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与子同袍》梅不可三弄

9、章九

　　袁朗是个什么样的？在整个老A内部恐怕是达成了高度的一致——他是全老A最深藏不露的家伙，是全老A玩A人玩的最得心应手的家伙，是全老A最藏着掖着却也是最值得性命相交的三中队长，更重要的是，他是吴哲心中永远不变的烂人、却也是唯一一个值得托付一切的队长。
　　那么吴哲呢？
　　他是薛刚嘴里最头痛的室友，是许三多眼里很聪明很聪明的少校……也是袁朗心里以后能够带给三中队改变但本质上却是个少年老成得理不饶人的小老头儿。

　　即便吴哲不愿意承认都得认识到自己已经是三中队的一员，当手中握着枪的时候，所要保护的东西就不仅仅是身后的国家，脚下的土地——而是背负起整个团队的融入生死。

　　凌晨的时候下了一会儿雨，断断续续的，就是那种山林里常见的雨，然后在雨中看到了隐隐绰绰的身影，十来个人，十来匹马。
　　袁朗拉下耳麦说了句全体注意，所有的老A训练有素地将自己融入到战争的氛围之中，吴哲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而后，就是枪声。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多么难拿下的任务，对方虽然仗着武器精良但也受过专业训练，但毕竟和真正的军人有不小的差距，老A从两翼包抄之后的收尾做的滴水不漏，而吴哲只是抬起枪，深吸一口气，开枪。

　　——吴哲是个什么样的人？最根本的，他是一个好斗的兵，一个绝对不允许自己在关键时候掉链子的兵。

　　半个小时之后，老A控制了场中的局势，吴哲放下了手中的枪，觉得枪托的确抵的自己的脸颊生疼生疼的，他活动活动手腕，抬头看到一脸好笑地看着他的袁朗。
　　吴哲闭了闭眼说，我杀人了。
　　袁朗点头说，嗯，我也杀了。
　　吴哲说，这是我第一次杀人。
　　袁朗就笑，大姑娘总要有上轿的一天。
　　吴哲先是不说话，沉默的有些瘆人，半晌之后才开口说，那些白粉有好几十公斤吧，会害死很多人。
　　袁朗点头。
　　吴哲的表情看上去有一丝的轻松，那是一下子松弛下来的表情，他说，我救了很多人。
　　袁朗用右手掌轻轻扇了吴哲一脑袋，他笑的很嚣张却很温暖，“我代表他们谢谢你。”

　　吴哲其实没有太大的负罪感，很多事情就是如此，当你觉得你好像永远走不出来的时候，其实只要半步，你就可以抛掉这一切，尽管、你并不能真正完全忘掉，但至少他用了袁朗教给他的办法把这些多愁善感压在了心底。
　　——他救了很多的人。很多很多。
　　——这就够了。

　　然而，对于吴哲来说动手杀人是“麻烦”，但对于许三多而言动手杀人就是“灾难”。
　　与吴哲远程射杀不同的是，许三多在正当防卫的情况下，近距离杀了一个女毒枭。

　　吴哲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是在回去的武直上听C3说的。
　　C3抱着枪挨着石丽海坐着，吴哲则坐在齐桓的旁边。
　　吴哲说，C3，三多没事吧？
　　C3摇头，用手摸了把脸上的油彩，顿时糊成一片，“不知道呢，队长有办法的吧。”
　　齐桓瞅了一眼吴哲说，“幸好只有三多一个人，我本来还觉得你特悬。”
　　吴哲耸了耸肩一脸平常心地说，“事实证明区队您看错小生了，小生临危不乱气定神闲勇斗毒枭。”
　　齐桓笑，“你就吹吧。”
　　吴哲不接他的话茬说，“现在该担心的是三多，这不早就觉得他会出事嘛，结果都结束了还发生那么一茬。”
　　齐桓说，“这你得相信队长，对付这种事情队长有经验。”
　　有经验？
　　吴哲扫了一眼武直里的其他三个人，心说敢情你们也都是这么过来的呀……

　　回到老A基地之后许三多就躺倒在自己的寝室里玩诈尸，齐桓盯着他瞅了一整天就见他没变过姿势，保持着毛爷爷躺水晶棺材的姿态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
　　吴哲一进他们的寝室就看到那么一景，“一天了？”
　　齐桓很悲愤又很无奈地点点头。
　　吴哲说，队长呢？
　　齐桓说，一回来就被铁头拉去训话了，这会儿估计在办公室抽烟呢，三儿这事，不好办，整一死心眼啊。
　　吴哲点点补充道，那不仅是个死心眼，还是个实心眼。

　　吴哲在袁朗的办公室找到袁朗，门反锁着，吴哲想了想说反正没规定这会儿不能查岗，就正大光明地开门进去找人，一进屋子就看见某只袁朗制造着烟雾缭绕的效果，吴哲死命地瞪着袁朗，袁朗就笑，“哎哎哎，少校同志，抽烟没有违反什么军规吧。”
　　吴哲表情很淡定地点头，“没有。”
　　袁朗摇头说哎哎哎好了好了，我不抽成了吧，你说你没事老往我办公室跑这个多不好啊……
　　吴哲笑了笑，“队长，可是您让我查岗的。”
　　袁朗说，那你查到什么没？
　　吴哲说，查到某人在办公室内制造毒气呢。
　　袁朗说，我说锄头同志，你这是等着抓我小辫子呢。
　　吴哲笑的温温和和，我以为你该在三多那儿给他做心理干预呢。
　　袁朗掐了烟头表情没变，但吴哲就觉得他突然之间沉重起来，袁朗说，吴哲啊，你是个聪明人，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然后袁朗就说了那个很俗气很暧昧的士兵与护士的故事，故事不长，袁朗了了几句就把前因后果给说完了，然后一脸俗气和暧昧地看着吴哲。
　　吴哲说，“这个士兵有一种变态的自尊心。”
　　袁朗，“……”

　　袁朗笑了，说，这个故事讲给齐桓听，齐桓说那护士该拖出去枪毙了。
　　吴哲说，小生和菜刀永远站在不同的角度看问题。
　　袁朗说，哎哎哎，那你知不知道那护士后来成了那个士兵的妻子，而且以后你们见到她都要称一声‘嫂子’……
　　吴哲抬头看着袁朗反问，‘嫂子’？然后他觉得某个地方隐隐约约刺了一下，他一脸狐疑却依然镇定地看着袁朗说，“那个士兵……是队长你？”
　　袁朗笑，是我。
　　吴哲撇了撇嘴，在某个瞬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空气沉重的让他觉得晕厥，但他最后还是开口嘲讽，他说，“队长，你居然能娶到老婆，真是上辈子积德。”

　　吴哲一身灰暗地回到寝室就随手抽了一本书上了床，比起常规部队来说，老A的内务规范并不算紧，所以他毫无顾忌地坐在床上靠墙开始看书，聚精会神、身心投入。
　　薛刚觑了他一眼觉得这个大话痨今天不太对劲，心说上次打毒枭的事情怎么着对他都该有点影响，队里有一个三多已经够受得了，总不能让这个大硕士再出什么事。

　　于是薛刚跑过来趴在吴哲床边装深沉，若是平常吴哲该主动接茬随便说点什么，但今天吴哲看都不看他一眼就好像面对空气。
　　沉默许久，薛刚说，“锄头啊，你咋了呀，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让哥们我开心开心。”
　　吴哲抬眼一脸镇定地看着薛刚说，“小刚啊你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而且我也没什么事儿，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吗？平常心平常心，小刚你得好好跟我学学。”
　　薛刚闭了闭眼，颤巍巍地指了指吴哲说，“你今天一进门就开始看书……”
　　吴哲笑的温文尔雅，“我这不是补充知识储备嘛，先哲说了书是人们进步的阶梯，小刚你要不要也来本看看？”
　　薛刚犹豫了一下，说，“……可是锄头啊……你书拿倒了……”

　　于是吴哲就愣了，吴哲愣了之后，然后在薛刚面前很镇定自若地把书合上放到一边，然后说，“小刚啊，你这么深情款款地观察我，小生我会不好意思的。”
　　薛刚喊了声“我靠”就觉得自己想撞墙，整个人都可以挂着宽粉条泪在风中凌乱了，还崩溃的粉粉碎拼都拼不回去。

　　那天晚上吴哲在床上翻来覆去体会一种叫做“失眠”的东西，人生二十多年，用吴哲的话来说就是小生从未如此忐忑过，夜半的时候他就在想，想老A，想三多，想着帮了自己却被赶走的成才，想着从头到尾都挤兑自己却又从心底佩服的袁朗。
　　一夜无眠，到了五点的时候是在睡不下去，吴哲从床上滑落，穿上作训服出了宿舍区。天还未亮，显得375如鬼怪故事里的鬼山，充斥着许进不许出的妖异，吴哲看着看着就觉得茫然，茫然了之后感觉到无力，无力了之后就想逃避，这是一种多么难以名状的情绪，吴哲心说打住打住，吴哲你再这么下去就靠近穷摇了……

　　跑上375的时候，天已经稍微有些亮了，吴哲绕了个弯从靶场经过，远远地看到一个红点在夜中时隐时现，有些好奇地靠近几步就发现某个烂人躺靶场旁的草丛里抽烟，在自己看清对方的同时，对方也看清了自己。
　　妖孽说，哟，锄头，这么早上375啊，有觉悟，要不一起躺会儿？
　　吴哲骂了句“烂人”，掉头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