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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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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洛尧并没有被太后的怒斥震慑,她的神色依旧恬静,缓缓地跪地行礼,神态恭敬,动作也是十分的到位。
她的泰然自若让太后颇为在意,甚至,特地看了看一旁的明内侍。
行礼过后,秦洛尧才仰起头,看着太后,镇定自若的说道:“太后娘娘,大可不必对臣女用上下马威这一招。”
被看穿了,太后倒也很淡定。
她只是眯了眯眼,继而缓缓地问了一句:“昨夜,皇帝可是在你的屋子里过夜了?”
太后这个问题,换来秦洛尧垂眸轻笑。
然后她才说道:“太后这话问的好笑。”
秦洛尧脸上的笑意在苏太后看来极为刺目。
“你的胆子可真的不小,不要以为皇帝成了你的后盾,哀家就真的动不了你了。”
然而,苏太后的话以及她的怒意都丝毫没有影响秦洛尧。
她依旧淡淡地开口,语调不紧不慢,“这天下的任何一处,只要陛下想去,就无人可阻,臣女也是一样。”
说完,秦洛尧扬起唇角,不由得回忆起昨晚的情景。
小皇帝的那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辞,不得目的,又开始卖萌卖惨,着实有些可爱了。
好半饷才说到重点,“至于,臣女的性命,那已经是赌桌上的筹码,只属于最后的赢家。”
当然,秦洛尧并没有说,就算是砧板上的鱼肉,她也有能力鱼死网破。
“那你认为,谁会是这赌局最后的赢家?”
“对臣女来说,自然是不希望最后的赢家是那阴谋祸国之人。”
秦洛尧话中有话,让苏太后神色沉了不少,从眼前的女子身份不曾隐藏开始,她就已经明白,这是来自秦家破釜沉舟的复仇。
说不忧心,是假的。
太后想了多久,秦洛尧就跪了多久。
直至,明内侍奉上新茶时,秦洛尧再一次开口了。
“太后,陛下亲政乃是大势所趋。”
一句话,换来苏太后犀利的眼神注视着秦洛尧。
秦洛尧腰背挺直,神色坦然。
“如此逆势,你都要为他说话,还真是不怕死。”苏太后冷笑了一声。
“臣女并非不怕死。”
苏太后挑了挑眉,等待着秦洛尧的答案。
“而是此刻,臣女还拥有免死金牌。”
“免死金牌,你是说皇帝会来救你?”
“远水就不了近火。”秦洛尧说着,视线看向了太后身后的内室。
一瞬间,太后就明白了。
“哀家的妹妹至多救你一次,而你,身在这皇宫内院,在哀家的眼皮子底下,若是再如此强硬,那就是多少个脑袋都不够砍。”
到这会儿,秦洛尧心头的警惕也逐渐松快了一些。
“太后是善谋之人,当知道,每一个危机可以化解,靠的不是运气,而是……”秦洛尧没有在继续说,只是静静地看着苏太后。
“好个秦洛尧,这是你的局,还是皇帝的局。”
秦洛尧垂下眼眸,忽然有些好奇,此刻那个少年天子会在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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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宣殿内已经点燃了地龙,屋内对于贴身服侍温煦白的内侍来说,确实是有些热了。
这不冯内侍抹了抹额头的薄汗,又取来一旁小黄门手中捧着的银色大氅披在温煦白的肩头。
“陛下,就要入冬了,要小心身子。”
“咳咳……”温煦白掩唇轻咳,他这身子一入深秋就冰凉无比,气血越发的不足,可偏偏他还不能运功抵挡寒意。
因为,他这一身功力并非自己修炼,而是被人灌入,不属于自己的功力自然不能随心所欲。加之,他先天不足,体内经络虽说是被打通了,可一旦运功气血汹涌,他的头就会止不住巨痛。
缓过气,温煦白问了一句:“瑞王那边有什么消息。”
这到让冯内侍有点意外。
他还以为,小皇帝应该更关心被太后叫了去的秦洛尧,没想到……
“下头已经有人来报,说是瑞王已然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也不曾入睡,此刻哭闹的凶,一众宫人也不知如何是好。”
温煦白沉默不语,神色也看不出是喜还是怒。
饶是冯内侍侍奉了温煦白十个年头了,也无法猜透这个少年君王真正的心思。
“早先,陛下在小憩,奴才就没允他们进来禀报。”冯内侍的解释,温煦白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他阖上眼,却咳得越发厉害了。
原本瓷白的肤色,染上了一抹异常的潮红。
就连粉白色的唇瓣也红如滴血。
这一下把冯内侍吓坏了,连忙上前轻抚着温煦白的后背:“陛下,可是昨夜受了凉,要不还是宣太医吧。”
温煦白的手紧握着帕子,就在冯内侍去接帕子时触碰到了他的手。
“这,陛下,您烧的厉害,可不能耽误了。”冯内侍接过帕子,连忙取来热茶送至温煦白的口边,“还是让奴才去宣太医吧。”
温煦白点了点头,就在冯内侍爬起来要走的时候,温煦白的手又微微抬了一下。
冯内侍见状立刻跪下,握住温煦白的手。
“陛下可还有吩咐。”
温煦白抬起眼眸,半身依靠着软塌的扶手,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你去明辉宫,告诉尧尧,就说昨夜朕染了风寒,此刻病的厉害,想极了她。”
“奴才得令。”冯内侍立刻退出去。
他心头总算是踏实了,他果然没有看错,秦洛尧对小皇帝来说,确实与众不同。
冯内侍赶去明辉宫时,秦洛尧和苏太后可以说是剑拔弩张,就快要打起来了。
若不是成王太后,也就是苏太后的胞妹拦着,恐怕这两位将门虎女已然动了手。
“反了,秦洛尧,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敢和哀家谈条件!”
“太后要封臣女的武功,等同于要取臣女的性命,若是不反抗,岂非任人鱼肉。”秦洛尧看着怒意滔天的苏太后,和她身边的成王太后。
“太后息怒。”成王太后出声安抚,将太后带回自己的座位,“秦长使既然已和陛下达成协议,妹妹认为,她定是珍惜陛下这个助力。”
成王太后边说,边看着秦洛尧。
“再说了,秦长使要调查秦将军父子当年叛国之罪的真相,不仅少不了陛下,也少不了太后。”
“你也看见了,哀家要她为哀家做三件事,便允了她的心愿,可她呢?”苏太后气不打一处来,“求人也要有求人的态度。”
然而,秦洛尧并没有因为太后这些话有所动容。
她的神情依旧坚定不移。
“臣女既然已站在陛下的立场,若是再见风使舵,为了自己的目的背信弃义,才对不起家父的教导。”
秦洛尧的语调铿锵有力,说到最后才略微降低了声音。
“何况,三件事不过就是太后对臣女的试探而已。”
一下子点穿了苏太后,惹得成王太后都忍不住露出笑意。
见到这一幕,就在苏太后要开口时,秦洛尧再一次下跪行礼。
“方才,是臣女得罪了。”
这一下,秦洛尧彻底堵上了苏太后的嘴。
一旁的成王太后连忙说道:“太后娘娘就看在秦长使是妹妹的救命恩人,而且由她在陛下身边,对陛下来说也是多了一个强有力的保护者。”
到这会儿,苏太后全身释出的凛冽气劲也渐渐地收敛了下去。
同样,秦洛尧的心绪也平复了下来。
令她意外的是,温煦白对这个毫无血缘的母后竟然这般了解。
假如没有温煦白早就为她筹谋好了,她这一局可没那么容易过得了。
“既然如此,哀家就给你这个机会去效忠皇帝,不过……”苏太后的眼神再一次严厉起来,“假若,哀家发现你有任何异心,就别怪哀家要你性命。”
“臣女谢过太后。”
之后,秦洛尧离开的时候,恰好遇到了前来的冯内侍,以及从偏殿过来的温玉宁。
“老奴见过成王。”
“冯内侍免礼,陛下可安好。”
提起温煦白,又见秦洛尧的身影向着他们走来,冯内侍立刻哀叹起来。
“陛下烧的厉害,奴才是特来请秦长使的。”
“皇弟病了!”温玉宁一时间有些心急。
同时,秦洛尧也来到了两人身边。
冯内侍打蛇随棍上,立刻回答道:“许是近日过于劳累了,又受了风寒。”
“妾身给成王请安。”秦洛尧说完看了看满脸愁绪的冯内侍。
成王抬手阻止:“秦长使不用多礼。”
这会儿,秦洛尧才看向冯内侍。
“秦长使您可算出来了,陛下烧的厉害,一直叫着您的名字,您快随奴才去看看吧!”
温煦白又病了?
果真是体弱多病,也难怪太后会把自己当做不稳定的利刃,毕竟是近了皇帝的身,有时候就连冯内侍都不见得能救得了。
既然是温煦白找她,基于合作的目的,秦洛尧也不打算拒绝。
“有劳冯内侍带路。”
冯内侍的眼神一亮,立刻对成王说道:“成王,奴才就先回去伺候陛下了。”
“冯内侍,替本王带一句口信给陛下。”
冯内侍拱了躬身,做出聆听的动作。
而秦洛尧则垂下眉眼,心中若有所思。
“过几日,待母妃身子恢复,本王再去拜见陛下,也有多日不曾和陛下弈棋,有些技痒了。”
“奴才一定将话带到。”冯内侍恭恭敬敬地回他。
成王接着又说了一句:“陛下身子骨弱,有劳冯内侍多操心。”
“奴才应该的。”
成王的话,秦洛尧听着总觉得有些内幕,不过,此刻她却无法猜透,温玉宁和温煦白这对皇室兄弟之间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要说起来,温玉宁身为大皇子,太后又不曾诞下子嗣,在没有嫡子的前提下,作为长子的他应该是最有机会继承大统的。
何况,这温玉宁看起来文智不差,武功怎么也不可能比身体孱弱的温煦白逊色。
可他为什么会让流落宫外多年,排行才第四的温煦白继承大统,难道仅仅只是因为温煦白是被太后抚养长大的?
原本,皇家的秘闻和秦洛尧没有什么关系,可直觉却告诉她,这其中或许和当年父兄被冤有关。
又一次走在巍峨绵延的皇宫大道上,秦洛尧的心绪不免有些纷扰。
这漂亮雄伟的宫殿对很多人来说可能是一生的追求,可她却始终认为,这却是一个吃人的牢笼。
伴君如伴虎。
这种如履薄冰的感觉,秦洛尧很是讨厌。
秦洛尧跟着冯内侍一路而行,文宣殿三个大字在夕阳之下还泛着璀璨的光芒。
“冯内侍,您可回来了,方才陛下晕了过去。”
“啊!”冯内侍的脚步立刻就加快了,“太医可曾说了什么。”
“陛下受了风寒,本来身子骨就差血气不足,这一下烧得……冷热交替,怕是不好。”小黄门的声音带着一些颤抖。
让秦洛尧听着忍不住皱起眉头。
不会吧,她才和温煦白达成协议,这个大靠山就要倒了?
秦洛尧立刻跟进了文宣殿,瞬间就被殿内的暖意震到了。
紧接着,她就看着倚在软塌上,被太医喂药的少年天子。
温煦白双眸阖着,肤色苍白,沾了汤药的双唇很湿润,眉眼额间的汗珠子十分通透。
喂了几勺子汤药,太医又接过内侍递过来的帕子替温煦白擦去汗水。
冯内侍一看,立刻走了过去。
“陛下,老奴把秦长使带来了。”
冯内侍一到,太医立刻起身,秦洛尧就看着冯内侍将温煦白扶起,让他可以靠在自己的怀中。
那一刻,温煦白缓缓地睁开眼眸。
琉璃一般的眸子满含着委屈看向了秦洛尧。
那一眼,让秦洛尧心头一阵颤抖。
不好了!
她总觉得,温煦白要哭了。
下一秒,秦洛尧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尧尧,朕好难受……”温煦白歪着头靠着冯内侍,费力的抬起手臂,对着秦洛尧的方向摊开掌心。
怎么办。
过去还是不过去?
秦洛尧内心开始天人之战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温煦白是三分病,七分邪。
没错,就是装的。
可能是怕被他精湛的演技骗了,秦洛尧始终没有动,她依旧离软塌有一定的距离,老老实实地跪在那里。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