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4、和衷共济 ...
-
嫂嫂？
“阁下，可是唐姑娘？”
郭嘉看着眼前的女子，缓缓开口。
“你认得我？那可太好了。”唐唯双眼放光，拉住郭嘉的袖子，“你快带我进去！”
郭嘉有些为难，不知道该不该带唐唯一同进城。毕竟，万一唐姑娘也染上瘟疫的话.......郭嘉会无比愧疚的。
见眼前之人不为所动，于是唐唯趁郭嘉不注意，突然从郭嘉手里抢回药方。
“带我进去嘛！不带我进去的话，药方还我！”
“这...在下应该只要把姑娘的药方带进去也可以解此次燃眉之急吧？”郭嘉想从唐唯手里把方子拿回来。
“一张死的药方有什么用啊，治病讲究的是对症下药，方子肯定是要等我诊完此病再改过的。小兄弟，你别怕，带我进去，出了事情我担着还不行嘛！”
总之，郭嘉不带唐唯进去，唐唯便不把药方拿出来，也死死拽住郭嘉的衣服，不让郭嘉离开。
无奈之下，郭嘉只好下马，然后将唐唯扶上马，再去同把守关口的守卫们交涉一番，最终带着唐唯一同入关。
——————————————————————————————————————
所到之处，哀鸿遍野。
曹操正坐在板凳上，闭着眸，一脸疲惫。
“丞相，并州城内的草药所剩不多了，上次朝廷调来的几十车物资都快用完了，咱们要不要省着点发？”一位官员赶紧来报。
曹操睁开眼，用手捏了捏眉心，道：“千万别省，用完之前再叫他们补上就好。”
这时，顾宸安把册子交到曹操手上。
“从昨晚申时截至今早辰时，并州内又有一百零五人感染，四十九人病逝。”
曹操打开木册，上面都是最新的疫病数据和死亡名单。
“死者的尸体可处理好了？”
顾宸安拜道：“按丞相的要求，已经火化，并且已经将骨灰和安葬费一同交予死者家属了。”
曹操点点头，闷闷说了声好。
也说不清是亏了还是赚了，好不容易攻下并州，却没想到还要处理这烂摊子。目光所及，皆是灰蒙蒙的一片。天是灰蒙蒙的，街道上只有来回送汤药的士兵，而那一间间被隔离的房屋里，又
不知道又要死去多少人。各个偌大的并州，一片阴间的景象，毫无生机，犹如一座“鬼城”。
“顾神医，这病你们可治得好？”
“卑职没有十分地把握。”
毕竟顾宸安师从华佗，擅长的是针对个体外科，但对于大规模的疫病，还真是没有什么头绪。只能同朝廷派来的几位太医和当地的大夫一起商讨，开出了些对疾病有缓解作用的方子。
人死光了，病就好了。难不成，辛苦打下的并州，真的要成为空荡荡的鬼城？
曹操叹了口气，支起身，又问道：“那文若、长文那边情况如何？”
顾宸安微微摇了摇头，“情况不是很好。连续高烧了三日，这会儿冒着汗，神志不清。”
曹操猛拍大腿，陷入自责。当初怎么就没想到洪水之后会起疫病，让荀彧等人来处理后方，结果白白染了这疫病。
“主公，冀州的补援已经到了。”有一位官员来报。
小狐狸那边的办事效率果然是高！
曹操连忙打起精神，连忙走向城门要出城迎接，却见眼前一位身着月白长袍的男子牵着马上的少女，领着浩浩荡荡的车队，走了进来。
但是隔得太远，加上所有人都带着隔离用的面纱，曹操看不清前来的人。
“欢迎欢迎，请问阁下是冀州的哪位？”曹操对着前方高声问道。
那一抹月白色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大，来到了曹操的跟前，徐徐拜下。
虽然挡着脸，衣着发冠都换了，但是曹操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郭嘉的那一双桃花眼。
“来者可是冀州的郭奉孝？”
“正是。”见到曹操没事，郭嘉笑答道，“前几日听闻并州城内爆发疫病，就准备好了物资。只是从冀州通向并州这条路，要过座太行山，因此行程上耽误了些时辰，还望丞相恕罪。”
走之前自己的小狐狸还是病恹恹的一副样子，几日不见，竟状态这么好。于是，曹操也安下心，吩咐道：“无妨无妨，来了就好，孤正愁物资补给不上呢！先把物资都清点储藏好，再把朱砂，艾草，雄黄分配下去，给街道、屋内都消消毒。”
突然，曹操的注意到被马背上的女子。
“奉孝，这位是哪家的姑娘？你把她带到这并州做什么？”
“主公，这位姑娘是文若的妻子，家中世代从医，想来对疫病也有帮助，于是我便一同带过来了。”郭嘉一边说着，一边小心把唐姑娘引下马。
“在下唐唯，见过丞相。”
唐唯下马，恭敬地向曹操行了个礼。
“原来是唐姑娘啊。”曹操连忙去扶，“不必多礼。”
“谢丞相。”
唐唯起身便让曹操带自己去见荀彧。
曹操有些为难：“文若他，现在病得有些重。”
“丞相，刚才祭酒都和您介绍了，小女是医药世家出身，年少时师从张仲景，熟悉各种伤寒杂病症。此次肯定能解并州燃眉之急的。”
“张仲景，可是那位医圣？”曹操虽不知道唐唯有几分能力，但是对于张仲景神医的大名还是十分敬畏的。
“正是。所以还请丞相答应我，让我去见一眼文若，好了解这病情。”虽然只是一介女子，唐唯并不觉得自己在曹操面前低了几分。
想当初，张仲景本不想收一个女子为徒。可是，一见到唐唯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又有几分学医的天赋，这才改了主意，破了例收下了唐唯。
见面前的女子如此自信，加上现在连太医这边都没有头绪，所以曹操倒也愿意让她放手一试。
“行，孤这就带你去见他。”
绕过一层层白帐，曹操领着唐唯进入屋内。
一阵浓郁的药味直冲入鼻子，昔日温文尔雅的荀令君如今却卧床不起，日夜被病痛所折磨，早已憔悴不堪。
唐唯捂好自己的面罩，小心地走进了里屋。
只感觉到有一双细腻且冰凉的手按在自己滚烫的额头上，可是荀彧却倒在病榻上，没有半分力气。
唐唯另一只手去把起荀彧的脉，又是小心观望着荀彧苍白的面色。
“夫君莫怕，小唯来了。”
小唯......
自己在做梦吗。
听到了唐唯的声音，荀彧努力睁眼，眼里却只有一个朦胧的影子。
“你来做什么？”荀彧连忙把脸别过去，生怕要将病传给唐唯。
“当日我留夫君不得，所以只好千里寻夫来了。”唐唯打开随身的药箱，替荀彧看病，语气有些埋怨。
“要我说，夫君你也真是的，你忘了以前你娘子我就是靠伤寒杂病这块吃饭的？”唐唯十分不满当日荀彧抛下自己，孤身回到军中的行为。
当初荀彧也是不希望唐唯受到半点伤害，所以才只身来往军营。本该把这丫头好好护在手上的，可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到头来却被唐唯保护着。要是在平时，荀彧见唐唯赌气定是要上前好生安慰夫人的，但是此刻荀彧却没力气去好好安慰唐唯。
“舌头吐出来我看看。”
荀彧照做。
“是否常有口渴之感？”
荀彧点了点头。
“胸闷症状有无？”
荀彧点点头。
“这两天便色如何？”
.......
见荀彧不答话，唐唯挑了一下眉：“怎么，有问题？”
荀彧连连摇头，如实回答。
唐唯拿出纸和笔，将荀彧的症状一一记录下来。
问得差不多了，唐唯收拾好随身的药箱，将冷巾敷在荀彧滚烫的额上，正准备离去。
毕竟只是一个女子，加上担心妻子的安慰，荀彧努力开口说道：“要是不行的话，你就赶紧回东阿去。”
“怎么，卧个床废话怎么还这么多？我都想通了，既然夫君可以以身许国，我也可以。”唐唯嘴上嫌弃，目光中却充满怜惜，“你保护大汉这么多年，这次，总算轮到我守护你了。”
普通的女子十八岁铁定是要嫁出去了，可是，唐唯这个丫头硬是从豆蔻之龄，不顾家里的阻拦，一直等自己等到了二十二。可是，自己整日不是在军营里，就是在朝廷中处理大事，根本忙不上顾及整个家。因此，之前唐唯一直同自己闹脾气，荀彧也是百般包容。
如今，夫人却不再责怪自己，反而不远千里，同自己一起并肩站到了第一线。
荀彧眼中泛着湿润。
爱并不是互相凝望，而是一起看向同一个远方。
————————————————————————————————————————
唐唯推门而出。
“病症我已经了解清楚了。”
顾宸安连忙问道：“姑娘对此次的疫病诊治可有把握？”
“虽然没有十分，但是至少也有七八分把握了。毕竟文若还欠我一个未完成的婚礼，他要是没了，本姑娘不就成寡妇了。”唐唯看了看众人，说道，“不过先生们莫要着急，还请麻烦诸位带我去看一下其他病人，才能更好地研制出针对各个年龄段的新药方。”
太好了。
众人相视一笑。
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唐姑娘，请随我来。”顾宸安引道。
“多谢。”唐唯俯身谢道，随着顾太常去了别处。
郭嘉看着曹操：“医药这块有唐姑娘和顾太常控着，咱们也帮忙不上忙。消毒那边还缺点人，不如咱们也去帮忙吧。”
见事情有了转机，曹操也松下紧皱的眉头。
“好。”
两人正要去洒药酒消毒之际，突然城外传来两份急报。
“报——袁绍已经打败了公孙瓒，已经统一了河北。目前并无歇战之意，而是集合大军，对许昌虎视眈眈。”
“报——徐州被刘备夺了去。”
遭了，敌方士气正盛，可是我军刚刚打完仗，又遇上了山洪瘟疫，士气已经衰竭。
其实，郭嘉早就料到袁绍打完公孙瓒，必然是要把目光转回曹操的。也不知是袁绍的势力太强，还是公孙瓒不经打，郭嘉未曾想过的是，这一切都会来得这么快，更何况，遭到了瘟疫，局势被动。
这次，郭嘉没有了把握。之前惨烈攻城，许多将领士兵都受了伤，如今典韦、夏侯几位大将更是在救灾的时候染上了疫病。更何况，不只是袁绍，南方的张绣、西面的刘表、东南的孙策，都对曹操有所预谋。
如今冀州已在囊中，依然可以作为后方的大粮仓。若是袁绍单单进攻一个许昌，让了其实并没有多大损失。
郭嘉眼眸中泛着淡淡的不安，问道：“主公，这仗，咱们打不打？”
纵观万里河山，曹操对于许昌一城感情最深。自己的女儿、自己的根基、自己的半个家，都在许昌。
曹操想了想，说道：
“今年年春，桃姿在许昌封后。如今已经立秋了，孤想着，若是孤连自己的女儿都守护不了，又如何守得了这个天下。只不过，孤担心一件事。”
“什么事？”
“孤怕你的身体吃不消。”
曹操轻轻揽住郭嘉的肩，继续说道：“更何况，这次袁绍调了整个大军，有强压之势。别处的诸侯又各自打着自己的算盘。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如今桃姿已经是皇后了，到底算是汉室的一员，没有人会公然杀了帝后，以招天下共愤。再不济，帝后的性命是可以保住的。但是，万一战败了，到时候你又该怎么办呢？”
“怕什么，你生，我就生。你死，我就死。”
郭嘉笑着，将头倚在曹操怀里。
听到了郭嘉的回答，曹操看着怀里的小狐狸，心中暖暖的。
虽然如此，曹操仍不愿意郭嘉涉险。毕竟这次的这场仗，真的是毫无准备。
“那你是怎么想的？”曹操问道。
粉身碎骨也要打，一败涂地也要打。为了桃姿，为了汉室，为了许昌那个——曾经与主公共同生活过的丞相府。
郭嘉目光坚定。
“打，一定要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