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有时尽》可策

60、第六十立早

　　下了车，黎慎哲对小杨说：“你先回去吧。”
　　小杨问黎慎哲：“如果老爷问起来。”
　　“照旧说我在公司。”
　　“是。”
　　秦琪站在一边看着，说：“没必要在我面前演戏了。”
　　黎慎哲没有解释，合上车门，让小杨开走了车。
　　秦琪走在前面，朝屋里去，一边和黎慎哲说：“我已经和唐涵聊过了。”
　　黎慎哲轻轻应了一声，“知道了。”像是一个知道做错事即将被惩罚的孩子。
　　“你做的那些事，我都不在乎。我只想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你说。”
　　“答应我，不要动芒秦。”秦琪进了屋门，回头看着黎慎哲，“我知道现在芒秦大头的股份都在你手上，我也没有资格和你谈条件，但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黎慎哲没有说话，跟着秦琪进了屋。
　　秦琪妈妈早就听秦琪打了电话回来，说黎慎哲要来，匆匆忙忙让阿姨准备了几个菜。
　　秦琪问妈妈：“爸呢？”
　　“听你说有事找他，一直在书房等你呢。不过他把事务都交给陈旭后，已经当甩手掌柜了，你可别拿公司的事情烦他。”秦琪妈妈嘱咐道。
　　秦琪点点头，看了黎慎哲一眼，示意他跟自己一道去书房。
　　秦琪推开书房的门，秦父正扶着老花镜看报纸，他看见秦琪和黎慎哲进屋，笑着招呼：“这些日子视力差得厉害，这纸上的字看不清了。”
　　“爸，我有事想和你说。”秦琪走到父亲身边。
　　“你说就说，怎么这么严肃？”
　　“董事会的时候，我想把董事长的位置过给黎慎哲。”秦琪说着，观察着父亲的表情。
　　可秦父仍旧是低头看着报纸，摇摇头，“真是越来越看不清了。”
　　“你觉得呢？”秦琪追问。
　　“别问我，公司的事情，问陈旭去。”
　　“我就是希望你能劝陈旭。”秦琪解释。
　　秦父抬头看着她，轻轻一笑：“陈旭什么都听你的，你说，他准同意。”
　　秦琪发现父亲从拘留所走一遭，性子是完全变了。以前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会给秦琪摆一副“听我的，都听我的准没错的模样”，现在竟然把决定权交给了她。
　　秦琪明白了，“既然您同意了，那我就直说了。”
　　秦琪说着回头拉了黎慎哲一下，“你就在我父亲面前承诺，等你接手芒秦后，不会让黎氏集团吞并芒秦，也不会动芒秦现有的规章和员工，更不会让芒秦毁于一旦。”
　　“我承诺......”黎慎哲正说着，秦父抬起眼皮看着黎慎哲说：“臭小子，你真要接这烂摊子？”
　　黎慎哲笑道：“秦琪这么信任我，我当然不能辜负她。”
　　秦琪在一边看得嘴角抽，好像她才是那个坏人？
　　秦父点点头，“你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没意见。”
　　黎慎哲又照着秦琪的话复述了一遍，回头看秦琪的反应。
　　秦琪得到了保证，“既然你已经承诺了，又有我爸做见证人，我想你也不会变卦。”
　　“吃饭了，出来吃饭吧。”厨房那边，秦琪的妈妈喊着。
　　秦琪先黎慎哲一步出了书房，朝厨房走去。
　　书房里，秦父放下报纸，叹了口气，“你爸爸最近身体还好吧？”
　　“挺好的，就是再经不起叔叔你这样折腾了，您性子活泼，他可受不住。”黎慎哲笑着。
　　“谁让他非要他那个儿子也搅和儿进来？”秦父摇头，“我往里走了一遭，还没说苦，他天天在外头喝茶，难道比我还苦？”
　　“我爸说，等您有空请你过去喝茶。”
　　“让他准备好酒，我不爱喝茶那儿玩意儿。”
　　“好。”
　　饭后，秦琪回了房间。
　　黎慎哲也跟着过去，却被秦琪关在门外。
　　黎慎哲隔着门：“我就跟你说声再见，听说你很快就要出国了，这段时间公司那边忙，下一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你保重。”
　　黎慎哲正准备走，秦琪打开了房门。
　　秦琪看着黎慎哲：“你为什么不问我，唐涵到底跟我说了什么？”
　　“我说过，你想说的话，自己会告诉我。你不说的，我不问。”
　　秦琪拧了他一眼，“进来说。”
　　秦琪抱着枕头在床上坐下，黎慎哲拉了一张靠椅，坐在床边，等着秦琪开口。
　　“大学的时候，你说好陪我一起留学，为什么先溜了？”
　　黎慎哲认真地看着她：“你想听我解释吗？”
　　秦琪点点头。
　　“我根本没有考上英国的学校，我只是跟着你出去走了一圈。因为国内也已经开学，我挂了大一一年的课，大二补了很久才补回去。我看你在国外适应挺好的，所以就没太担心你。”黎慎哲说得很认真。
　　秦琪把枕头往他身上用力一砸，“那我天天给你打钱，生怕你饿着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在国内？你知道我过得是什么日子吗？”
　　“我就是怕你生气，所以不敢告诉你。后来，其实我挺开心的，因为你好像从来没有那么关心过我，每天问我吃了什么，睡得好不好，新环境有没有人欺负我。”黎慎哲说着还笑了，他拍拍身上的枕头，“被你关心的感觉还不错。”
　　秦琪白了他一眼，当初就不该对他那么好。
　　“那你要不要解释解释为什么要在我的手机装定位？”
　　“定位，是用来防唐涵的。”
　　“什么意思？”秦琪皱眉看着他。
　　“那个家伙早就想接近你，他身上也有我的定位。但我没想到，他也在芒秦埋了人，而且就埋在你身边。”黎慎哲说，“他来找你，一定告诉你了，他是我父亲的私生子。”
　　秦琪又有些懵了。
　　黎慎哲继续说：“他母亲，黄燕燕，从前和你母亲，我母亲相识。是我父亲辜负了我母亲，也辜负了黄燕燕。我父亲为了弥补唐涵和他母亲，让唐涵进入了黎氏集团。我父亲一直想把公司交给我，但是我的性格，你知道的。所以我父亲就借这次的机会测试唐涵，只要他通过测试，黎氏集团就是他的了。”
　　“怎样算通过测试？”秦琪问他。
　　“很简单，只要他不犯触底线的错误，他就算通过。”
　　黎慎哲的父亲想测试的根本不是唐涵的能力，而是唐涵的做事准则。所以无论他有没有拿到芒秦的董事长之位，黎氏集团都会由他继承。
　　“可是他根本不知道测试是这样的，他会不会不择手段......”秦琪没来由担心起唐涵。
　　“所以我不想让他接近你，我知道这个家伙一旦动了歪心思，一定会从你找突破口，我最怕的就是他威胁你。”
　　秦琪问：“如果告诉他，会怎么样？”
　　“如果他知道真相，默认弃权，所以你还是不要起善心了。”
　　“那陈旭知道吗？”
　　黎慎哲摇了摇头，“陈旭知道有测试，但不知道测试的真正内容是这个。”
　　“如果陈旭和唐涵都以为测试只是芒秦的董事之位，那陈旭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唐涵得到董事之位。”
　　秦琪一下站了起来，黎慎哲缓缓拉住她，“你别插手了，你不是已经决定把一切都交给我了吗？”
　　“如果唐涵没有通过测试......”秦琪呢喃。
　　“那无论是芒秦还是黎氏集团，都落在我肩上了。”黎慎哲的语气，甚是沉重。
　　“你为什么不早说清楚！”秦琪捶了他一拳，她又想到刚才，自己信誓旦旦把芒秦交到了他手上。
　　“我......”黎慎哲无奈地看着她，“我们一见面，你就不乐意和我搭话似的摆脸。”
　　秦琪心里一虚，干咳一声，“算了算了，反正是你们家的事情，和我无关。”
　　黎慎哲把枕头放回床上，“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秦琪看着他，“你怎么回去？小杨都走了。”
　　黎慎哲故作思考地点点头，“那怎么办？要不在你家借住一宿？”
　　“我帮你打电话叫车。”
　　黎慎哲笑着点头，“好。”
　　黎慎哲上车前，看向站在一边的秦琪，“你什么时候走？”
　　“你走了我就回去。”
　　“我的意思是，你几号的飞机？”
　　“董事会结束第二天就走。”
　　“这么着急？”
　　“已经过了初审，复试的面试还要亲自到场。”秦琪解释，“柯连娜会和我一起回去，你要不要来送送我们？”
　　黎慎哲拍拍她的肩膀，“再说吧。”
　　黎慎哲上车离开了，秦琪看着车子消失在黑夜里，久久没有回头，直到妈妈喊她，她才回过神，回了屋子。
　　秦琪问妈妈：“爸又回书房了？”
　　秦琪妈妈点点头，“他说着放下公司的事务，但哪能说放下就放下啊。”
　　秦琪揉了揉妈妈的肩膀，笑嘻嘻道：“那我去书房和爸说几句话。”
　　秦琪推开书房的门，秦父正在和公司那边打来的电话通话。
　　秦琪安静地在一边坐下，等到电话打完才开口：“爸，你是不是也把这次的事情当做一次测试了？”
　　秦父推了一下老花镜，看着眼前的女儿：“你自己看出来的，还是谁告诉你的？”
　　秦琪搓搓手，“黎慎哲提醒我的。”
　　秦父站了起来，走到秦琪身边，“陈旭那孩子，和他爸爸简直太像了。我一直亏欠着他们父子俩，这一次，我想把芒秦彻彻底底还给他。”
　　“我不明白，既然想让陈旭接手芒秦，您直接给他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走这么多周折。”
　　“我给，他也不会收。我要让他自己拿回去。”
　　秦琪还是不懂。
　　“这次的事情，陈旭也成长了不少，他会知道怎么做的。”秦父拍拍秦琪的肩膀，“我唯一做错的是把你牵扯进来了，这一个多月你吃苦了。”
　　“爸爸，那董事长的位置，究竟应该给谁？”秦琪看着父亲。
　　秦父哈哈笑着：“这就看你了，你觉得谁好就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