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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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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彧走后，曹操披衣从榻上爬起来：“陛下，可有空跟臣出去走走？”
“你不生气了？”
“陛下，臣是多疑不是小心眼。”
刘协伸手搀扶着曹操走出承光殿，向西走去毓秀台，刚下过一场雪，整个许昌宫一片白皑皑的。
“陛下觉得许昌的景致可好？”
“好是好，但毕竟比不过洛阳的牡丹，长安的月，看久了也觉得厌倦。”
“陛下，等臣统一天下就送您回洛阳，修缮旧宫，在洛阳城种满牡丹。”曹操握紧了他的手。
刘协没有回答，只是走着，两人登上毓秀台，披着鹤氅，并肩而立。许昌宫尽收眼底，东边的永宁殿、安昌殿、景福殿、承光殿、北边的永始台，南边的教坊，还有远处矗立的一座木塔——高昌观。
飞檐斗拱，碧瓦高墙都变成了白色。
“陛下，冷么？”
“不冷。”
“臣有些冷。”曹操剧烈咳嗽了两声。
“回去吧。”
“再看一会儿，臣长年在外征战，没有多少时间陪在陛下身边，如今能与陛下一同赏许都的雪，深感欣慰。”
“司空身体这般虚弱，不怕朕突然起了杀意吗？”刘协反手握住对方的手，这个比自己大十岁的人的手，却粗糙得很，长年拿刀握剑手掌的茧子很厚。
曹操露出了一个微笑，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恐惧：“陛下杀了我想去当谁的傀儡呢？袁绍生性暴躁，想必陛下也不愿意找一个像董卓一般的人，刘备自己都还不稳定，到处流窜，您想去跟着刘备风餐露宿吗？还是说陛下觉得自己可以有足够的力量号召天下人追随您？”
刘协也跟着笑了：“孟德的话真是杀人不见血啊！当你统一天下之日，朕就没用了，到那时你会杀了朕么？”
“不会，伯和，你比我年轻十岁，我会比你先走，只有这样，你才会明白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我一生征战杀伐，屠戮生灵，征战于乱世的疆场上，我辜负了天下人，却唯独没有辜负你。”
刘协心里的弦被这番话轻轻拨动了一下，余响却在反复回荡，他猜不出对方到底是真还是假。
忽然曹操伸手抱头，眉头紧锁。
“司空，你头疼了？”
“嗯，以前不会疼，为何？是不是中毒的后遗症？”曹操问。
刘协：“……”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也是因为自己才中毒的。
“唉，我明白了。陛下，回去吧，天寒容易着凉。”曹操捂着额头由刘协搀扶着返回宫中。
*
曹操恢复之后，再也没有提过那晚的事，参与衣带诏的人都被诛杀了。刘协在宫中闲来无事，就钻研医书，得空还去太医署找太医令求教。
袁绍派郭图、淳于琼、颜良攻打东郡太守刘延，曹操在荀攸的建议下到西边袭击袁绍。
八月，曹操与袁绍在官渡对决。
“报——袁绍粮草车马到达祁山。”探子冲进营帐报告。
曹操露出微笑，看向列坐两边的将士谋臣：“机会到了。”
荀攸站出来：“主公，我们从此处派两名大将拦截袁绍的粮草，粮草不足，他必定守不久。”
曹操点点头：“徐晃、史涣，你们带五千人去伏击袁绍的运粮队。”
*
袁绍大营。
“咱们的粮草即将到，曹操那厮肯定会派人去拦截，诸位有何计策？”袁绍问。
许攸答：“主公，咱们可以分成两队，一队人马走祁山，一队从北面绕过祁山取道河陵，就可以防止曹操的偷袭了。”
“田丰，你的想法呢？”
“主公，我觉得许攸的计策可行。”
“好。”
*
曹营。
“报——徐晃将军来报，他们在祁山拦截的粮草是假的。”
曹操惊讶坐直了：“什么！袁绍不可能这么精明，是谁在替他出谋划策？”
“主公，莫慌！是许攸。我已经暗自派了另外两队人马从祁山北面的河陵拦截。”荀攸道。
“这个许攸是何方人士？”
“许攸，字子远，南阳人。主公想笼络此人吗？”
“自然，有能力者皆想收归帐下，可许攸为何要来投我？”
“主公，袁绍身边除了许攸外，还有一个田丰，田丰资历老，因此袁绍多倚重田丰，而忽视许攸。”
“哦，许攸在袁绍军中并不得施展其才，因此我若想笼络他，必定要尊贤才是。”
“主公明白就好。”
*
袁绍大营。
“报——主公，咱们两队粮草都被劫了！”
袁绍怒目圆睁，一脚踹翻了桌子：“曹阿瞒！真是够嚣张的！许攸，你不是说这样做万无一失吗？”
许攸不敢说话了，这行军打仗谁敢立军令状百分之百确保自己的计策一定会奏效，他只能在心里感叹：曹操军营里有强于他的人在。
“现在该如何是好？”袁绍看着众人。
颜良出列：“主公，咱们直接打过去吧！在兵力上，咱们可是曹操军队的三倍！我就不信两方对战咱们不能胜在人数！”
许攸反驳：“人数多有什么用，这样打不过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打仗可不是用硬碰硬的。”
“那照你的法子不也一样粮草都被人烧光了吗？”
袁绍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停！颜良，你带一万人去攻打曹操！”
许攸没有再说话，他已经不受重用了。
*
曹操大营。
“报——主公！袁绍大将颜良前来叫阵！”
曹操揉揉太阳穴：“诸位将军，谁去迎战？”
夏侯惇站出来：“主公，我。”
“好，你带一万兵力去。”
荀攸眉头紧锁：“主公，咱们人少，这样不划算。”
“我知道，可是眼下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暂时没有。”
“咱们的粮草还有多少？如果不够尽快叫荀彧征集补足。”
*
许都，承光殿。
刘协听闻荀彧在许都城中筹措粮草，再加上曹操与袁绍在官渡对峙，想必战况紧急。
“卢晋！”
“陛下，您有事？”
“把你衣服脱下来。”
“陛下，您要干什么？”
“你穿上朕的，朕换上你的。”
“陛下，您要出去？”
“别啰嗦！赶紧的！”刘协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的衣裳换下来，换上了小黄门的衣服。
“陛下，您要去哪儿？”
“我去一趟官渡。”
“陛下，万万不可，要是被丞相知道了，他会把我的皮扒了的。”
“不让朕去，难道你不怕朕扒了你的皮？在这儿假扮我，有人来也不要开门。”
“哦。”卢晋只好乖乖闭上嘴。
*
刘协出了宫，就立即换上了平民的衣裳，随后看到在城中筹措粮草的军队，他借机混入军队中，跟着运粮草的军队去官渡。
两地相距不远，大约两天他们就到了曹营。运粮草到达曹操大营门口，他便看见曹操站在营地门口等着，一脸的愠怒之色。
难道曹操在军中都是这副样子？
他低着头扶着粮草车往前走。
“你！过来！”曹操穿过人群，直接像拎鸡仔一样按在他肩上，把他带去军帐中。其他人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继续将粮草运入仓库。
刘协被曹操拽着走进大营，随后将人往坐席上一扔，刘协打了个趔趄。
“陛下，您当这里是过家家吗？一不小心命就会没了！”
刘协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他这么快就知道了？难道……他将前前后后的事情串联在一起，瞬间背后冒出了一层冷汗，他身边绝对有曹操安插的眼线。
是谁？会是谁呢？
“丞相既然知道就应该对朕客气点。”刘协爬起来，拍拍自己身上的尘土。
“陛下，眼下正是我与袁绍交战的紧急时刻，还望陛下自己多加注意，要是臣战败了，必定是慌不择路地逃跑，到时候陛下您打算怎么办？”
“朕自然是跟着你们跑，你们也不用刻意来保护朕。”
曹操感觉自己脑壳子又疼了。
“丞相的头痛可好些？”
“只要陛下不来气臣，自然好些。”曹操叹气道。
“报——主公！”前方的传令兵又来报告战况。
“陛下，您在后边歇着，我去处理事情。”曹操三步并作两步走出来。
传令兵立即说道：“主公，夏侯惇胜利了！”
“我知道，他损失了多少兵马？”
“八千。”
曹操摸摸额头：这个夏侯惇，拿我的兵硬碰硬，还真不会客气啊！
“行了，下去吧。”他转身走到屏风后，“陛下，我派人送你回去。”
“朕不会，朕要跟着你打仗。”刘协坚定地说道。
“陛下，打仗很辛苦，也很累，你确定？”
“确定，这次官渡近，就跟一次。”
曹操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传令官再一次进来！
“报——主公！”
曹操走出去：“说。”
“主公，袁绍部下淳于琼从右侧向我等袭来。”
“立即召集诸将过来商议。”
不一会儿，谋士将士都来到曹操的营帐中。
“这次召你们来是商讨该不该退守许昌？袁绍的兵力远远胜于咱们，硬碰硬不是办法。”曹操坐在主位上。
其他人都不敢出声，大家都知道敌我双方力量悬殊，也不敢多讲话。
荀攸出列：“主公，不如写信给荀彧问问他的意见。”
“好，我现在立刻修书一封，荀攸你派个脚力快的送去许都。”曹操立即草就书信交给荀攸。
“现在，所有武将立即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严密防守，尤其是晚上防止敌人夜袭。”
“是，主公！”
曹操最近频繁头痛，他斜坐在草席上，想起了屏风后还有个烦人的皇帝。
“陛下，可想好了？我现在都没信心自己能打败袁绍，您确定您还要留在这里？”
刘协从屏风后出来：“自然，官渡距离许昌不远，一旦官渡失守，下一个遭殃的必定是许昌，我想荀令君肯定不会建议你退守许昌。”
“陛下没打过仗，怎么知道荀令君的想法呢？”
“我虽然没打过仗，但我见过很多人打仗。”
“但你只是在别人手里当傀儡时见到的，并没有自己带兵打过仗。”曹操一句话将其噎住。
“丞相病成这样了，说话还这么尖利，朕佩服佩服！”他走到地图前，看着两方军队驻扎的地方出神，脑海里想象自己从天上看着曹操和袁绍两军的对抗。
曹操温了酒，呵出白气暖暖手：“陛下，要不要喝点酒暖暖身子？”
“不必了，喝酒误事。我出来的事你们手下知道吗？”
“不知道，只有我一人知道，不过荀攸荀彧那么聪明，迟早会猜到的。荀家的人都是大汉的忠臣，忠于天子，要是你死在我军中，我可能没脸见他们两兄弟了。”
“呵呵，荀家兄弟若是真的忠于大汉，为何当年我被董卓挟持的时候，他们没有出来解救？为何当年我从长安到洛阳他都不来救朕？”
“陛下，有时候很多人都是有心无力，而有力的人一般没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