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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冀州的盛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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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与并州相距不远，曹操与郭嘉同乘一马，终于在日落时分赶到了冀州。
明明两州之间之隔了一座太行山脉，可是风景却大相径庭。冀州城内一派欣欣向荣，大街小巷都快挤满了人，两旁店铺的货架上也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街头各种杂耍、戏法看得人眼花缭乱，尽显富饶之态。这冀州果然是一片风水宝地！
来到大街上，曹操便下了马，牵着缰绳，引着背着郭嘉的绝影向前走去。
“娘子，你看看有什么想吃的。”曹操牵着绳，走过一家家小吃店。
郭嘉高高地坐在马背上，看着各种美食依次从眼前晃过：有色泽黄亮的冀州焖饼、晶莹剔透的江米凉糕、松脆可口的煎灯盏......
明明已经饿了，但是看着这么多美食，郭嘉却感觉自己怎么也提不起胃口。
“可有中意的？”曹操牵着绝影走过了近十家店，见郭嘉没有发声，忙回头去看。
郭嘉骑在马背上，冲着曹操摇了摇头。
“那你想吃啥？”
郭嘉歪了歪头：“没胃口。”
曹操犯难，没胃口归没胃口，但是总不能不吃吧。
“老板，来两个冀州焖饼。”
曹操把铜钱给了忙活的老板，换了两个焖饼。见郭嘉不说话，于是自己埋头咬了一口，顿时觉得那焖饼劲道松软、滋味醇厚。
“挺不错的，来一个？”曹操把手中另外一个没有啃过的焖饼递给马背上的郭嘉。
“谢谢。”郭嘉接过焖饼，牢牢地将它攥在手里，根本没有去尝的欲望。
不知为何，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郭嘉内心不安地情绪越来越强。
“你尝尝呀。”曹操看着马背上那人。
拗不过曹操，郭嘉只得低头咬了一口那焖饼，却觉得无感。
“好吃吗？”曹操一脸期待地问道。
郭嘉不忍心给曹操泼冷水，只能应付道：“还可以。”
一听郭嘉的认可，曹操感觉自己小辫子快翘到天上去了，想卖弄一下刚刚从焖饼老板那里学到的东西。
“那可不，冀州有句老话啊，‘烙干大田不生虫’，吃了这冀州焖饼啊，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郭嘉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只是应和着点了点头。
曹操已经把手中的饼吃完了，满口余香，可是郭嘉只啃了三口，便再未开口。
“不合胃口？”曹操看着郭嘉丝毫没有动口的欲望，“是不是太干了？”
也许是吧。
郭嘉点了点头。
曹操一瞥，目光赶紧搜寻，正好附近有家面食店。
“走，孤带你去吃些有汤水的。”
曹操将郭嘉抱下了马，扶住郭嘉的两条大腿，小心地将郭嘉背在身后，稳稳地向那家面食店走去。
绝影极其通人性，安分地跟在主人的后面。
见有人进来了，店小二热情地迎了上来，将手中的抹布往自己肩上一甩。
“两位客官，想来点什么？”
吃了一个冀州焖饼，曹操已经感觉不到饥饿了。
“你问他。”曹操回头看着郭嘉。
这时候，店小二才注意到曹操身上的那个人。
“这位客官，你......”
突然，店小二被郭嘉惨不忍睹的右脸吓了一大跳，连连后退了几步。
“好丑。”
郭嘉用手掌掩盖住自己的右脸，心一悸，目光随即渐渐下垂。
突然，曹操萌生出一种想打人的冲动。
要不是身上背着郭嘉，曹操早就直接上手了。
“你礼貌吗？哪有你这样说话的？”曹操骂道，颇有一种要砸了店的气势。
“两位客官，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不太会说话。”店长赶紧过来打圆场。
店小二马上反应过来，轻轻拍着自己的嘴：“这位爷应该是受了伤才这样的吧。都怪小的嘴笨，冒犯了这位爷。”
曹操已经毫无走进去的欲望，只得看看身上的郭嘉。
店内有客人在吃馄饨，曹操观察到，郭嘉的目光正被那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所吸引。
曹操本一个从来不在乎细枝末节的粗人，也不知何时，他早已为心爱的人改掉了粗心的毛病，居然也学会察言观色了。
“罢了罢了，你也并非有意的。”曹操明白郭嘉所想，吩咐店小二道，“来碗馄饨吧。”
“好嘞！两位爷里面请。”店小二连忙去厨房吩咐。
曹操将郭嘉放了下来，坐在桌子旁等待时，郭嘉的眼睛一直注视着窗外。
天色愈来愈黑，郭嘉的眸子也越来越沉郁，目光逐渐呆滞。
难不成天黑对郭嘉的心情也有影响？
“客官，馄饨来了。”店小二小心翼翼地把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了上来，“这位爷，吃的时候小心烫嘴。”
“多谢。”郭嘉这才回过神来，对店小二道了声谢。
曹操把店小二叫到旁边，又吩咐了两句。
郭嘉拿起勺子，漫不经心地搅着碗中的汤水。一个个雪白剔透的馄饨受勺子的搅拌的影响，在汤中浮浮沉沉，中间的红馅若隐若现，配合着葱花的绿色，看起来十分鲜美。
郭嘉的眸子里没有了之前的单纯，又深得好像死一般的潭水。
“你别光搅啊。”
俗话说，皇帝不急太监急。
曹操终于尝到了这句老话的滋味。
见郭嘉一副丢了魂魄的样子，曹操直接抢过他手上的勺子，盛起一只馄饨，放在嘴边轻吹。
“抢我勺子做什么？”郭嘉有些埋怨地看着曹操。
“嫌你动作太慢，孤喂你。”曹操用勺子将吹凉的馄饨送入郭嘉口中。
这时，店家点起了好几盏灯，原本有些昏暗的店内瞬间明亮了许多。一切都变得清晰了，包括
郭嘉那双浑浊的双眸。
郭嘉嚼着嘴巴里充满弹性的馅皮，感受着亮堂堂的四周，泪水逐渐溢出了眼眶。
明亮的灯光下，曹操看见了郭嘉泛红的双眼，忙用绢子替他擦去泪水。
“好好的，你哭什么？”
郭嘉不语，只是吃着曹操喂来的馄饨。
“你知道世界上什么东西最不值钱吗？”
喂着喂着，曹操突然问道。
“是什么？”郭嘉泛着泪光，看了看眼前的曹操。
“眼泪。”曹操拭去郭嘉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乱世沉浮，你的敌人会因为你的哭泣而手下留情吗？
所以，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郭嘉吸了吸鼻子，努力忍住眼泪。
“不过倒也不必勉强，这次我们把眼泪全哭掉，下次就会坚强了，是不是？”曹操笑着看向郭嘉。
郭嘉抿住嘴，拼命点头，接过曹操手中的勺子，开始自己吃馄饨。
曹操见郭嘉安心地吃了馄饨，于是拿起郭嘉之前那张没有吃完焖饼。
“不许浪费。”
看着曹操，郭嘉笑了。
记忆中原本缺失的一块，被完美的填上了。郭嘉的印象中，好像以前也有这么一个人，带着自己去馄饨店里，喂自己吃热气腾腾的混沌。
如今，眼前的人脸，和记忆中的完全吻合在了一起。
是相公呀。
郭嘉痴痴地看着面前帮自己吃完焖饼的曹操。
郭嘉吃完了馄饨，就连汤也喝了个精光。
曹操看了看窗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
“结账。”
曹操把几枚铜钱往桌子上一摆，重新蹲下身，将郭嘉背起。
“谢爷嘞，爷慢走，好吃再来！”
店小二乐呵乐呵地跟在他们身后，热情欢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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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走到外面，本该是漫无边际的夜空，如今却被无数盏天灯所取代。夜空中，明灯盏盏，驱散了原本漫无边际的黑暗。
郭嘉被漫天的明灯所吸引，某种闪耀着点点星火。
这时，一旁的小男孩拉着母亲的衣角问道。
“妈妈，为什么天上有这么多萤火虫啊？”
“因为啊，我们的郭先生要回来了。”母亲耐心地给孩子解答道。
“郭先生是谁呀？”男孩一脸稚气。
“郭先生啊，是一个很好的人。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大雪灾，是谁给我们的衣物和热粥？”
孩子想了一想，说道：“是郭嘉大人的属下。”
孩子母亲微微地点了点头：“这就对了，一直是郭先生在背后接济我们，我们才能推翻高览的控制，有如今这般美好的生活。”
“所以，是郭先生带来的萤火虫吗？”
孩子母亲微微摇了摇头：“天上的那些不是萤火虫，而是天灯。郭先生为了收复我们汉家的土地，受了很重很重的伤。所以啊，我们就为郭先生放满整个夜空的明灯，为他祈福，希望他早点好起来是不是？”
“嗯！”孩子点了点头，“等我以后长大了，我也要像郭先生一样保家卫国。”
“这就对了。”孩子的母亲抚了抚男孩的头。
郭嘉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不是小孩子了。自己已经长大了，也成为了别人眼里的英雄。
漫天的明灯都倒映进郭嘉的眼底，郭嘉感觉自己残缺的认知正在被渐渐补上。听完身旁母子俩的对话，郭嘉瞬间热泪盈眶。
“又哭了？”曹操背着郭嘉，感觉到背后微微湿润。
“没有。”郭嘉嘴犟。
曹操背着郭嘉，继续沿着热闹的大街向前走。
两边的商品丰富多样。
“想要什么赶紧说，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许是累了，在热闹声中，郭嘉枕在在曹操的坚实的背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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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睡了多久，郭嘉再次睁开眼睛】
郭嘉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边空无一人。
奇怪，相公呢？
郭嘉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环顾四周，发现床边摆着一副支架。
郭嘉小心翼翼地拎起架子，努力将整个身子都支了起来，缓慢地在房间里行走。
自己所在的这个房间与隔壁房间好像是相通的，只是中间被一长帘所隔。
郭嘉渐渐掀开了帘子，只见屋内水汽氤氲。
屏风后面有一个人影。
“孟德，你在里面吗？”郭嘉费力地支起架子，向前走去。
“嗯？”曹操眯着眼正舒舒服服地泡着汤浴，突然听到了郭嘉的声音，连忙起身去拿架子上的浴巾，却不料郭嘉已经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郭嘉走进，看着曹操躺在水中，顿时大惊失色。
“快，抓紧我的手。”郭嘉丢了双架，跌在地上，将手伸向曹操。
曹操又懵了，搞不懂神经失常的郭嘉又在唱哪一出戏。
“我救你上来！”担忧和着急布满了郭嘉一脸。
“哦哦。”曹操正要将手伸给郭嘉，突然又缩了回来，直接从水中起身，将郭嘉从地上抱了起来。
“水...水...”郭嘉被水淋淋的曹操抱住，全身颤抖。
“你怕水？”曹操愣住了。
“洪水，洪水来了，快跑......”郭嘉神志不清地在喊些什么。
“ 洪水早就没了。”曹操把郭嘉抱回了床上，“乖，你先在床上躺好，等会我帮你擦擦身子，咱们今天早点歇息。”
可是怀里的郭嘉依然恐惧地呢喃着，缩成一团，像是在经历一场无尽的梦魇。
曹操赤着身子，将郭嘉小心地抱回了隔壁屋的床上。
“不许乱动，等孤回来。”
曹操连忙跑回屏风后面，擦干了身子，穿好睡衣。
不一会儿，曹操就端着盆热水和干净的毛巾回来了。
“把衣服脱了。”曹操把毛巾浸在热水里，对郭嘉说道。
“脱，脱衣服呀？” 郭嘉捂住发热的脸。
“怎么，还害羞呢？” 曹操笑道，用水拧着毛巾，“被孤看过多少次了，也不多这一回。”
郭嘉脸颊一片桃红，开始解开自己的衣服。
等脱到最里衣的时候，郭嘉突然停住了，说道：“要不，我自己来吧。”
“也行。”曹操挑了挑眉，把毛巾交给郭嘉，随即走出了门，“那孤叫他们再准备一件干净的衣服。”
郭嘉点点头，将里衣脱下，用毛巾小心擦拭。身上的伤口大多已经结痂了，但是一不小心碰到水，郭嘉还是会觉得很痛。
嘶。
郭嘉小心地擦拭着自己的上半身，忍受着时不时传来的痛感。
可是，郭嘉擦完一遍后，看着盆中的水，竟然不敢把毛巾放回盆中冲洗。
洪水来临时的那一幕画面开始在郭嘉脑海中重现。
不知何时，自己对水已经产生了深深地恐惧。
犹豫了许久，郭嘉鼓起勇气，把毛巾往水里一扔。只听见扑通一声，盆中扬起了晶莹的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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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曹操拿着干净的睡衣推开了房门，只看见郭嘉缩在水盆前。
“你不会这点水都怕吧？”曹操赶紧放下睡衣。
郭嘉仰起脸，对着曹操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曹操无奈，只好将水中那块毛巾洗净，拧干，重新交给郭嘉。
郭嘉接过，擦拭的时候一不小心又碰到了伤口。
不知怎的，曹操突然觉得郭嘉有一孕傻三年那味了。
“笨手笨脚的。”曹操嘴上抱怨着，将郭嘉手中的毛巾拿了过来，转至郭嘉的身后，避开一道道伤痕，替郭嘉小心擦洗。
郭嘉的背上布满了伤痕，一道一道，触目惊心。
终于，擦好了身子。
郭嘉伸手去拿旁边的睡衣，正要穿上，却被曹操拦住。
“怎，怎么了？”郭嘉一阵心慌。
“上半身擦完了，那，那下半身呢？”曹操看着郭嘉匀称的身子，咽了咽口水。
“啊，下，下半身？”郭嘉有些紧张，抓紧了自己的裤子。
曹操点头：“乖，把裤子也脱了。”
一想到曹操要擦自己大腿间，郭嘉羞涩万分。
曹操点头，看出了郭嘉的难为情，于是将毛巾洗好拧干，重新递给郭嘉：“那你自己来。”
郭嘉接过毛巾，解开了裤带，突然又停住了。
曹操正看着自己——
“你可以转过去吗？”
郭嘉看了看面前十分不礼貌的曹操。
想偷吃豆腐，却没想到被抓了个正着，于是曹操连忙转过身，背对着郭嘉。
终于，等郭嘉自己弄完了，穿上了睡衣。
“明天还要出席一下冀州的接手工作，今日咱们早点歇息吧。”曹操说道，把一切都收拾好后，熄了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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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又剩漆黑一片。
郭嘉怕黑，不敢乱动，只好紧紧地抱住曹操。
“你抱得这么紧孤，让孤怎么睡？”曹操无奈。
“我，我怕黑。”郭嘉直哆嗦。
“你小时候怎么什么都怕？”
于是，曹操叹了口气，轻轻地拍着郭嘉的肩膀，“孤在呢，孤陪你睡觉，有什么好害怕的。”
“相公，我想听故事。”郭嘉紧紧地抓住了被角。
“你要听什么故事？”曹操将头舒服地站在交叉的双臂上，“小兔子、小老鼠还是小鸟？”
“都可以。”郭嘉半夜撒着娇，声音黏糊黏糊的。
曹操想了想，于是开口讲道。
“之前啊，有一个很努力的男孩子，他有一个想当大将军的梦想。于是啊，他就很努力地练习武功......”
“后来这个男孩当成大将军了吗？”
“后来啊，他生了一场大病，再也没有拿起兵器的力气了。”
“那他不是很可怜吗？”
“他呀，很聪明。他说，既然自己拿不起兵器了，他就拿起兵书，一样可以指点江山......”
“之后呢？”
“之后呀，他遇上了一个十分优秀的主公。”
“怎么优秀了呢？”
“遇事审慎、临危不乱、胸襟博大、乐观宏达......”曹操毫不吝啬地数起自己的优点。
“打住打住，我还是想听那个男孩的故事。”
“于是他们两个呀，就互相配合，互相信任，男孩虽然不能成为将军，但是渐渐地，他已经成长为了一个出色的谋士......”
月上柳梢。
轻薄的月亮如同纱一般，轻轻笼着世间。伴着曹操的故事，郭嘉渐渐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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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
郭嘉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上只挂着一件白色的睡衣，衣带什么的早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郭嘉一脸冷漠，用手捏住曹操的鼻子，想把他弄醒。
......
曹操朦胧着双眼，还未完全清醒。
“别叫主公，叫相公。”
“之前我总是记不清事，今日好不容易清醒了，却没想到主公愈发没脸没皮了。”
郭嘉声音冷冷的。
曹操突然惊醒，与郭嘉对视的那一眼，顿时觉得大事不妙。
作者有话要说： 吃馄饨那段，曹操与沮授问了两个截然不同的问题，但是答案都是一样的。沮授说郭嘉的眼泪最值钱，会一直保护郭嘉的，但是最终食言了。曹操说眼泪最不值钱，让郭嘉自己坚强，但是却将他护的很好，算是一种照应吧（强行解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