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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番外七 ...

  •   如果我的伯父不是洁宫主的备选,如果我况家不是因为那场巨变灭门,如果不是洁宫主愧疚许了我婚姻,如果我当初没有存着很深的恨意,如果季烯心不曾知道,如果没有伊齐,邬永兄弟,没有高云意和宗辰予,没有那庄王,甚至没有瑞沛当今的皇帝——如果,那么多的如果,却注定我只是见不得人的丈夫。

      他们都忘了,连她都忘了,我才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洁宫主亲手缔结的婚约她怎敢如此对待,只为了一个注定无缘的西长天,只为了做那什么皇后,为巫族,笑话,她只不过是为瑞沛那几句花言巧语,花言巧语的人也做了皇帝,帝王坐上是个花枝招展的绿头苍蝇,我感觉恶心。

      但是,我也不能相信,在那夜里我见到他们在高楼上相互久望之后,在几年后的今天,我又一次看到了那花枝招展的皇帝站在了对面那楼上,做了皇帝还依旧顶着那张粉白脸,他站立在风雪中没有动弹,我在隐蔽处也没有动,想拿这个打动某人么?可惜我们的宫主正与高云意闭门研究巫术,不会为你出现。

      快走吧,做你的寡人去,你那四妃温柔顺从,何必为一只母狼等来?
      快回吧,不要当她是你的什么人,她属于巫族,属于——这里。

      我又想起来西长天的打算,他就是巫族长长的历史中出现过很多次的非常人,实力强大堪称绝色,却是永远不能有后代,他不是男人不是女人,仿佛是巫族窥探天机的惩罚,真是讽刺。他还以为季烯心这个女人会因为年少时想嫁给他就以为可以圆梦。她早不是当年那个孤独的小姑娘,她有过伊齐,有过邬永兄弟,有过高云意,甚至还有过我这样一个被她抛弃永远不被承认的丈夫,何必在乎年少时飘忽得像雾气的一个梦想。你只不过是她生命中的过眼云烟,跟我没有区别,西长天。

      时间一点点过去,升上树梢的月亮又落了下去,我在这里静静地看着那等待的皇帝,你是外面的君王,可在这云辉宫中,只有西长天才是,他选定了我与高云意不过是给她配一个可以生育子嗣的对象,只要他活着,你永生永世不能再与她相会,而我与高云意也永远别想出宫门一步。

      可我厌倦了,瑞沛,你站在那里那么久,真的太久了,久到我都厌倦。其实她一直都知道你在这里。

      我也等不下去了,西长天为了困住她用了庄王的血,那是在庄王临死前得来。以父血为咒,以他的命为锁,多恶毒的巫术啊,要想走出去,若不能取他性命则必须以鲜血引路,以肉身为祭品,趋奉巫族之灵。

      庄王是我亲手为他放血,为了烯心可以活下去,庄王以血为祭供奉了自己,他的局已圆满,不出意外烯心将一切顺利。“你来动手,我还你况家的人命。”我恨得不行,他就这样死去,可我况家上下上百口人却因为怨怒而化做厉鬼徘徊在地狱底。不,我要叫他受尽折磨,我要叫他尝尽痛苦。西长天拿出了魂禁,“我可以将他的魂魄永远囚禁在这里面,只要将魂禁放在火中烤,他将受到永世的煎熬和惩罚。只要,你将他的血液给我。”

      庄王还是那样傲然的站立在高处,西长天的话在我耳边回响,手中的刀却抖个不停,什么时候我这般懦弱了,亲人们临死的哀号在我耳边回响缭绕,西长天要我的自由只管拿去,我只要他痛苦,永远痛苦。

      “要庄王永远痛苦最好的方法莫过于杀了烯心。”西长天接过来盛满鲜血的魂禁漫不经心地说到。

      我一瞬间愕然,是啊,庄王做了那么多,从烯心正式接任宫主开始,他便一直是为了烯心能延续他的血脉。如果杀了烯心,如果叫他活着的时候看着烯心湮灭。。。可是,我却从来没有想到过这。。。

      西长天看着我笑了,我一瞬间明白过来,他在试探我,试探我对烯心有没有威胁,心里一动,终于明白了他的打算,他想将我一辈子囚禁在烯心的身边。

      日子平静无波,没料到这么离谱的处境竟然叫各方都相安无事,皇帝的沉默,四妃身后家族的轻松,朝臣们的大松口气,西长天的满意,高云意的平静,庄王亲兵的安定,京中世家的安然,宗室皇族的安服。可笑只有我看到她眼中的愁绪,什么时候连她的眼睛中都有了忧愁。遗天宫的宫主,眼中从来只有严厉肃穆和血腥残酷,为什么,是谁叫你忧愁?

      你终于跟我讲话,“羽倾,你是否想念你的妻子?”

      妻子,妻子,我沉默以对,昨日日落时分隐隐听见宫外有人呼唤我,今日才知道是宁贺,虽然她神智时时不清,但对我难得的执着。她唏嘘着以为我默认。“原本夫妻就该相互牵挂吧,可为什么他们就能如此相待?”我知道她说的是庄王与洁宫主。

      几次几次的,她都问我是否想念宁贺,我以为她终于懂得关心一下我这弃夫,到那次她突然望了望对面那高楼,我突然就明白了,她只是想为思念某人找个借口,因为他是她名正言顺的夫,所以她才思念他。

      我咬牙,我再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一刻也不愿意。“我十分想念宁贺,若不在她身边,恐怕她会惊慌难眠吧。”我说,“夫妻本是命运相交的两人,想念本是应该。” 公主活不了多久了,庄王的报复真是狠历,当年暗害他先人者的后代基本被他肃清,宁贺母妃的家族也曾是他先人的政敌,说起来我与她真是同命相怜,罢了,还是由我来陪她走最后一程吧,这天下除了她没有人需要我。

      我抽出了刀,就在她面前,她竟也没有多大的反应,我笑笑,是呢,她的巫灵几年来飞涨,根本不惧怕谁。横了刀横了心,我往外走去,在西长天铺洒庄王鲜血的地方献上我的鲜血,我的血像雾气一样洒在空中,一切都仿佛是静止的,真是很美的画面,而她却沉浸在思绪中没有发现,我多想让她看看错过了什么样的风景呢。罢了,我希望我走出的那时,宁贺,我的妻会很高兴。

      况羽倾以血铺路,触及的毒藤都躲避开,及到宫门,割肉为咒,门开。

      同年冬,公主宁贺夫妻合葬于恭陵东南角。

      皇后出云辉宫,皇帝大怒,指皇后累及公主,命驱逐西长天,将贞佑侯高云意押解回本家,火烧云辉宫,责令皇后终身不可随意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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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望宫门我淡然一笑,没料到况羽倾竟然情愿死也不愿意被烯心庇佑着活下去,以他曾是瑞泓亲信,以他曾与她花烛一场,瑞沛都不会叫他活着,那是事关皇帝尊严的大忌。

      西长天也没有料到,他竟然宁愿死去。在宫门打开的那一刻,巫咒被破开,空气中传来碎裂的声音,他的胸口处迸裂着鲜血,呆呆地看着她心碎欲裂。她奔过去,况羽倾紧紧抓住门不让自己倒下去,非常轻柔地回望了她一眼,只那一眼,她便停在当场,包裹着云辉宫的一团黑雾就那样散去了,天空,我立刻看上去,久违了的白云和日头,却染上了一层水色,我竭力不望向他们,竭力回想从前那些画面。在她登宫主位前,她带着我与其他几人穿过遗天宫祭殿秘道到达一处封闭的山崖顶,我们带着酒,带着吃食。那时侯宗公子还在,况羽倾只是小厮的身份,我们只道他长得绝色,又日日在她身边磨墨打扇便常打趣他温柔类女郎,不似小厮倒像姨娘,他只是无声的笑,眼中一片清明。偶尔,我看见,他望向烯心的眼睛里闪着别的东西。

      他真的死了,死在宁贺公主的怀里,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公主发疯一样捧起了他割下的血肉模糊往他的身上贴去,我偷眼看去,连烯心眼中都有深深的伤心,她没有把他当做夫君,却也没有真把那个温柔体贴的小厮从心中抹掉。

      够了,我终于明白,命运已经将我与她分隔得太远,宁贺公主哭叫着用况羽倾手中的匕首往脖子上刺去时,她眼中泛着水光却没有阻止,赶来的皇帝亲眼见到幼妹惨离人世,怒从心起,一剑便要刺向已濒死的西长天。她又拦下了,皇帝颤抖着收回了剑。

      “长天,你曾说过如果有一日你活不下去,那么,你的死亡只愿意交到我的手上,只有我能给你最后的惩罚。”

      西长天笑着点点头:“你还记得,真好。那群东西真聒噪,我早烦了,请宫主赐死。”云辉宫屋顶上不知什么时候爬满了怪蛇,密密麻麻地叫宫人都惊惧退后,那铺天盖地的声音连我听了都发麻。

      “长天,你囚禁宫主,连连犯禁,按宫规将受裂魂之刑。”是的,即便是她有心维护,即便是很多年以后,西长天的下场也只能如此。

      长剑穿胸过,西长天的脸带着满足,死在她的剑下被她抱在怀,对他来说已是极好。

      游龙绞在庭中一声抽打,密密麻麻的怪蛇向带着永恒微笑的尸体扑过去,我听见吸吮鲜血和撕咬着向骨头里钻去的声音浑身发冷,我看见她抱着最后雪白得连一丝血肉都不见的骨架离我越来越远。

      “贞佑侯高云意违逆圣意被押解回本家,无令不得踏出侯府一步。”皇帝没有杀掉我,从此,你就要一个人坐在那皇后的宝座上,我以余生的静默祝你一生顺利。

      贞佑侯高云意,于武帝二十六年逝,帝后祭礼颇丰,侯夫人为帝赐婚下嫁的宗室女,生有一子。传言常年间侯府为侯夫人统辖,贞佑侯常隐没于他处,有下仆信誓旦旦言到贞佑侯如同谪仙,常于梦中传音容于人,事无巨细皆不能蛮,无人敢欺,更有传言其逝乃是修得正果,现在天宫服侍王母娘娘,只因贞佑侯逝世前眼前一亮,轻轻唤了声娘娘含笑长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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