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樱｜赤苇B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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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中有三位姐姐，一位弟弟。
家中十分富裕，但因为父亲是暴发户出身，所以格外在意名声。而最快成为名门的办法，就是嫁女儿。
于是我的三个姐姐在各自合适的年龄，被父亲许配好人家，出嫁了。
我也知道。
很快就到会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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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请的教师很严厉，那位教师想要让我成为在京都中有名的淑女，对待我格外的严格，因此每日的学习都很累。
不过好在我今日起就不用学习礼仪插花，如何时伺候以后的夫君了。
我坐在镜前，从镜中看着侍女为我梳头。镜中所映现的画面比之铜镜要更加清晰。
这是西洋镜。
这是父亲宠爱我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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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一日坐在庭前看着那棵从不开花的樱树。
是的，我的院中有一棵从不开花的樱树。这院子是父亲后来购入的，距原主人说，这棵樱树比院子的存在还要久。
原主人讲到这棵樱树时也觉得颇为神奇：“这棵树可真是奇怪，据我祖辈说，似乎从来没开过花。”
因为这棵树实在时不开花，侍女曾经劝我移栽一棵别的樱树。
我拒绝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尤为喜爱这棵樱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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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人鬼妖共存的世界，尽管他们都不相信，觉得这荒诞无比。
但我是相信的。
因为我见过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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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深夜醒来，披上外衣坐在庭前。披上外衣是因为天气转凉，也是因为那人的叮嘱。
那夜，也许是着了凉气，我撇过头用衣袖掩嘴轻轻咳了两声。不过两声咳嗽，他便解下外袍与我，又叮嘱我注意身体。
圆月高悬于樱树之上，而那棵樱树的枝丫上，落着一个人。
或许因该说是妖怪。
“赤苇殿？”我轻轻唤了一声。
被我唤作赤苇的妖怪从树上落下，像羽毛落在地上一样，轻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他来到我面前，从怀里拿出一段花枝递来，声音温和清浅：“您不必唤我殿下，只叫我赤苇便好。”
我接过那段花枝，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笑容，语气带着不自知的羞意与欢喜：“赤苇，这次也是办事路过吗？”
赤苇听见我这样叫他，眉间也透出些温柔来：“是的，这边有些妖怪不守规矩，过来处理一下。”
妖怪也有规矩吗？其实赤苇的模样，说是京都中的贵公子都不会有人怀疑的。
我好奇地看着他，我在好奇那些妖怪不守什么规矩，但是他没有说，我也就没有问。
赤苇却仿佛知道我的想法，轻笑了一声说道：“他们害了人类的性命，我和首领便来了。”
闻言，我惊讶地看想他，用袖子掩住因吃惊而微微张开的嘴，讶异过后便是担忧：“那你不在那位大人的身边可以吗？”
“大人？”赤苇不由得重复了一遍，嘴角的笑意加深，看着我说道：“他要是听见你叫他「大人」一定会开心。”
“为何？”我下意识追问。
赤苇京治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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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这位妖怪大人是在许久之前认识的，那时天气尚暖。
那是一天夜里，我在睡梦之中像是感应到什么，心中的声音告诉我要醒过来，不然会错过什么。
错过的话，一定会后悔。
于是我睁开眼，带着微微睡意坐到庭前，夜里的风是凉的，又是温柔的。
和那月色一样温柔。
我就在这样的温柔夜色之中遇见了妖，奇怪的是心中并无害怕之感，倒是觉得甚是安心。
可能是因为……他比我还要惊讶吧？
我看着他眼底的惊诧想道。
“您叫什么名字？”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我叫……赤苇京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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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答应我，若是碰巧路过，便给我带一段花枝。
“你要什么花枝呢？”
“不拘是什么，若是樱花那便最好了。”
他有一瞬间的怔愣。
“为何呢？为何是樱花最好呢？”
是呀，为何是樱花最好呢？樱花，樱花，我为什么对樱花这么喜爱呢？
我分明从未见过这种花。
但我的身体，血液和骨髓告诉我。
我就该如此爱着樱花。
“因为我喜爱着樱花呀。”
我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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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事情就如顺水推舟一般，我如同话本子里的少女一般……
爱上了妖怪。
而我又无比清楚的知道我们是不会在一起的。
他不一定心悦于我。
况且，人类的寿命与生命漫长的妖怪相比，实在是太过短暂。在人类逝世之后，徒留妖怪一人怀抱着那些相爱的岁月度过漫长余生，实在是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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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告知我出嫁的时间，其实也不算突然，我是知道他为我想看人家了的。
对方乃是大族出身，人品贵重，面容俊秀。
而我呢，在京都之中流传着赞誉的淑女。
也算是登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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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要出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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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苇就在父亲通知我待嫁的这日的傍晚来了，手里带着一段花枝。
我接过花枝端详起来，这是我没有见过的花，淡粉色的，十分美丽。
拿在手里，心中十分欢喜。
我珍惜地将它捧在手里，忍不住问：“这是什么花？”
“这是……樱花。”
“有什么寓意吗？”我轻声问道：“我听说花都是有寓意的呢。”
“生命、幸福、热烈。”
我闻言惊讶的抬起头，意识到这幅表情太过失礼，便很快低下头整理了一下表情，再次抬头时便露出了笑容。
那是被训练出来的挑不出错的温柔的笑容。
“赤苇殿，我要出嫁了。”
“不想笑就不要笑了。”他轻轻说道。
多么温柔呢。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温柔呢？
握着手中的花枝，眼睛突然有些酸涩，温热的泪水积蓄在眼眶，等到再也盛不住时便顺着脸颊滑落。
他伸出手抚上我的脸颊，手指轻柔地为我擦去泪水，又似是无奈地叹息一声：“为何要哭呢？”
我握住他为我擦泪的手，笑着看向他。
“因为我担心出嫁后再也不能收到您的花枝了。”
不是的。
不是这个原因。
他笑道：“我依旧会为你带去花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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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爱着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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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嫁了。
丈夫待我很好，刚嫁过去不长时间便有了身孕。
赤苇如约为我送来樱花枝，在看见他的时候，我低头抚摸着小腹，告诉他我怀孕了。
他笑着恭喜我。
但从这日之后，他再也没来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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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能说他没有来过，只是只见花枝，不见人罢了。
我的丈夫曾调笑着问我，是不是引得花妖爱慕，于夜半悄悄送来花枝。
“也或许是鸟儿为我衔来花枝。”我淡笑着回他。
花枝插在花瓶里，上头的花大多数没几日便凋谢了，徒留几朵蔫头巴脑的花。
侍女瞧着这花不新鲜，便扔掉换成新鲜的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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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几十年过去，我的丈夫去世，儿子继承家主。
我苍老的头发花白，还是没有再见到赤苇。
他送我的第一只樱花枝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了，我依旧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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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日，我突然想回娘家看一看，看一看那棵樱树有没有开花。
我的儿子敬爱我，亲自将我送了回去。
来到未出嫁时的院中，我坐在庭前，从袖中拿出盒子，我取出里面的光秃秃的花枝握在手中。
那颗樱树依旧没有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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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困了，就告诉侍女在这睡一会儿。
她扶着我到屋内躺下，我让她把幛子门拉开的，这样还能看见那棵樱树。
我侧过头，看着那棵从不开花的樱树，渐渐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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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我是也是一只妖怪，是一只樱花妖，还有一个心爱的人。
但我为了救心爱的人死去，死后成了一棵樱树。
我的爱人站在树下，抬头看着灿烂绽放的樱花。
一个黑发男子站在他旁边。
“——，你真的想好了？”
“就那么看着她忘记你和别人结婚生子？”
我的爱人回答他。
“我只要她活着。”
“黑尾，我想好了。”
后来这棵樱树被一座兴起的宅子所包围，再后来，这座宅子被一位暴发户所买下。
再后来，主人家里诞下一位女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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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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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看见外面的樱树忽然开花。
绮丽而又梦幻。
她知道自家夫人有多么爱这颗樱树，教导她的老侍女是从小陪伴夫人长大的。老侍女说，夫人从小就坐在这庭院里看那棵樱树，一直盼着。
盼着那樱树开花。
于是她轻声唤着，想要叫醒夫人。
“夫人，您醒醒呀，那棵樱树开花啦。”
侍女叫呀，叫呀。
夫人就是没醒。
她意识到什么，忽然没了声音，颤抖着手指探向夫人的鼻息。
那里已经没了气息。
她向外跑去，告诉在前院喝茶的家主。
夫人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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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棵绽放的樱树上出现一个身影，那人摘下一朵樱花，来到已经沉睡的人身前，为她戴上。
赤苇京治温柔地为她整理着鬓边的发丝，俯身在额头落下一吻。
他起身后正要离去，余光瞥见了什么，身形一顿，再次转身看向她。
她的手里握着一根花枝。
一根光秃秃的花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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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你路过，人间已无我。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樱｜赤苇B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