消息,”裴温好跟上司珏的节奏,掰开她的手指去看,“就看谁先耐不住了。”

      司珏不让她看:“你在干什么,不要动手动脚。”

      “你随意摘花,摘多了迟早被扎。”裴温好作为一株夏枯草,看见她揪花,就好像自己被揪了一下。

      “枯萎的花枝本就要剪去。”司珏眼瞳现出一缕笑意,“怎么,你惜花?”

      “倒也不是,我这是担心你被扎。”

      说话间,后院走出一个背着药箱、步履匆匆的人。

      “花老。”司珏在那人低头直走,即将撞上人之前喊住了他。

      花无此“啊”了一声,神思还停留在刚才的药方上,怔愣片刻才行礼道:“殿下。”

      “起来吧。”司珏很好说话,一点儿看不出来刚才撸花的促狭模样。

      花无此并不老,他是司珏师父留给司珏的神医,因为与司珏师父打赌输了,赌注便是二十年跟随行医。

      虽然花无此愿赌服输,向来只把自己当个普通大夫,但司珏一直很尊重他,皇帝中毒后司珏将毒素吸入自己体内,要是没有他在,司珏都不一定能撑过那晚。

      打过招呼后司珏让了路,花无此也忙着制药,正欲离开,与两人擦肩的时候却楞了一下,直勾勾看向裴温好,脱口而出道:

      “你是夷月人,你在以身养蛊?”

      裴温好张了张嘴又闭上,觉得这个人一眼就看穿了自己,说话太直接,不愿与他讲话。

      司珏只好回道:“她确是夷月人,与我算是相识。”

      “那殿下可要小心一点,以身养蛊不是灵丹妙药,便是天煞剧毒。”花无此只是多看了裴温好几眼,嘱咐几句分内的事情便离开了。

      等花无此走后,司珏带着裴温好进了院子,两人并肩走过院内的白石子路,在凉亭中坐下。

      凉亭里有石桌,石桌是正方形的,正中向下挖了几寸,以汉白玉棋盘严丝合缝填满。司珏撩袍坐下,纤秀白皙的指节一弯一勾,落了一枚棋子。

      裴温好狐疑地看她,犹豫了一会儿坐在她对面,也捡起了一枚棋子。

      棋盘是未下完的残局,司珏执黑子,裴温好执白子。裴温好棋艺不好,前世司珏教过她,她只能在开局是按照固定的棋法走几步,之后便是乱走一气,经常惹得司珏忍俊不禁。

      她看着面前的棋局,视线落在司珏手上。黑曜石般的黑子光泽剔透,夹在司珏葱玉般的指尖,煞是好看。

      上方传来一声轻笑。

      司珏拿走裴温好手里举棋不定的白子,指腹擦过她手背的皮肤,留下温凉的触感。

      “啪。”

      轻响一扣,棋局又从一方倾倒转为势均力敌。

      裴温好便充当给棋子暖手的棋童,让司珏不断从她手上取走棋子,然后……自己与自己对弈。

      下了好一会儿棋,司珏才罢手。

      盯着还未完成的残局,司珏意犹未尽道:“是时候了,去收网。”

      裴温好早就待腻了,闻言站起来,期待道:“我们去肉林窟!”

      司珏神色未变,强调道:“你不去。”

      “为什么?”

      难道司珏又觉得自己碍手碍脚了?

      司珏给她一个“你说呢”的眼神。

      裴温好记得前世的司珏说过她脑子不太好,她想了半天,才回想起司珏的态度是从何时转变的。

      花无此。

      裴温好不待细想,争辩道:“我还未同你计较,你让我去看刘家姑娘的病症,那时花无此分明在场,他医术那样高明,怎会识别不出刘家姑娘身上的媚毒。你分明就是怀疑我、试探我,还想拉着我做免费帮手。”

      说完裴温好又觉得委屈,她怀念只用过一天的黎黎身份了,好歹司珏承认黎黎,死后还把她迁入祠堂给了名分,墓碑牌位都全着。

      “我还什么都没说,一路上听你的话,说去哪儿就去哪儿……两个人一起查出的线索,你现在说甩开我就甩开我,你这个独断专行的臭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司珏被劈头骂了一通,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她努力让自己静心凝神,不要同裴温好计较。

      “你为何说花无此的医术高明?”

      “当然是他一眼就看出我在养蛊……”裴温好捕捉到司珏的神色变化,试探着伸出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

      “养蛊?你在怀疑我!?”

      瞅着裴温好更加悲愤的表情,司珏有些头疼。她的确在计较裴温好以身养蛊的事情,想着让人主动交代,可这人不仅看不出别人脸色,还总是一触即怒。

      “并非怀疑,”司珏揉了揉眉心,叹道,“我也不同你绕弯,你到底为何要以身养蛊?”

      裴温好在心里向天空翻了个白眼。

      她当然是要好好用心头血养着心虫,等待来日剖出来给司珏解毒。

      当然她是不会说出来的,说出来也没人信。

      夷月人,舍身救大皁的英雄,怎么听怎么像白日做梦。

      “我依赖这个修炼呀。”裴温好也没说错,的确有人以身饲蛊,短期内求得更大的力量。

      司珏皱眉,不自觉带上了说教的口气:“我听过以身养蛊的说法,人到最后无法控制蛊虫,死相都极为凄惨,你放着好好的正道路子不走,最终还是要自食恶果。”

      “正道路子?”裴温好不知被踩了哪处痛脚,气到推搡司珏,一边推一边嚷嚷道:“你就会一天天地大义凛然,说什么正道天道的废话,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好啊,你想以身殉道,你干嘛要给我打伞,干嘛要花前月下,说什么狗屁誓言,许什么前世今生!你就该孤零零一个人陪你那正道一辈子!”

      裴温好连抓带咬,弄得两人狼狈不堪。

      司珏下意识不想还手,一点儿都没想起来可以用内力,或者什么别的招式制住撒泼的人。

      而且听着裴温好的话,司珏也是越听越纳闷,什么以身殉道,什么花前月下,这个女人到底在说些什么呀?

      裴温好人也打了,话也骂了,却把自己弄得衣衫散乱,看着面前一无所知的司珏,终于忍不住悲从中来,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一直都没原谅司珏,前世司珏明明可以逃出宫,不做皇帝,陪她浪迹天涯,她连出宫后要游历的地方都选好了,结果司珏临时改变主意,说要殉身。

      她也答应了。司珏带着她去拜佛,却早就准备了假死的药,司珏分明一点儿也不想和她有未来,连黄泉路都不愿与她同行!

      她又委屈又伤心,当年她一见惊鸿,洗去精体、灵魂重融都不似这样酸楚,又疼又难过,气到浑身发抖,又实在提不起半点恨意。

      等她终于哭完了一场,抬起朦胧的泪眼一看,司珏竟然还等在一旁。

      “好看吗,”裴温好哽咽着,张牙舞爪道,“你不去捉人等我干什么!”

      司珏也不知道为何,听着那人哭泣的声音,脚下似乎灌了石头,有魔力一般挪不动脚,心里总有一股莫名的揪心与烦躁。

      “别哭了。”司珏道。

      裴温好瞪她一眼,她哭累了,早就不想哭了。

      只是腿蹲麻了,站不起来。

      她想等人离开再起身,可是见司珏还不走,裴温好又怒了:“你走啊。”

      司珏抿唇,半眯了一下双眼,而后睁开,似乎是个略显迷茫的表情:“如果我让你一同去,你可以不伤心了吗?”

      裴温好登时静默了。

      她没听错吧,司珏是在哄她?

      “如果你让我去,”裴温好重重点头,“我就不生你气了。”

      精怪化人就是有一点不好,给块糖他们就忘了疼,傻乎乎的性格似乎在刻在灵魂的本能,不管受了多大的委屈,裴温好听见好听的话就再次咧开笑脸,起身笨拙地挪着步子,向司珏走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15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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