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行》梨花烟雨

9、第九章

　　下一刻，凤空证实了他的猜测，这元婴期的掌门郑重的道：“你说的没有错，但是严格来说，那些高手并没有和妖魔同归于尽，而是他们在将死之前，集中了所有的灵力，将同样筋疲力尽的妖魔给封印起来。可那时他们已是油尽灯枯，哪里还有那么大的灵力，所以这封印并不甚厉害，而那妖魔也是因为受伤颇重，才在这封印下被封了二十多年。这一切都是和光派的一个长老在临死时留下的一段影像，借由枫叶传递回来的。可是为了怕引起燕川山群修真门派的恐慌，和光派一直没有将这段影像公布于众，直到三个月前，这周围的妖力波动越来越强烈，他们才意识到那妖魔可能要脱离封印出世了，因此这事儿就再也隐瞒不下去。找了我们商量后，大家决定趁着妖魔还没有完全的脱离封印，立刻过去再给他致命一击，可是这说来容易啊，那妖魔经过二十多年的休养生息，而我们的修真门派在二十年前那一次战斗中精英尽失，想要靠我们这些二线高手封住他，谈何容易。就因为如此，所以大家都做好了战死的准备，各派也都预备下了后事。”

　　水云寒这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他面上一下子褪得毫无血色，之前还抱着一丝希望，心想就算妖魔再强大，但掌门和这些高手集合起来，也未必就除不了，或许大家都能够全身而退呢。如今听见说就是二十年前的那个强大妖魔，他才终于明白掌门为何要如此慎重的拜托自己照顾凤潇，并且斩钉截铁的预定自己为掌门人了。不过……若只是这样的话，似乎自己也没有非当掌门不可的道理，他本来就淡泊名利，己身荣辱丝毫不在意，否则也不会宁愿被凤潇怨恨也不肯改变初衷了。

　　刚想到这里，却听凤空话锋一转道：“小寒，你觉得，派中这些弟子，表面上都与潇儿交好，但真正能够对他以诚相待的，到底有几个人呢？”

　　“啊？哦……这个……”水云寒一时语塞，倒不是他真的不知道，而是因为这问题实在太难回答了。犹豫了一会儿，却听掌门呵呵一笑道：“算了，我知道这问题你为难，你既然为难，就说明你其实是知道的，这派中上下，除了你们几个师兄弟外，能真心对待潇儿的，只怕也没有几个。”他说到这里，捻了捻胡须叹气道：“唉，这也都怪我，只因大哥大嫂早逝，所以对这个侄儿难免溺爱了一点儿，他是掌门的侄子，本来就容易招人诟病了，我再宠他，又有几个人能不嫉恨呢？”

　　“其实潇儿很好，他平时并没有自大狂妄，依照掌门的宠爱胡作非为。”水云寒恭敬的答，却见凤空掌门摇头道：“并不是这么说的，潇儿和那些师兄弟表面上虽然嘻嘻哈哈，但他骨子里有一股傲气，他并不是随和之人啊。偏偏这时候他还没有防人之心，小寒啊，你说把这样的潇儿扔在派中，我能走的安心吗？”凤空说到这里，忽然认真的抓住水云寒的肩膀，严肃道：“所以，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潇儿就交给你了。如果……如果此次我也不能回来，你……你就负责帮我把潇儿教育成才，小寒，我不是偏袒自己的侄子，潇儿他……一定是个可造之材。这样的话，你还是坚决不肯接掌门之位吗？”

　　水云寒沉默，过了好半晌，他才一撩袍子，倏然跪下，沉声道：“水云寒在此发誓，但叫弟子有一口气在，就定不负掌门所托。”

　　凤空呵呵一笑，将他扶起来道：“不用发誓这样严重，潇儿也是不懂事，有时候是该给他一些教训的。好了，我还要和派中其他长老商议一些事情，你先出去吧。掌门的印信和长老会的决议书，我会在走之前留给你。”言罢，水云寒沉默了半晌，也只能恭敬鞠了一躬，沉声道：“云寒恭祝掌门和其他前辈长老能够斩妖降魔，平安归来。”他说完，见凤空只是无言点头，目中却毫无半点斗志神采，显然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不由得心中一颤，他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转身走出了密室。

　　凤空他们的离去，没有惊动任何人，就连凤潇也不知道。他这几日跟着雪色和潇洒一起修炼，着实获益良多。而雪色和潇洒与他也越发投机，本来定下几日后便要离开山洞远行的，到最后也暂时打消了这个主意。嘴上说的当然好听，什么舍不得凤潇这个朋友，想指点他的修炼让他更上一层楼，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两个家伙根本就是恋上了水云寒的烤肉，所以才舍不得离开罢了。

　　凤空等人走的前一天，将继任掌门的印信和密旨交给了水云寒。因此全派上下，只有水云寒心里知道凤空等人就要出发了。果然，第二日一大早，掌门和长老们便留下一封书信，告知弟子们他们要去执行一项任务，派中一切事务，暂由水云寒打理负责。因为以前凤空和其他长老们也有云游历练的经历，不过是一两个月就会归来，所以大家也没有很当回事。只有凤潇心中隐隐觉得不妥，以前二叔要出去的时候，都会告诉自己，把自己叫过去嘱咐一番，怎么这次倒静悄悄的离开了。还有那些长老们，怎么都不留一个在派中坐镇，万一被别的派别欺负上门来，那怎么办？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等到大多数弟子们都散去后，他便紧跟着水云寒来到了他的房间。一进门，便看见水云寒正坐在椅子上发呆，看见他来了，连忙挤出一丝笑容道：“凤师弟倒真是稀客，怎么不在前面修炼，到我这里来干什么？”一边说着，早已从茶壶里倒了一杯茶递到凤潇手边。

　　这一下凤潇就更加疑惑了，在他的记忆中，水云寒对自己还没有这样和颜悦色的时候呢。俗话说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如今这个向来看自己不顺眼的师兄肯这么殷勤，一定是有事瞒着自己。因此他也不喝茶，双目炯炯的盯着水云寒道：“大师兄，掌门和其他长老到底去了哪里？你心里一定清楚吧。我来找你，就是要这个答案，你可别拿些话来推脱我，就算推我，我也不信。”他一边说，一边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

　　这个师弟，倒真的是个聪慧之人啊。水云寒心中叹气，嘴上却仍笑道：“怎么？到师兄这里耍赖来了吗？你放心，掌门不是说过了吗？他们只是出去历练一下，这修真之途，在派中修炼总是下下之策，唯有出去历练，才有可能在倏忽之间顿悟，使修为更上一层楼，你在这里穷担心什么？还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找我来兴师问罪。”他看着凤潇，想起掌门这一去凶多吉少，心中不由得有些凄惨，竟忘了平日里对待凤潇的态度，还上前来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师弟啊，你已经长大了，别再把自己当成小孩子，把掌门当成你的依靠，有些责任，该担起来的时候就要担起来，你……明白吗？”

　　他今日的反常，更让凤潇疑惑了，一把抓住水云寒的手腕，他急急道：“二叔他……他和长老们一起出去，是因为有重大的事情要办是不是？他们……他们要办的事情凶险不凶险？为什么都没有告诉我，甚至没有告诉丁师兄？”这一回不等说完，水云寒的面孔便冷下来，他的手腕轻轻一抖，便将凤潇甩了出去，冷冷道：“师弟，你也太无礼了，我毕竟是你的师兄，竟这样没大没小，是我今日对你和蔼了一些的缘故吧？哼哼，你一口一个掌门和长老们有没有凶险，显然是认定他们有凶险了，既如此，还要我说什么？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只不过我倒要奉劝你一句，别因为三天之内将隔空取物的功力进了一大步，就以为自己是天下无敌了。依你现在的修为，就算掌门他们有凶险，你有本事去救他们脱险吗？不要痴心妄想了。现在你立刻出去，给我好好的修炼。”

　　凤潇倔强的不肯走，水云寒没法，只好用缠丝将他捆起丢了出去。他心中暗暗叹息，心道若要为了这个师弟好，自己大概就要永远扮这个恶人，师兄弟两个是没有把酒言欢的日子了。明明……明明心中很欣赏他，很喜欢看他心虚的，贪吃的，骄傲的，倔强的种种模样，却偏偏……却偏偏不能和他好好的相处，这份遗憾，又有谁能够体会？他呆呆望着院子里的凤潇气冲冲爬起，向自己的房间内比了几个张牙舞爪的手势，然后气冲冲的去了。

　　水云寒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这个师弟，还真是可爱啊。只不过，别看他现在只是像一只小猫一样，但假以时日，只要好好的激励引导，他相信凤潇一定可以成为一头老虎，最后一飞冲天，鱼化为龙。到那时，自己只怕就要仰视他了。一想到那样的时刻，他全身都涌起一股热血沸腾的感觉：没错，就如同掌门所说的，潇儿是个可造之材，只要他能成才，自己就算受点委屈，就算永远也不被他原谅，甚至可能会死在他手里又怎么样？天知地知，在凤潇将来的成就中，总会有自己的贡献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