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四 幻梦一场知天命(正文完结）》九曜红莲

10、继任将军

　　论衡老师就这样消逝了。我们貘死去的时候，身体会化成紫色的光点，弥散四周，我还曾听过哪只貘说，那就是我们灵力来源紫晶石最初的样子。那一天，婵幽大人止不住绝望地想要抓住空中光点的样子，所有的貘都看在眼里。
　　我听到身边接连传来貘的痛哭失声，我却僵硬在那里，手脚都是麻痹的，直到屏息了太久，好不容易吸进一口气却变成了抽泣，我才发现眼睛里涌出来的眼泪已经把下颚的毛全都浸湿了，一滴滴落在地上。
　　我的老师，我最敬重的一位学识渊博又和蔼的老师，是这一次大战中，第一位牺牲的人。
　　但是他的牺牲，却换来了我们转圜的余地……如果我们能拖过这段与人界相接的日子，他们就再也无法对幻瞑界做出任何事。
　　可是琼华派怎么可能给我们这样的时间？事实上，连一日都不到，与之前几乎一般无二的剑柱居然又再次直冲幻瞑界而来。没有了阵法，失去了论衡，我们几乎是目眦欲裂地看着那剑柱在冲撞上幻瞑界边际的瞬间突然爆散，化成无数长而强力的光束，网一般将幻瞑界牢牢地包覆在内。一瞬间的震动虽不足于之前那一次激烈的对撞，但显然造成的后果会是极巨大的——我们，我们整个幻瞑界，都被那剑柱抓住了。
　　没有多说哪怕一个字，婵幽大人冷硬着面孔从地上站起身，挺直脊背腾空而起，只留下一句毫无波动起伏的命令：“奚仲、赢幽，留守幻瞑界，不得让一个人类打进来！”
　　“遵命！”我与奚仲将军一同答道。
　　其他四位将军，还有婵幽大人就这样直接穿过被那剑柱打穿的界壁，直接飞向了人界。我知道奚仲大人的智谋在六位将军之中属首屈一指，便在他们离去后立刻看向了奚仲大人。奚仲大人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扯了扯嘴角，道：“……赢幽将军，我只擅布局，还请你带着侍卫及战堂精英前去，准备迎敌。”
　　……什么？
　　“论衡已去……继任者唯有你。非常时刻，也不在乎什么其他东西，婵幽大人刚刚令我与你同守幻瞑界，正是因为承认这点。”奚仲大人淡淡说道，“时间紧迫，速速前去准备迎敌吧！”
　　“……明白了。”我也点了点头，立刻化为兽形，仰天长啸了一声，“幻瞑宫侍卫，战堂精英们，随我迎接战斗去！誓不让一个人类染污我幻瞑界！”
　　“是！”齐声应和。
　　幻瞑界通往人界的出口唯有一处，便是被打穿的那处。我们走出了旋梦，便立刻成包围之势堵在那里，剩下的全部四散隐蔽。我所知道的战堂出来的貘们，都是暗地里阻碍的好手，想必能给习惯光明正大战斗的侍卫们提供帮助。
　　我站在缺口处看着下方的人界……云雾渺然，看不清楚，只看见青光与紫光绞缠，十分激烈的样子。忽然听到一声痛苦的长嚎，那是我所不太熟悉的，击残将军的咆哮声……然后，他的气息便彻底消失了……随之消失的，还有冥风将军……
　　我颤抖着攥紧手中的长枪。

　　婵幽大人回来了。她是一边捂着胸口咯着血，被同样重伤几乎站不稳的寂破将军和归邪扶回来的。看到我在缺口边，身后满是一脸不可置信焦心忧虑的侍卫和战堂精英，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对我颔首，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脸色蓦地一白又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连连咳嗽，唇边渗出血来。
　　我连忙抢上前去，从而为将军的手中扶过婵幽大人，将灵气输送过去。婵幽大人体内经脉空虚，气血凝滞，尤其是肩膀那处，连肩骨都被绝大的力道震碎，显然是经过了一场大战。她闭目调息许久后总算是稍稍缓了过来，睁开眼什么其他的话也没说，便开始指派我带来的宫中侍卫将灵气输入旋梦外不同的紫晶石内，启动不知何时布置在那里的阵法，又看了我一眼道：“虽然将敌人挡在旋梦外是好主意，可不该将全部的可参加战斗的貘都带出来。我记得论衡应该跟你谈论过人界的兵法，有几个将军会把所有士兵都布置到城外迎敌，却让城内徒然空虚的？若是此时有人潜入城内，不就功亏一篑？”
　　“……是，赢幽失策了。”
　　这么简单的问题上都会犯错，我咬着唇低下头道歉。果然，我还是比不上老师的。想要成为一个称职的将军，我还差得很远。
　　婵幽大人将我带过来准备迎敌的貘分了一半留守在旋梦外，另一半则与我们一起回到了旋梦内。顺着旋梦慢慢走向幻瞑宫的路上，周遭的貘们全都担心地叫唤着婵幽大人和二位将军的名字，婵幽大人一直都挺直着脊梁，微笑以对。等到回到幻瞑宫，她脚下忽然趔趄了一下，我连忙伸出手臂扶住她。
　　“琼华掌门已被我除去。”她平定了下气息，说道。开口便是石破天惊的一个消息，令我当即怔住。“双剑与论衡阵法相抗，那两个琼华弟子都受了伤，只是那双剑果然通灵，竟在最后护主，他二人并无大碍。之后的剑柱，乃以血气灵力强行催动而成，恐怕那双剑之主的状况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我幻瞑界失去了三位将军，琼华派则失去了掌门，双剑之主也遭受重创。其实这一次交锋，双方都是损失惨重。我们有紫晶石灵气为助益，琼华派则人多势众。孰胜孰负，还未可知。原以为我们料睇于先，琼华不可能知道我们掌握了他们无数情况，并为此做了许多准备。可就是这样，依旧成了这种两败俱伤的结局。也就是说，其实这次……是我们输了。
　　奚仲在婵幽大人刚踏入旋梦时便迅速派了侍卫去请幻瞑界唯一的一位药师枕粱为婵幽大人和归邪、寂破二位将军诊治了伤口。我与他都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化作兽形虚弱地卧在紫晶石群中央。他们身上皆是触目惊心纵横交错的累累伤痕，可见当时战况有多么激烈。
　　我心里堵得厉害，请示过婵幽大人之后便又再次走出了旋梦，在外围与其他貘们一同警戒着。阵法激活之后，这里便竖起了一道道光墙，灵力在内里流动着准备时刻击退胆敢攻击的人。虽然琼华也遭受了重创，但陆陆续续总有一拨又一拨的人御剑飞上来，然后再被守卫在此的貘们愤怒地咆哮着咬断手脚或是颈项，再丢出去。
　　我并不打算制止他们这种可以称得上是嗜血的举动。一来看到婵幽大人和二位将军伤重归来，又知道了冥风击残二位将军已经殒身，所有的貘心中都憋着一股尖锐的恨意。二来，我曾听论衡说过，古时人类极野蛮，会将敌人的头颅在路边堆成小丘以震慑来犯之敌。我们貘做不到那么残忍，但是也需要用敌人的死来警告他们。我没有跟任何一只貘说起这个，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们用自己与生俱来的武器——利齿与利爪将来犯之敌一一诛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