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一夜尘埃 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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辗转从别人口中听到子俊昏迷了两天一直没有醒，我心里不免有些担忧，工作时老是恍神，我很难不去想子俊无缘无故怎么会出现在对面的马路，他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想见他又不敢见他。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终决定爬起来，去医院看看。
到医院已经十点多了，走廊里静悄悄的，我凭着两天前的印象找到子俊所在的病房，看到里面没人，有个经过的护士说是去做检查了，我有些失望地抱着保温桶坐在长椅上，觉得自己的样子有点傻，我耷拉着脑袋，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有人在身后追我，手上拿着明晃晃的一把小刀，他逼着我往楼梯上跑，可楼梯上都是一截一截婴儿的肢体，到顶楼俨然是婴儿的头颅，我吓坏了，撞开阳台那扇门躲到了顶楼上，可他还是找到了我，他晃着刀朝我步步逼近，我慢慢向后退去，已经到了顶楼边缘，他的刀子猛刺了过来，我脚一踩空，摔了下去。
我打了个寒噤，猛地醒了过来，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是在做梦，那婴儿血淋淋的四肢和头颅还在我眼前晃动，我头晕的厉害，摇着脑袋，手里的保温桶差点砸到地上，还好有一双手快速地接住了。
他低低的声音回荡在耳边：“睡醒了？”
我一怔，鼻子一酸，差点掉下眼泪，我抱着保温瓶站起来就要走，走出几步觉得不对劲又重新返回去把装着鸡汤的保温桶塞到了他手里。
子俊轻轻的笑声：“你怎么总躲着我，一见我就跑，再怎么也等我喝完这个吧。”
我背对着他，努力忍着想要流眼泪的感觉：“好像凉了，你还是不要喝了。”
我听到他打开桶盖的声音：“没关系，只要是你炖的再凉也喝光光。”
我转过身，声音哑哑的：“是买的。”
他冷哼，口气像个闹别扭的孩子：“你就不能骗我让我高兴一下。”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里空空的，空得叫人难受，有些委屈，很想哭，我生生的忍着：“我骗过你很多次，不能再骗你了，你不觉得我很讨厌吗？”
子俊轻轻敲着保温桶，微微笑着：“一切情有可缘的谎言都能够被原谅，何况你骗我说明我有利用价值。”
我摇头：“不是利用，没想过要利用。”
子俊抬起头，温和的看了我一眼，笑：“是的，提出交往的是我，是我猜错答案误以为他是你哥，所以你没有欺骗，错的人是我。”
他没有再说话，一口一口喝完鸡汤，将空桶递到我眼前：“可以要求再来一份吗，买的也无所谓。”
我终于忍不住笑了。
第二天我和李彬跟老板娘请了假到医院看子俊，子俊半躺在床上看书，嘴里含着体温计，他身边坐着三个女孩子，其中一个就是那会儿在食堂泼我水的女孩儿，她本来在叽里呱啦和子俊说话，看到我进来，她倏地站起来，忿忿的盯着我，目光扫过李彬，眼神软了下去，我有些想笑。
子俊含着体温计，笑了一下。
我指着李彬：“我高中同学，他说要来看看你。”我回过头一看，那三个女孩已经和李彬攀谈上了，李彬似乎有些无奈的求助于我，我拎着一袋苹果闪身去了洗手间。
通往护士站的过道中间隐约传来一点细微的人语：“看不出来啊得那种病，会不会传染啊？”
低低的笑声：“你又不和他睡觉。”
两人乱作一团的笑骂声，我没有在意，洗好苹果拿去病房，李彬和那几个女孩子已经不见了，护士在旁边做了一会儿记录就出去了，我把苹果递给子俊，他笑看着我：“等会儿要谢谢你同学帮我解围。”
我哼了一声，说着不太对味的话：“多好啊，那么多美女陪着你，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
林子俊笑吟吟的斜眼瞅着我，我被他看的不大好意思，转身把苹果塞到了他嘴里，子俊清脆脆的咬了一口递给我：“吃了这苹果就代表在一起了。”
我没好气：“你又没说过要和你在一起。”
我翻着他看过的那本杂志，心里扑通扑通乱跳，子俊从后面抱住我，尖尖的下巴抵着我的肩膀，磕的我有些生疼，他的右手握住我的右手，声音低低的：“我爱你。”
他的声音带了一点嗡嗡的回响，有回音在我的耳朵里一圈大过一圈地回荡着，我的眼睛被阳光刺破，隐藏了许久的东西从眼眶里飞流直下，我闭上眼睛，任由他抱紧自己，子俊扳过我的脸，低下了头，我的脑中一片昏昏沉沉。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停了下来，我回过头，看见李彬拿着手机杵在门口，脸上有着尴尬的神色，刚好这时护士进来叫子俊打针，子俊让我带李彬到楼下花园走走。
李彬一直低着头，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过了片刻，他恍惚笑了笑：“你说的那个人就是他吧，我以为没有陈黎昕，你就只能选择我。”
我犹豫了一下，看着他：“对不起。”
李彬惨然的摇摇头：“你每次都只会和我说对不起，你可以爱上别人，但没想过我，我可以将就和任何一个人在一起，但不想成为你的将就。”
我往前走了两步：“李彬，你可能觉得难过，不是，你应该觉得难过，因为无论你对我怎么好我都不领情 ，我不是看不到 ，我只是装作看不到 ，我根本不想看到，你觉得自己很喜欢我 ，甚至觉得再没有一个人可以像你那么喜欢我 ，你用尽全力对我好 ，把我看得比自己还重要 ，有什么事情第一个就想到我 ，联系不到我的时候，你担心我担心得快疯了，可是不管你对我再怎么好，我也只是想和你做一辈子都不会分开的那种朋友，你可以说我自私，人本来就是自私的。曾经我以为自己很痴情，会喜欢黎昕一辈子，可到头来不也就那样。”
他愕然地望着我，良久，他露出一个了然于心的笑容：“我坐今天晚上的火车走。”
我惊讶的看着他：“那么赶？”
李彬依旧是笑：“我知道，在你身边，不只一个我。深怕自己会成为一个纠缠不休的人，所以，我选择离开。就算你会难过，甚至难过的流泪，都请你默默的，就算是逼自己也好，一定要忍着，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别让我知道，别给我机会。”
我愣神儿想了好久：“那我去送你。”
李彬的眼帘垂了下来，放柔了声音：“我不是说过不要给我机会的吗？”他张开双臂，“给我个拥抱吧，妹妹。”
我噗哧一笑，主动上去抱住他，这么几年我的身高好像还是没什么长进，我只能贴近他胸口上数第二颗纽扣，我想起当年在公交车上和我差不多年纪的俩女孩那条汗颜的评论：大灰熊和小萝卜。
大灰熊是他，小萝卜是我。
我拍着他的背：“看在身高的份上给你占这个便宜做我哥哥，大哥，保重。”
李彬吸着鼻子笑了：“好，保重。”
李彬买了晚上六点钟的票，他说着不让我去送他，我还是偷偷去了，临检票时间他在候车厅里四处张望了一下，跟着前面的人上了月台。老郑那时给我的那一拳到现在为止我还记得，也记得他说的那句话，我这么绝情的对待李彬，终有一天也会有人那么对待我，这就叫因果循环，是的，报应回到了我的身上，让我和陈黎昕形同陌路，从此老死不相往来，曾经相互喜欢，喜欢到骨子里的两个人，谁想到有朝一日，会各自站在不同的人身边。
几天后我收到了来自浙江绍兴的一封信，里面是五百块钱，刚好是李彬那些天陪我打工赚下的。
我依旧在美容店老板娘那儿帮忙，依旧穿着厚厚的毛绒装扮，一个人忙的晕头转向也会想起和李彬在这里的时光，但最多也是想想而已，他来了又走，我反倒觉得像做梦，其实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早晨我去医院看子俊，走廊上静悄悄的，偶尔听到一两声人语，护士站里一个人也没有，子俊躺在病床上睡着，被子落在一边，我给他掖了掖被子就趴在病床边上看着他。
这几天他瘦了好多，明显到每一天来都能感觉到他的变化，要是中暑这也才严重了。
他睡着的时候眉头微微舒展开，眉毛舒展，脸上泛着淡淡的粉红色，我理着他的发丝，感受他拂在我脸上的呼吸烫烫的，手碰到额头的地方也有些许微热，我用额头贴着他的，感觉他的温度高出我许多，象是发烧了，我刚要按铃叫护士，那个泼我水的女孩儿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喂，上次跟你一起来的那个男孩子呢，他去哪儿了？我到你们工作的地方怎么没找到她。”
我支吾着：“他回去了。”
女孩儿咄咄逼人，她往前踏了一大步，语气硬的要吃人：“回去？去哪儿了，你怎么不留住他，你为什么不留住他！”
我无语的看着她，身后的病床发出响动，子俊无力地撑起身体，语气不悦：“你吵到我睡觉了。”
女孩儿不管不顾地冲到我身边来，掏出我手机滴滴滴按起来，找到她要的号码就跟离弦箭一样冲了出去，我都来不及和他说李彬今天已经到绍兴了，她再追也没用。
我偏过脑袋笑嘻嘻的看着子俊：“怎么样，你的追随者少了一个了。”
子俊疲惫地笑了笑，没有说话，我坐到床边，用手摸着他的额头：“你发烧了。”
子俊按住我的手，笑：“是房间里太热了。”
我看了眼空调的温度：“不会啊。”
子俊拿下我的手，叹了口气，温和的看着我：“我们到外面走走好不好，天天躺在这里，我身上都要长虱子了，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嗫嚅着：“不好吧，万一被你爷爷知道。”
子俊一脸的无赖和坏笑：“不会的，我们偷溜出去，他不会知道的。”他摇着我的手，像一个撒娇的小孩子，“去吧，去吧。”
我只能点头，子俊简单到洗手间里换了套衣着，不过是从前的衣服，现在穿在身上显得他越发瘦削了，整件衣服像空荡荡的飘着，他熟悉这里的地形，一路拉着我从不常用的通道溜出医院，上了停在下面的一辆车。
后头有人追了出来，子俊发动车子，调皮地笑：“回头我们去谢谢夏小斯。”
我看着后视镜中那群狂追车子不放的白大褂有些担心；“我怎么觉得我跟拐卖犯似的。”
子俊笑的又腼腆又顽皮，整齐的牙齿躲在细薄嘴唇下面，车窗外的阳光撒在他的脸上，金灿灿的，他的头发像是被镀了一层金色的阳光。
子俊将车子靠路边一停，我看着眼前的房子，陌生又熟悉，我有多久没来这里了？
他绕到我这边帮我打开了车门，我踟蹰着下了车，静静地看着眼前落满灰尘的店铺。
子俊揽着我的肩膀：“我把这儿买下来了。”我转过头看着他，那双眼睛意外的晶润柔亮，“你可以安心等阿姨回来。”
我艰难地笑了笑：“你怎么知道这儿？”
子俊拿出钥匙开门，不知是铁门关了太久生锈还是太重，子俊开到一半已是大汗涔涔，他咳嗽了一声，自鸣得意地伸出大拇指：“我是林子俊啊，有什么不知道的。”
我环顾着屋里的一切，除了满地狼籍，依稀能看出旧时的模样，随便走一步都能扬起大片灰尘，再往里走已然结了一大片蜘蛛网，如今的繁荣破败成今日的萧条，妈妈有想过吗？
我们要小心翼翼才能不碰到地上破碎的玻璃渣子和瓶瓶罐罐，我拉着他的衣摆：“你刚刚说买下来，你哪来的钱？”
子俊笑嘻嘻的看着我，眼神中有着温和：“自己存了点钱加上爷爷送给未来孙媳妇的，足够了。”
我的视线有些模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低头无语。
子俊咳嗽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紫色盒子，打开，是一枚挂在红绳上的戒指，他正色的看着我：“可静，我现在还不能给你一生一世的承诺，但我会一辈子等着你，我希望能有给你戴上这枚戒指的一天，虽然现在还不行。”
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眼泪却扑簌着往下落，我非常自觉地把那枚戒指挂到了脖子上，子俊看着我，笑得像my little airport的那首歌的靡靡旋律《你的微笑像朵花》。
终于还是决定打扫一下，子俊摩拳擦掌准备动手，他拿着扫把挥去天花板和墙壁上密密麻麻的蜘蛛网，头发没一会儿就沾染了许多灰尘，额头上也冒出了晶亮的汗珠，他用一只手推着我：“哎，你不要站在这里。”
我看他有如居家男人的背影：“那我去买水。”
他擦了擦汗，回过头，肩胛好似随时能够展开翅膀的薄囊，瑟瑟而动：“好，自己小心点。”
临出门前我看见他后背湿了一大块，也是，这店铺的水电早停了，要干活确实太折磨人。
经过卖水果店的那家店铺，老板还记得我，看见我就跟我打招呼：“嗨，你怎么又来了。”
我拿着两瓶水冲他笑，跟个二愣子似的：“老板，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老板仍是摇着他那把轻盈的蒲扇：“前两天听说有人买下这儿了，敢情就是你啊，以后多来光顾我的生意啊。”
我不由失笑：“一定的。”
脖子上的戒指跟着我的步伐一晃一晃，在阳光的照射下有着温暖的反光，就像子俊的笑容一样，我吃吃的笑，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子俊待在一起，我一进门就叫他的名字，没人回应。
顶上的蜘蛛网扫的差不多了，地上也总算有了一条道，虽然还是乱七八糟的，但比刚才那会儿好很多了，至少有地方落脚，我放下水轻手轻脚地往里走，想看看子俊躲在什么地方。
来到洗手间门口，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双脚，然后是子俊瘫倒在地上的身体，我忽然心悸，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惧与恐慌。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一夜尘埃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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