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小伏失恋记》王负跪儿

39、生不逢时的救命恩人

　　这个似乎有点生理缺陷的女人，长着扁平的五官，平直的头发。
　　她一脸平淡的表情，毫无气质，作为养尊处优的贵族，里德尔少爷从小到大没见过丑女人，眼前这个无精打采的人简直颠覆了他对世界的认知。

　　里德尔少爷一下清醒过来，她丑陋的长相与贫寒的打扮不仅没有激起他的同情心，反而让他感到恐惧。
　　他把身体挪到了离这个女人很远的地方，环顾四周，这里是个很破旧的小屋子，地板开裂，窗户残破，吊灯生锈，好在没什么脏东西和灰尘。
　　再看看那个坐在地板上正盯着自己的女人，他似乎想起来她是谁了。

　　这不就是冈特老流浪汉的女儿吗？据说他和儿子前不久犯事儿进了局子，家里只有一个姑娘守着。
　　明白对方的身份后，擅长逃跑的里德尔少爷也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问题，没有撒腿就跑。直觉告诉他，这个乞丐的女儿绝非善类，她身上带着一股奇怪的气氛，与其说是她的气场，不如说那是一抹“妖气”。

　　里德尔少爷不爱异想天开，也不看神话，可当他真正见到一个与众不同、甚至可以称之为“诡异”的人后，便不由自主地害怕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走进古埃及的坟墓一样，明知道某些故事只是谣传，没什么恐怖的，但当亲眼见到从未见过的事物时，人早就身不由己了。

　　这个女人一点也不美丽，没教养，也没知识。无法聚焦的眼睛是她身上最丑的地方。这样一个残疾女人，看似手无缚鸡之力，但他总觉得如果她被激怒了，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干掉好几个大男人。

　　他觉得她不是个普通人类。
　　于是，里德尔少爷聪明地没有做出任何挑衅的动作，静静等待那个女人发话。

　　等着等着，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了半晌，终于有人开口了。

　　“先生……您感觉好些了吗？”那个女人问他，嘴唇一张开，因为干燥而翘起来的死皮就渗出了血。

　　“呃……我为什么在这里？”里德尔少爷小心翼翼地问，忍不住多看着她奇怪的长相。

　　“我叫梅洛普·冈特。”女人没回答他的问题，开始自我介绍起来，突然又话锋一转，语气充满怜悯:“先生，不知道您经历什么事了呢？为什么从悬崖上掉了下去？”

　　里德尔少爷被她一提醒，猛然想起自己原来是因为相思过度，脚下一滑便……
　　唉……温莎啊温莎，居然让他这个风流公子吃了爱情的苦。

　　不过，难道他没有摔死吗？以那个悬崖的高度来看，即使侥幸捡了一条命，也是终身残疾。眼下他不仅可以动，甚至活蹦乱跳的。

　　“这是哪？”他又问，“我是不是已经死了？你是谁派来的？魔鬼是不是？”

　　女人第一次露出笑容，满脸的皱纹就涌了上来，吓人得很，她盯着里德尔少爷，耐心地回答:“您这不是好好的吗？一直平安健康，怎么会死了呢？”

　　“你……”里德尔少爷越看她越感到脊背发凉，指着她大声说:“离我远点！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明明从悬崖边上掉下去了，我应该死了的。”

　　“别这样，里德尔先生。”那个女人似乎不高兴了，“我叫梅洛普，我说过的。”

　　里德尔少爷在梅洛普眼里看到一闪而过的杀意，心里大呼不妙，立马怂了，放缓语气:“哦……好的，那么，梅洛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看到您从高处掉下去了，就把您带回家里。”

　　“那么……我没受伤吗？”
　　“当然受伤了，先生。”梅洛普露出难过的表情，“您伤得很严重呢……”

　　“所以，是你救了我吗？”里德尔少爷吐出这句他不愿说出的话，他怎么也想不到拯救自己的人是这样一个丑八怪。
　　但如果是温莎的话，那就美满了。
　　他绝处逢生，醒来眼前就是朝思暮想的爱人，那场面会多么催人泪下啊！

　　没等里德尔少爷憧憬够，梅洛普的表情突然从同情怜悯变为了怨恨嫉妒。
　　那本就丑陋的五官加上可怕的情绪，一下把少爷的美梦杀死在脑海里。

　　“先生，是因为那个人吗？”梅洛普问。

　　“你说什么？”里德尔少爷被问得一愣。
　　“是因为那个女人？那个叫‘温莎’的女人吗？她不属于您，所以您就想要轻生，是吗？”

　　里德尔少爷大惊，他既诧异又害怕，梅洛普的话更加印证了他对她的猜想，以她的身份地位不可能见到作为客人的温莎小姐
　　她绝不单单是个乞丐那么简单。

　　“我没有，你从哪听来的？”他勉强笑着，急于离开冈特家破败的小屋，但不敢轻举妄动，“对了……非常感谢你救了我。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助你，你看，你也不是特别富裕，是吧？我有很多钱……”

　　里德尔少爷的善心只有拯救自己时才能发扬光大。

　　“我不要钱，先生。我只想问问……您有未婚妻吗？”梅洛普突然扭捏起来，苍白消瘦的面颊上出现了一丝红晕。

　　“没有。”里德尔少爷想也不想就回答。

　　“那真是太好了。我想您也看得出来，唉，我一直仰慕您，”梅洛普微笑着，但这并没有使她好看一分，“我做梦都想和您在一起，每次您骑马经过我们的房子，我都一直在看您，不知道您有没有注意过？”

　　“呃，我……”里德尔少爷想说实话，可他生怕梅洛普一个不乐意就把自己砍了，因为他看到不远处的灶台上放着一把沾满灰尘的菜刀。

　　“不用担心我会伤害你，先生，”梅洛普就像听到他的心思似的回答，“这个世界上我最在意的就是你……”

　　“为什么这么说？”听到这句话，里德尔少爷突然有强烈的不祥感，被人深情表白并没有让他多么愉快，相反，眼前这个女人的长相和气质令人反感极了。
　　单是听她说话，就忍不住想堵住耳朵。

　　更何况他是个贵族！怎么可能和乞丐在一起？

　　可他不敢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我虽然没有未婚妻，”里德尔少爷撒谎说，“但我下个月就订婚……”

　　“真的吗？那为什么未婚妻不能是我呢？”梅洛普不解地问，“我也是贵族，我们家世世代代也很高贵。”

　　说着，她托起脖子上的绿色挂坠盒给里德尔少爷看。
　　“你瞧，这是传家宝。虽然我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是一定很值钱……这还不足以证明我的身份？”

　　那个绿色挂坠盒上有一条银色的蛇，栩栩如生，连蛇皮的鳞片纹理都看得清清楚楚。
　　从信仰方面，再到口口相传的童话，蛇一向都不是吉祥的代表。夏娃作为人类的始祖，尚且被蛇哄骗得犯下大错，从此就留下千古骂名。

　　蛇是狡猾的，邪恶的，冷血的。一个把蛇作为纹饰的家族，背后隐藏着多少可怕的秘密？里德尔少爷不敢细想。

　　里德尔少爷假装仔细端详那个绿色挂坠盒，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能明显感觉到这个东西散发出的不祥气息，那条银色的蛇直勾勾地盯着他，好像下一秒就会窜出来咬掉他的眼睛。

　　“现在，您知道我是贵族出身了吧。”梅洛普高兴地看到里德尔少爷对传家宝很感兴趣，“所以我们是门当户对啊。”

　　贵族与乞丐门当户对？
　　里德尔少爷毕生没有听过这样滑稽的笑话。放在以前他肯定捧腹大笑了。但现在，他除了害怕以外，不能有再多的情绪。

　　因为他越来越感觉到周围的一切都不是他熟知的样子。这个女人，这个挂坠盒，这个小屋子，都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不远处的窗边有一堆瓶瓶罐罐，他看不清雾蒙蒙的玻璃瓶里装着什么，但那细长条的轮廓与蛇神似。
　　里德尔少爷连忙把眼睛移开，一看身边的壁炉，发现壁炉里早就没有柴火了，一堆颤抖的火苗却跳动在炉灰上。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感到害怕了。
　　原来这个屋子里有不符合常理的东西存在。

　　就算里德尔少爷再相信科学，他也开始笃定那个梅洛普恐怕是个女巫。
　　那个壁炉里真的是炉灰吗？万一是女巫吃人以后焚烧的骨灰……

　　想到这里，他吓得浑身发抖，更不敢轻举妄动。

　　“放我走，我什么都给你。”他祈求道，“我以前对你的家人不够关心，我看不起你们，是我的错，求你原谅我吧。”
　　“我会给你一套房子，很多钱，足够你挥霍，你想拿它们取暖都可以！放了我吧，我保证说到做到。”

　　他诚恳地看着梅洛普，惊恐地发现她不为所动，甚至有些生气。

　　“我不要你的东西，先生。你还看不出我想要什么吗？”

　　“我……”里德尔少爷感到一阵绝望，他怎么猜得透女巫的心思？她吃人肉的行为他尚且不能理解。

　　“再想想吧，先生。我已经说得那么明显了。我是要和你在一起的呀！我们两个！”

　　聪明的里德尔少爷恍然大悟，进而感到更加绝望，身外之物可以舍弃，可自己不能把自己舍弃。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为什么我们在一起需要你舍弃自己？”梅洛普问。
　　接着，她好像明白他所有的想法似的，回答他说:“是，我是个摄神取念者，听得到你所有的想法。”

　　“什么？”终于明白自己就像不穿衣服被摆在别人面前任人研究的笑话，里德尔少爷感到十分耻辱，一时忘了害怕，“你怎么这么卑鄙无耻……”

　　然后他猛然打住，发觉说了不该说的话，卑微地看向梅洛普。尽管他是强壮的男人，她是柔弱的女人，可他不是她的对手。
　　她果然是个女巫。
　　谁知道除了让火苗凭空出现、读心术之外，那个梅洛普还有什么可怕的本领在等着他。
　　“既然你明白我的想法，那好吧。杀了我吧。我无所谓了。”

　　里德尔少爷放弃了挣扎。看向天花板，右上角的木头房梁上挂着雪白的蜘蛛网。

　　他又莫名想到了温莎。
　　她温柔得像清晨金色的阳光，像拂过草地带着花香的微风，像碧蓝色天空中轻飘飘的云朵，他确定对她的感觉不是一时冲动，而是似曾相识。
　　温莎就是他穷其一生要寻找的女人，他在遇到她之前，就爱她，只不过浪荡的性格始终掩盖着他的真心。

　　这种遗憾的感觉让里德尔少爷想要流泪。
　　只是想到她，他的心就柔软得快要化开，如果他们早一点遇到彼此，他会好好对她的。
　　他保证不再沾花惹草，风流成性。有她一个就足够了。
　　可惜他们俩注定是陌路人。

　　花花公子里德尔从未想过，自己在临死时会确定自己对一个女人的感情。可他现在确实做了，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竟然留恋的不是酒、金钱、地位，而是仅有一面之缘的温莎。

　　如果他能活着出去，一定会不顾一切地追随那个女人。就算他与她这辈子无缘做夫妻，他也会保护她，做她最沉默的庇护所。
　　也许多年之后他的孩子会替他继续这一段姻缘，里德尔的孩子与温莎的孩子。

　　可现在恐怕没机会实现了。

　　里德尔少爷闭上眼睛，等着致命一击落在自己头上。

　　然而，梅洛普端来一杯水，好心劝他:“别伤心了，先生，你现在只需要好好养伤。”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没有让里德尔少爷轻松，他看看那个藏污纳垢的杯子，打定主意就算梅洛普想毒死他，他也认了，于是仰起脖子，把水喝得一干二净。

　　然而，他并没有吐血身亡，相反，与温莎擦肩而过的遗憾，爱而不得的创伤，还有冈特小屋恐怖的气息，在他咽下最后一滴水以后离他而去了。
　　他此时只感到一阵轻松，心情雀跃。
　　梅洛普不知什么时候伸出手拥抱了他，他也伸手紧紧搂着她。

　　现在，汤姆·里德尔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