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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腺体有损的和亲太子(二) ...


  •   次日,即三月二十五,非但不是黄道吉日,反而是黑/道凶日,忌安床、忌嫁娶、忌求嗣。

      于庆平帝而言,这场大婚一则是为了羞辱素和熙;二则是为了羞辱云麓;三则是为了扫清吞并云麓的障碍。

      素和熙手上流淌着不可计数的吟月将士的鲜血,素和熙该当为其所作所为日夜忏悔。

      两月前,素和熙身受重伤,性命垂危,再之后,吟月大军便势如破竹,仅差百里便能兵临云都。

      可惜,正值寒冬,粮草补给不足,营中又多有患病的将士,难以再继。

      他正忖度着对策,恰逢云麓国君差遣使臣求和,正中他的下怀。

      他突发奇想地逼云麓国君答应将素和熙送来吟月和亲,未料想,云麓国君竟然当真答应了。

      失去了素和熙的云麓不值一提,已落入了他的股掌,与属国无异。

      之所以将三月二十五订为婚期,是因为素和熙三月二十四方才抵达。

      以免夜长梦多,尽早为裴玉质与素和熙完婚为好。

      至于他们成婚后是否美满,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他还有六个儿子,其中五人是天乾,一人是地坤。

      长子裴玉质出身卑贱,又是区区地坤,能为他所用,与素和熙和亲,已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了。

      且裴玉质身为地坤,定能为素和熙产下一儿半女,到时候,即便素和熙怀有反心,要拿捏其子女易如反掌。

      他面无表情,心下发笑。

      少顷,一妆娘恭声道:“禀告陛下,奴婢已为大皇子妃上完妆了。”

      他冲着妆娘摆了摆手,思及昨日素和熙一身凤冠霞帔,傅粉施朱的窘状,甚觉快意。

      素和熙分明万般不情愿,却不得不做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委实是教他更想将其好生磋磨一番。

      那厢,素和熙彻夜难眠,天未明,便被内侍催着起身、洗漱。

      洗漱罢,足足两个时辰无人理睬于他。

      两个时辰后,一妆娘进来了,见他身着素日的衣衫,嫌弃地道:“大皇子妃,你为何尚未将嫁衣换上?”

      是了,他今日将嫁予吟月国的大皇子裴玉质为妃。

      据闻裴玉质乃是地坤,容貌过人,但并不受庆平帝重视。

      庆平帝自然舍不得让疼爱的地坤,或者器重的天乾与他和亲。

      他与裴玉质皆是弃子。

      思及此,他站起身来,正欲屏退左右,陡然意识到自己再也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了,没有人会听他的命令。

      是以,他当着妆娘与两名侍卫的面,取出嫁衣,褪下了外衫。

      进京前,这嫁衣是由他的侍女为他穿的,庆平帝不允许任何人陪同他进京,现下这嫁衣只得由他自己来穿。

      他不知嫁衣该如何穿,手指笨拙,引得诸人窃窃私语。

      他耳力甚佳,清楚地将诸人的嘲笑收入了耳中。

      现如今的他犹如被戏耍的猴,而诸人便是观客。

      着实可恨。

      若非腺体有损,若非庆平帝恶意地要他和亲,若非父皇贪生怕死,不敢与吟月决一死战,若非母后泪水涟涟,跪地求他和亲,他怎会落得这般田地?

      他咬牙切齿地想着,满腹的怒火横冲直撞,浑身难受至极。

      不若先将眼前这些人千刀万剐了?

      他定了定神,告诉自己必须隐忍。

      费了好些功夫,这一场猴戏总算是落幕了。

      他自觉地于妆台前坐下,任凭妆娘为他上妆。

      他瞧着铜镜中自己的面孔一寸一寸地为粉黛所侵蚀,直觉得自己变作了一头怪物。

      一个半时辰后,他的面孔被厚厚的粉黛所覆盖了,全然瞧不出原本的容貌了。

      粉黛的香气令他作呕,沉沉的凤冠、耳坠、颈饰教他备受煎熬。

      可他能如何?

      他冷笑着朝妆娘道:“你当真是好手艺。”

      一字一字仿若毒蛇舌信,吓得妆娘毛骨悚然。

      妆娘慌忙向庆平帝复命去了,看守素和熙的两名侍卫为其盖上红盖头后,亦出去了。

      由于红盖头之故,这房间分明不是新房,却是漫天漫地的大红。

      素和熙一把扯下红盖头,进而取下了凤冠。

      他直欲将这红盖头扯得粉碎,再将这凤冠砸得不成形状,然而,纵使这般做了,亦不能改变局面,只能触怒庆平帝,自讨苦吃。

      罢了,再忍忍。

      两个半时辰后,他听得“吱呀”一声,遂赶紧将凤冠戴上,又将红盖头盖上了。

      其后,他被喜婆引着出了房间,上了喜轿。

      他透过红盖头,隐约瞧见一人骑着骏马,显然此人便是他未来的夫君裴玉质了。

      裴玉质身为庆平帝的长子,自然已封王了,但仅被封为“和亲王”,以德行为号,并无封地,亦不能出宫自立府邸,故而尚且居于宫中。

      未多久,他被抬入了裴玉质所居的白玉宫。

      而后,轿帘被打开了,他跨过火盆,又从喜婆手中接过了红绸。

      红绸中间缀着一红绸所制的喜球,而红绸的另一端则由裴玉质执着。

      他随裴玉质进了白玉宫,这白玉宫很是破败,连地面都有些凹凸不平。

      周遭喧嚣,宾客众多。

      “一拜天地。”

      拜天地便也罢了。

      “二拜高堂。”

      高堂……

      卑劣如庆平帝者居然成了他的高堂,实在讽刺。

      “夫妻对拜。”

      从今日起,他便是裴玉质的妻。

      裴玉质何德何能,哪里有资格做他的夫?

      他愤愤不平,忍了又忍,顺从地被送入了新房。

      裴玉质须得宴客,还没有机会与素和熙交谈。

      素和熙表面上一派平静,大抵是迫于无奈,引而不发。

      三拜过后,庆平帝与严皇后已先行起驾。

      余下的宾客口称“百年好合、早生贵子”,面上却多是幸灾乐祸。

      裴玉质并未被激怒,面对明里暗里的讥讽平静无波。

      宴过客后,他踏入新房,令所有人尽数退下,才以喜秤挑落了素和熙的红盖头。

      素和熙的面孔旋即暴露了出来,面白若鬼,腮艳如桃,唇红似血,甚是诡异。

      十之八/九是庆平帝为了羞辱素和熙,特意命妆娘这样上妆。

      “师……”他及时改口道,“素和太子。”

      素和熙盯着裴玉质,勾唇笑道:“夫君是在打趣臣妾么?”

      “我……孤……”裴玉质叹了口气,“孤知晓素和太子并不愿意与孤成亲,因而才以‘素和太子’呼之,素和太子望孤如何唤你?”

      素和熙答道:“夫君要如何唤臣妾都随夫君。”

      裴玉质不假思索地道:“今日起,孤便唤素和太子为‘子熙’吧。”

      ——子熙乃是师兄的表字。

      素和熙不置可否地道:“随你吧。”

      裴玉质不善交际,且从未与如此冷淡的师兄相处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须臾,他命候在外头的内侍送了盆水来,启唇道:“子熙,你且先净面吧。”

      满面的脂粉当然不舒服,这裴玉质过于贴心了,究竟有何企图?

      这裴玉质瞧来并不是自愿与自己成亲的。

      素和熙一指放于桌案之上的合卺酒,与裴玉质作对道:“夫君,你我夫妻尚未饮合卺酒。”

      裴玉质利落地取了合卺酒来,一口饮尽。

      这合卺酒既苦且甜,口感颇为奇怪。

      素和熙亦饮尽了合卺酒,后又净面,洗去了满面的浓妆艳抹。

      裴玉质巡睃着眉眼一如往常的素和熙,满心欢喜。

      纵然腺体有损,至少素和熙的四肢与头颅皆完好无损。

      师兄被活生生地肢解定然疼不堪言。

      他伸出手,一把抱住了素和熙,暗道:师兄,莫怕,此前由你保护我,而今该由我保护你了。

      他已许久不曾拥抱过师兄了,师兄的体温仍是这样烫。

      是因为师兄乃是纯阳之体吧?

      下一瞬,素和熙温热的吐息猝然覆上了他的左耳:“春宵苦短,夫君,我们且早些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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