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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蔡氏集团有意收购你的花园,蔡毅然答应会和颖东区协商,重新物色一块地,大小和位置都不比现在的芸芸差,你们重新把花园开起来,你画的每一笔都会成真,你这里所有的花农和工人都可以安置过去。雨哥,这笔生意不亏。”
      顾雨歇问:“你是当他的说客来了?”
      “那不能,”卢正说,“花园和生意都是你的,我不插手。”
      “那棵树你不要了?”顾雨歇挑着眉看他。
      “要要要!等你都安顿下来,把你那些古树名木鸟语花香都栽在新花园里,咱俩接着捋这事,捋一辈子都行,成不?”

      乍一听的确是非常诱人的条件,卢正的脸也实在真诚,但这段时间陆陆续续有区政府和购买者来和顾雨歇明争暗抢过,他疲于应付,剩下的只有惯性的抵触。顾雨歇自认的确如卢正所言,是个没有生意头脑的人,所以看不出那些或殷勤客套或深藏不露的表情下藏着什么暗涌和阴谋,于是索性把芸芸的大门关起来,按自己的计划步步为营。
      殊不知这一晚卢正的话才把他藏在泥地里的鸵鸟脑袋挖了出来,真正让他知道,有些事逃避不了,也争取不了,胳膊拧不过大腿,只有为芸芸寻个最优解才是最好的出路。

      “那春来怎么办……”顾雨歇问。
      “我对我兄弟有信心,让他跟我走出去!”

      砰!沙发上的靠垫从天而降砸在了卢正脑门上。

      顾雨歇:“我跟六爷陪了他四年,从抱在手里一个软乎乎的肉团养起的,跟我们比跟谁都亲,就这样,我们骗他坐车出去在村里转一圈他都能嚎得跟杀猪似的,你凭什么认为他会跟你走出去?上一次你也亲眼见过是什么结果了!”
      “那就这么任他躲在芸芸里一辈子不出去吗?”
      “卢正,”顾雨歇说,“没有人比我和六爷更希望他走出去,但这不是动动嘴皮就能办到的,伤害他逼迫他诱骗他,都不能,你跟他非亲非故,我们做不到的,你也一样不可能短时间里就做得到。”
      “非亲非故……”卢正有些气恼,“你们是因为沾亲带故才照顾他的吗!?”
      “你……”顾雨歇叹了口气,“你可以觉得我固执,可针眼大的窟窿漏斗大的风,针眼大的沙子也能膈得你一步也走不了路,春来心里那个疙瘩,我们这些自以为懂天懂地的大人都看不见,都以为是随着时间可以越过去的小事,可谁也不知道在他心里究竟是多大的阴影……卢正,我本来的确有关于春来的事要和你商量,但现在我不想谈这些了,以后再说吧。”

      卢正这才发现自己揭开的不仅仅是春来的伤疤,也是顾雨歇心里的软肋,如果不是因为顾及春来,顾雨歇也许早就可以为芸芸做更周全的打算,不至于和颖东区政府对立到现在给自己找麻烦。

      房里的争吵戛然而止,顾雨歇朝向天花板陷入了沉默,卢正轻轻碰了碰他手背,顾雨歇调转身子朝向沙发背转了过去。
      卢正:“……………………”

      深夜,房里肥硕油绿的芦荟和虎皮兰正静静释氧,顾雨歇朦胧中听到地上“啪啪”的声响,他转过身去,看到被蚊子欺负了一晚上的卢少爷一脸鬼一样的哀怨。

      顾雨歇一肚子的气竟然不知为什么倏地全消失了。

      “你怎么了?”
      卢正咬牙切齿道:“我喂蚊子喂得自己都饿了!”
      “……”顾雨歇想笑,忍住了,“我怎么没被叮……”
      卢正挠着下巴上新鲜的蚊子块:“叮人的都是母蚊子,看来你的确不受雌性欢迎,可能更适合雄性。”
      顾雨歇坐了起来,踹了卢正一脚:“行了吧你,我给你点蚊香去。”
      “别别别,我对蚊香的烟过敏,一闻嗓子就发毛。”卢正捂着脸钻进了毯子躲蚊子。
      顾雨歇:“你过敏?我上次让你掰蚊香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卢正:“答应你的事我还能耍赖不成,我又不是你。”
      这家伙又开始掰扯木兰开花这事了,顾雨歇白了“人形毛毯”一眼:“等着。”

      顾雨歇下楼取了一个液体电蚊香,上楼时怀里还抱了两盆夜来香。

      “我说你……”顾雨歇刚进房就发现卢正撅着屁股趴在毛毯里一动不动,他用脚趾勾住毯子拉了下来,发现卢正已经抱着头睡着了。
      顾雨歇轻手轻脚搁下夜来香,花瓣在夜间肆无忌惮地张开着,送出浓郁的驱蚊香味。他在窗台边转过头,看到卢正半张俊脸正怼在地铺上,眉头渐渐舒展,应该是睡踏实了。
      他又回卧室找了把蒲扇出来,这才摸回沙发躺下。

      蒲扇在卢正脑袋上方呼哧呼哧轻轻扇着赶蚊子,不知过了多久,渐渐慢下来的手腕一垂,蒲扇轻飘飘落向地毯,握扇子的手困顿地耷拉在了卢正的脸颊上。

      屋里隙开了一条窗缝,香味在窗外散一半,在屋里留一半,烦躁的夏夜渐渐浮出温柔晨曦。
      黑暗降临前的片刻激情终于在日出前消退得体无完肤,但“亲密”却像破土萌芽的种子,充满了参天蔽日的生命力。

      然而被大雨和蚊子折腾了一整晚的卢少爷,不负众望地病了。

      “张嘴!”六爷朝卢正口腔里塞了个水银温度表,五分钟后抽了出来,架上老花镜一看,“38度5……啧啧,发烧了这是。”
      六爷看向顾雨歇,一脸“你对他做了什么”的表情,极富经验的样子。
      顾雨歇茫然道:“我什么也没干,是蚊子!”
      六爷显然不相信蚊子有这能耐,朝卢正说:“我给你煮个粥去,小雨这儿有退烧药,你吃点。还有哪不舒服?有没有拉肚子?”
      “拉肚子?那倒没有,”卢正披着毯子窝在沙发里,娇弱兮兮地说,“我有点牙疼,可能牙龈发炎了。”
      “啧啧,这是糟了多大的罪啊!哎……”六爷又一脸“你瞧瞧你干的好事”看向顾雨歇。
      顾雨歇:“………………………………”

      梅雨季的花园里,暴雨涤尘,万物葳蕤,小白楼前栽种的芭蕉在雨中高舒垂荫,发出如玉珠弹跳的淅沥声响。
      卢正的秘书将他留在办公室里泡发的种子送到了芸芸,可惜卢总自己烧成了熟叉烧,没力气折腾了。顾雨歇只得接手他的“遗孤”,从园子里找了块废弃了的大木桩,用瓦斯喷枪将木桩表面烤黑,再用电钻打了个洞,将泡发了芽的树种用水苔包覆,放进填埋了土壤的树桩洞里,四周还打上了装饰物。

      大木桩搁在了小白楼前的院子里颇具观赏性,未知品种的小树种就这样埋在了大木桩膛中,在风霜雨露里慢慢生长。

      午后,顾雨歇坐在地毯上统计客人花草团购的数量,卢正在一边沙发上抱着电脑远程办公,脑门上装模作样贴着春来用的小儿退烧贴,还没从病人的状态里康复过来。

      毕竟当病人有很多福利,比如每天被顾雨歇喂粥摸额头,爽得让人想就地瘫痪。

      顾雨歇将茶几上的冰碗朝卢正推了推:“喝了。”
      “这什么?”
      “六爷大清早在芭蕉茎里取出的鲜汁兑上冰糖水,可以治牙疼。”顾雨歇抬头看了看卢正,“你都烧了两天了,到底行不行,要不还是送你去医院。”
      “别别别,我再躺躺就好了。”卢正端着电脑爬到地毯上,凑到顾雨歇身边,顾雨歇嫌他拱着自己太热了,把他往旁边推了推,可惜这人太重,纹丝不动,顾雨歇只得作罢,任由卢正贴着他。

      卢正边敲电脑和老郁商量公司的事,边朝顾雨歇说:“诶,你知道吗,我爷爷在我爸很小的时候就和我奶奶分开了,幸好我爸是个天生做生意的胚子,从小就知道要抱紧卢家的大腿,还没成年就为了投资项目一个人去找我爷爷要钱,我爷爷呢,大概觉得我老爹很有天赋,才终于承认我们还是卢家这块金字门楣下的人。我记得我小时候难得跟我爷爷通电话,就缠着他要他陪我去隔壁城里玩游乐园,他老人家哪有时间,有时间那要陪的也不是我,所以他大手一挥,建了颖城第一座综合游乐场。”
      顾雨歇咽了咽口水:“原来‘颖城游乐园’是你家开的?”
      “嗯哼!”卢正对着报表继续目不转睛核实数据,嘴里说道,“我从不觊觎我爷爷家任何东西,包括那些所谓‘隔辈亲’或是本该属于我或我爸的财富,不期待自然也不会怨恨,但总能因为他而有些意外的收获。”
      “唔……多少亿来着……”顾雨歇故意逗他。
      卢正毫不在意这揶揄,笑着把最后一个数字敲完,点击传给老郁,转头对顾雨歇认真道:“我不知道我爷爷最后为什么要把继承遗产的权利交给我,但是,我很感谢他送给我一支上上签——”
      “一支能遇见你的上上签。”
      顾雨歇:“……”

      卢正见顾雨歇愣着不说话,便倾过身,将额头贴在他脸颊上,低声问:“还有烧吗?”
      “人肉/体温计”僵着脖子向后仰,手却诚实地摘下卢正额头的退烧贴,让他的额头紧贴着自己的皮肤,语带僵硬道:“好……好像不烧了。”
      “不,你再量量。”
      “……”

      顾雨歇只觉卢正的额头冰凉,可自己的脸颊却滚烫。

      倾盆大雨下一阵就停一阵,小白楼外的院里有一棵枝叶舒展的大树,雨后的阳光从窗外通透地撒向屋里斑驳的旧地板,而房间一片静逸,角落里摆着一台老式落地电扇在嗡嗡地摇着头,时而发出“吱嘎……嘤……”的金属怪声。

      二人就这样一动不动,不依不饶贴了好久,卢正抬起头,发现顾雨歇闭着眼,既期待又顾虑的样子惹人心痒。卢正决定不辜负午后的轻风和恰好的温度,寻着顾雨歇的嘴唇就贴了上去。

      顾雨歇的手朝后一撑,碰到了卢正摆在地毯上的手机,而这时正巧接进来一通电话,被顾雨歇的手指按到了接通键。

      “喂?!喂!爸爸!!?你在干嘛呢?喂?!”

      卢正的嘴离顾雨歇粉润的唇还差半公分,不得不满头黑线地停了下来:“……”

      电话里不管是谁,卢正这时都想开着坦克碾过去。
      没有坦克?轰炸机也行。

      卢正抄起电话:“喂你妹!!!”
      郁桂馥一脸震惊:“爸爸你在忙呢?”
      卢正:“……”
      郁桂馥:“那,要不你先忙,上次你让我盯的事我晚点跟你聊。”
      “给你半个小时,你开着坦克,啊不,开着车给我麻溜地滚过来。”

      半小时后。
      卢正盘坐在木兰下痴痴地望着天,他没指望自己用科学种植的方法能催它开花,就只能时不时给树唱个歌念个咒,企图使用形而上的方法让它感受奇迹的力量。可惜卢正的嗓子天然畸形,唱歌直往反方向跑调,山路十八弯都能给他唱直了,木兰依然伸展着奇形怪状的枝丫,光秃秃的朝他展示自然界的固执。

      老郁陪坐在树下,翻出手机里的资料递到卢正眼皮下:“颖城商业银行那儿的资料,你看一下呗。”

      卢正恋恋不舍挪开眼神,一张张划过图片。

      “碧野林木公司的资产抵押在银行,最近经济不景气,颖城商行那里的不良资产积压了很多,梁副行长也希望早点处置,我算过了,涉及芸芸欠下的往来款,算下来大概四百万。”
      卢正将手机递还给他:“让嘉儿出面,钱我出了,账务上你帮雨哥处理一下,别让他知道是我帮他还的债。”
      “行,”郁桂馥冲卢正竖起了大拇指,“你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用小钱赢得信任,然后换大钱……诶不对啊,那你干嘛不让他知道是你帮他?”
      卢正无比深沉看了他一眼,看得老郁直发毛,卢正问:“老郁,你知道该怎么让一个人爱上自己吗?”

      “啊???”老郁像被塞了个滚烫的瓜,语无伦次吼道:“不不,不会吧,你该不会是……”
      卢正却自顾自道:“可是他年纪比我大一点儿,我们会不会有代沟,将来吵起架来我还得听他的话,这多难受,哎算了,尊老爱幼,我是不是该让着他……”
      “爸爸你醒醒!!这个问题的重点难道不应该是,他是个男的啊!” 老郁摇头晃脑,痛心疾首道,“两个月前你问我该怎么让他卖园子,现在你问我该怎么让人家爱上你,你怎么生意做得把自己赔进去了!女孩儿不香吗?”
      “那哪有雨哥香!”
      “阿西吧!”老郁抹了把脸,脑补了被妖后祸乱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正馥帝国”逐步走向灭亡的未来,老郁掐了掐手指,哀叹道:“难怪我昨晚上给你算了一卦,竟然……”
      卢正问:“什么卦?”
      老郁哀怨地望着那棵木兰:“挂在那棵树上。”

      “郁总!”
      二人正在木兰树下席地而坐,身后传来顾雨歇的声音,他骑着自行车,手里什么工具和花材也没拿,更像是特意来找他们的。

      老郁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怀着对未来老板娘的敬意,冲顾雨歇点了点头。
      “你来找我的?”卢正迎了上去。
      顾雨歇却道:“不是,不找你。”他掰开卢正殷勤凑上去的脸,径直朝郁桂馥走去。

      郁桂馥眼见卢正的脸瞬间转了色,心惊肉跳地暗自嘀咕:朋友妻不可欺,摄政王和皇后勾搭夺权的事我可做不出来。

      顾雨歇走到老郁跟前,说:“下个礼拜是春来生日,能不能请娜娜一起来吃个便饭,春来这孩子没什么朋友,我也不知道该邀请谁。”
      老郁使劲回忆道:“春来……是……?”
      “春来就是上次陪芦娜玩的那个我们花园里的小男孩。”
      “哦记得记得,陪娜娜看电视那小子,行没问题,回头让卢正把娜娜接来。”

      卢正似乎想起了顾雨歇那晚没说完的关于春来的话题,他看向顾雨歇,而顾雨歇冲他点了点头,继续对郁桂馥道:“到时还请娜娜,还有您,一起光临春来的生日会。”
      老郁不可置信指着自己鼻尖,诧异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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