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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海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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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我和秀梅从香港回来,秀梅说随我到我家乡玩。我答好。墨深也说要陪我去探我父母,我拒绝了。一是他本来工作就忙,二是他同我回去,必走的亲戚多礼节多,我不喜。此次回家我只想要清净。
其实本也不必。墨深与我已商量好,下半年替弟弟办完R市的转学手续,将我父母和弟弟一同接到R市住。探亲变成了次要,主要是想看看海。
我自小成长在海边,与海的感情之深已不能用言语来形容。在我病的那段日子,经常听见的不是他人呼唤我的声音而是海浪声,浪击打在礁石上的一拍一拍就像人的心跳砰砰砰。墨深为此紧张过,怕我是幻听。我道不是,是大海喊我回家的声音。于是在手术之前,我曾提出两个请求,一是看雪,二是看海。自然都被肖老师给否决了。雪是很难看成,我偷偷买了车票,想回家看海。墨深发现了车票,当着我的面把票撕得粉碎,说:要看也得跟他一起去看。我摇摇头。他不懂。海是我内心的一块神秘领域,谁也不得侵犯,即便是他。
身体好了,第一件愿望仍是看海。墨深又不让,恐怕是被我之前气的。如果是婚前的我,必定是自负得很,两条腿长在我自个的身上,我想去哪就去哪勿需看你脸色。然我结婚了,婆婆的教导来得很及时。结婚是两个人一辈子过日子的事,不可再像谈恋爱那般的肆行无忌。和和气气乃女人治家的首要。我开始学会哄我丈夫,容忍我丈夫的脾性。我丈夫墨深是有脾性的,他生气表现在不和你说话,在你面前与他人大声交流,故意冷漠你。这时候切不可针锋相对,要想尽方法讨好他。讨他喜好并不是说失去女人的自我,而是女人经营婚姻的一种手段。这种手段在我婆婆手里是运用自如。婆婆是事业家庭两胜的女人,有许多我需要去学习的地方。所以每当我丈夫生气的时候,我必是先要低声下气地马上承认自己的错误,亲自下厨煮他最喜欢吃的东西,撒娇要他带我出去散步。先生总是对太太存有心软的,生气是气一时,气消了便是觉得自己对太太不够怜香惜玉倍觉愧疚。这时我再温和地提出要求,他也不会直接否定我,而是和我商量。
我终于征得他同意得以回家看海。方秀梅取笑我是嫁了人变了个人。我轻声道:“人总是要变的,不变不能生存。”方秀梅似有所悟:“上回我们去看王老师,王老师怀孕了也像变了个人似的。可听说那只不过是王老师变回了七年前的样子。”我点头,对于王老师的故事我知道的比方秀梅更多,其中有些牵涉到部分人士的过去不可外露。方秀梅从我口里套不到话,怏怏道:“离你家还要多久?我们是在总站下车吗?”我答:“走完这条海滨长廊就是总站了,总站有公交车直达我家附近。但是我习惯在海滨长廊的半路下车,走到总站坐公交车。”说完这句我向巴士司机申请下车。
车门打开,我和秀梅两人拎了轻便的行李袋走下车。多年未归,迎面的海风带来的那股熟悉的味道令我蓦地眼眶湿润,心里悄悄落泪。方秀梅老家不近海,初次望海喜形于色。扔下手中的行李,她对着波澜壮阔的海面高举双手大声欢呼。我仍在抑制自己的情绪,转过头吸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