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里》常唯欢

31、第 31 章

　　离农历新年只有两天了，空气中隐隐开始有了一丝过年的气氛。
　　从早晨开始，天就阴沉沉的，下午就开始下雨，这会儿，外面已经飘起了雪花。
　　甄婷缩在卧室的沙发上，无聊地刷着手机。
　　外面，那个女人又和甄文汉在吵架，当中还夹着婴儿的哭声，一声接着一声，却完全没办法阻止两个大人的战火。

　　吵死了！
　　不过，他们吵得越凶，甄婷就越感觉痛快，最好大打出手，打死一个那才叫精彩。

　　甄婷冷笑，将目光放到手机上。
　　这几天，最爆炸的新闻大概是某个巨贪落马，牵连了好几个商界的大佬，包括黎长征，还有那个赵佳音的父亲。
　　虽然与自己无关，甄婷却还是每次看到相关的新闻就觉得快乐。
　　毕竟，还有什么比看到自己讨厌的人倒霉更令人痛快呢？
　　至于黎长征可能会坐牢？
　　连陆泽都无所谓，她难道还要去关心这个与自己无关的人？

　　接连看了好几条大同小异的新闻后，手机响了起来。
　　是一个平时不算经常联系的旧友打过来的。
　　“婷婷，你以前好像说过，陶北安跟陈昭昭求过婚，对吧？”
　　甄婷一愣，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多久以前的事了，好好的怎么提这个？”
　　那人哈哈笑了起来：“你猜我看到谁了？陈昭昭，就在Z市，我女朋友家这边。我的天，她的肚子好大啊，感觉马上就要生了。”
　　甄婷：……
　　陈昭昭怀孕了？
　　不是，确切的说，陈昭昭失踪了半年，竟然是躲着生孩子去了？

　　“婷婷，你说，这个孩子会不会是陶北安的啊？”
　　甄婷心中忽然有点慌，心不在焉的：“不可能。他们早分了。”

　　这一点甄婷很确定，因为陶北安曾经发过一条暗示分手的朋友圈，明显是将责任揽在他自己身上。
　　所以，陈昭昭的孩子……
　　是陆泽的吗？

　　甄婷不知道怎么挂断了电话，然后看着手机发起了呆。
　　她心中很清楚自己和陆泽根本没有可能，可是只要他身边一日没有别人，她总能骗自己还有机会。
　　而现在。
　　甄婷用力摇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俩后面从未在一起过，怎么可能有孩子。

　　她在心里安慰了自己几句，等心跳平缓下来，这才给陆泽打了个电话。
　　“陆泽。”
　　那边的声音十分冷淡。
　　“有事？”
　　“没事，就是家里乱糟糟的，想找人聊聊天。你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还好。”
　　“过年怎么打算？”
　　“没想好。”
　　不用见面，她都能清晰地感到陆泽的冷淡。
　　甄婷听着外面的吵架声，嘴角冷冷地弯了弯，又慢慢垂了下来。
　　至少这对狗男女也曾经如胶似漆，而陆泽对她，从来没有真正热情过。
　　“我也没想好要怎么过，要不然，我过去找你玩？”
　　“我可能没空。”陆泽说。
　　甄婷吸了下鼻子，莫名觉得有点心酸。
　　“那算了，我自己再想想。对了，陆泽，你知不知道，陈昭昭马上要当妈妈了？”
　　那边一下子没了声音。

　　甄婷连叫了几声，陆泽都没有开过口，直到她怀疑通话已经中断，才听到里面传来陆泽的声音。
　　“你……看到她了？”
　　甄婷无声地笑了起来，声音轻快的：“是啊，我听小葛说的，葛长平你还记得吧，以前九班的那个，跟我算是发小。他说他看到陈昭昭跟一个男人在一起，挺亲密的，陈昭昭怀孕了，肚子挺大的，可能都快要生了。”
　　“她在哪里？”
　　甄婷假装没有听出语气里的焦急，笑道：“你问这个干嘛啊，人家都结婚生子了，难道还要上赶着送个红包不成？”
　　陆泽忽然挂断了电话。

　　甄婷呆呆地看着手机，好大一会儿，葛长平忽然又打电话过来。
　　“我去，婷婷，你猜刚才谁给我打电话了。你肯定猜不到……”
　　甄婷面无表情打断他：“陆泽。”
　　葛长平啊了一声：“怎么猜到的？就是他，我的妈，他是不是还惦记着陈昭昭啊，那个急的啊，都恨不得马上来找我问清楚。”

　　外面的吵架声忽然没了，一片寂静中，甄婷莫名地觉得意兴阑珊。
　　“大概是因为……他很大可能是陈昭昭肚子里那个孩子的爸爸吧。”

　　－－

　　早晨七点钟，陈昭昭准时起床。
　　今天天气依然不错，阳光温柔地洒满了阳台。
　　而遥远的B市，好像下了很大的雪。

　　离开B市已经半年多了，陈昭昭很享受现在的生活。
　　这几年她一直浑浑噩噩，是从来到这里以后，整个人才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也开始对人生有了新的感悟，对爱情、亲情有了另一种理解。

　　有时候，她很感谢那个毅然决然决定离开的自己，才有了现在这种平静的生活。
　　当然，她还得感谢雪意，还有程先生，如果不是他们帮忙，她不可能摆脱曾经的生活。

　　粥在砂锅里翻滚，蒸锅里放着两个鸡蛋和几截红薯。
　　明天就是年三十了，做饭阿姨从今天开始放假，这几天，她都要自己下厨了。

　　手机在客厅里响了起来。
　　是迟雪意。
　　“这么早？”她笑着问，“你不用睡懒觉的吗？”
　　迟雪意在那边打了个呵欠：“别提了，刚收工。我都快困死了。”
　　“可是你赚得多啊。”陈昭昭打趣道。
　　“滚滚滚，一边去，敢打趣我了！”迟雪意毫不客气，转头又笑道，“对了，不跟你说笑了，过年真不回来？”
　　陈昭昭轻轻地抚摸着小腹，笑道：“不回了。来回不方便。”
　　“我去接你。”
　　“不用。”陈昭昭忙阻止她，“你好不容易休息两天，陪陪叔叔阿姨吧。我挺好的，不用担心。”
　　迟雪意叹了口气：“真不回来生宝宝？”
　　“嗯。”陈昭昭轻点头，“月子中心我已经看好了，就在这边吧，天气也好一点。反正是休学一年，等明年开学时再回去吧。”
　　“你还上学？”迟雪意惊讶道，“工作室开得好好的，又正赚钱，干脆就集中精力做下去啊。要不然你以后又要带宝宝，又要上学，还要经营工作室，你真当自己是超人啊？”

　　陈昭昭无声地笑了笑。
　　她到现在，好像才终于真正活明白了。
　　靠人不如靠己，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父母。
　　即使她是他们唯一的孩子，当她不能按照他们的想法去做时，那些以前承诺的好，还是随时可以收回。

　　“阿姨昨天还给我打电话，想要你的手机号码？”
　　陈昭昭心中一紧：“你没给吧？”
　　迟雪意嗤笑：“废话！你不松口我敢吗？”说着，她叹了口气，“算了，昭昭，你觉得现在这样比较好，就坚持下去吧。反正你记住，我是支持你的。”
　　“嗯。”

　　挂断电话，吃完早餐，陈昭昭在阳台上的藤椅里坐下。
　　她打算等一下，太阳再升高一点后去一趟超市。
　　虽然是一个人过年，可是该有的仪式感还是要有的，总得买一些应景的东西。

　　肚子里的孩子狠狠地踢了她一脚，陈昭昭微笑着低下头，轻轻地抚摸着她。
　　没错，是“她”。
　　私立医院里，医生曾经给过她暗示，这是一个女孩子。
　　陈昭昭很开心，算是心想事成吧，上天终究厚待她一回。

　　陈昭昭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没有大志向的人，从小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个属于自己的小家，虽然有一点点的偏差，可是现在她终于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家和家人。
　　在有了这个孩子，还有那个小小的工作室以后，陈昭昭才真正有了一点尘埃落定的安全感。

　　这几天的新闻里，提到了黎长征的名字，陈昭昭看到后，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不过只是一面之缘，她对这个人已经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唯一记得的，是那个晚上，看到那对父子的父慈子孝时，心底那种深深的恐惧。
　　什么是真？
　　什么是假？
　　她真的了解过陆泽吗？
　　那晚的陆泽，让她感觉自己在看一张画皮。她分不清真假，只觉得毛骨悚然。
　　所以她逃走了。

　　以前没有人真正爱过她，不过以后，她有亲人了，她可以把所有的爱，都给自己的女儿。

　　太阳很温暖，孩子在她的抚摸下安静下来，四下寂静，陈昭昭侧靠在椅背上，被晒得昏昏欲睡。
　　门铃突兀地响起，把她吓了一跳。
　　她在这边打交道的人不多，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有人拜访啊。

　　这样想着，她已经打开了房门。
　　陈昭昭一下子怔住了，甚至忘了立即关门。
　　“你……”
　　“开了一夜的车，一直怕来迟了，见不到你。”陆泽的目光扫过她的肚子，最后定格在她的脸上，轻声问，“我可以进来吗，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