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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淤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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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冬天大雪已经下了好几场,厚实的雪把黑色的土都掩埋了起来,可是一到春天就遮不住了。
春天太温暖了,它能把雪都融掉。
云满霞正织着手套,她想织给柱子戴,保护好他那双糙手,明年可不能让他再长冻疮了。转头看见云花花脖子靠近锁骨那边儿露出点淤青来,“阿花,你……最近和徐光还好吧?”
云花花本来弯腰在沙发上找一坨白色的毛线,闻云满霞此言手顿了顿,也不再找下去了,“我和徐光挺好的……”
“那你这脖子,是怎么回事?”云满霞也不织了,就停下看着云花花。
“那是……夫妻间的情趣……”云花花像是臊了,连忙打断云满霞,不让她再问下去了。
可是,这真的只是夫妻间的情趣吗?
云花花现在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喜欢坐在窗子前面,看着外面路过的人。有时是看锻炼器材那边的小孩,有时是看放学回家的学生,还有看扛着锄头的农民,看胡子花白的老人……她看许多人,又好像没真正看进眼睛里,她眼睛的光是暗的。
今年她十八岁,可是好像已经二十八岁。
她以为她的春天终于来了,却发现还在大雪纷飞的晚上,只觉得刺骨的寒凉。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好像是去年秋天,纯儿来找她的那天开始,徐光开始打她。
她觉得后背发凉,纯儿那个时候,难道真的不知道徐光来了吗?还是从一开始,就全部是陷阱?
就像纯儿说的,这一切都成了无解之谜。
因为就连徐光,她也没有真正看懂过。
第一次,她以为是他高三压力大,不是故意的。
但是不久就有了第二次。
有了第三次。
然后就是无穷无尽的黑夜。
他打她的时候,她清楚的知道,徐光那时候不是醉的,他完全是清醒的,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他问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云阿福的,她是不是跟云阿福在背地里给他戴绿帽儿。
她就知道他听见了当时纯儿说的所有话,成了这世界上第二个知道这秘密的人。
但是云阿福有这个心,她没有啊,她极力解释自己没有,不是。
可是徐光不信她。
他不允许她出门了,只有偶尔几次去看云满霞的机会。
她好像被关在了象牙塔,四周都是铜墙铁壁,仔细一看,原来是个牢笼,她已经逃不出去了。
更可怕的是他在打她的时候,比谁都清醒。可是他手下没有留一点情,每一下都是十二分的力气。有时候是巴掌,但是因为打在脸上太容易被看出来了,所以变成了在她背上;有时候是他手上正看的练习册,摔在她身上;后来他还学会了把烟蒂烫在她的嘴巴里;最近他已经开始用皮带勒他的脖子了。
她不敢叫,也不敢告诉别人,家丑怎么可以外扬呢?更何况徐光正是高三的紧要关头,徐母是不会允许有什么意外妨碍她的好儿子考大学的。退一万步来说,如果说出去了,她又有什么好处呢?云阿福的事,她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连她的丈夫都不相信她,试问还会有谁相信她是清白的?只不过是把以往做过的种种清白的事都涅黑了当证据罢了,说不清楚的。
而且,徐光好像是为了她痛苦而痛苦,他不害她的命,他只是想看她求生不可,求死不能。
后来,徐光对她实施暴力行为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狠心,她不再尝试解释,因为她知道他心里已经自己有了答案,他已经听不进她的话了。以前,她还会为肚子里的孩子而苦苦哀求他,最近她也已经学会了不再反抗,可是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像一座大山,快把她压垮了。
他变了,变了好多,变得不像她的徐光了,像一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