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行》梨花烟雨

16、第十六章

　　凤潇就算对水云寒再不满，可也不敢在祖先们的灵前不敬。他也恭恭敬敬的上了香，然后就见水云寒来到西边桌子尽头上摆着的两个灵位前，轻声道：“凤师弟，你来看看，这是谁的灵位？”一语未完，便听凤潇惊叫道：“这……这是……这是我爹娘的灵位？”他一边说着，早奔到灵位近前，激动的看着灵位上的两个名字，然后转向水云寒，嘶哑着声音激动道：“这……这是我爹娘的灵位是吗？他们……他们现在在哪里？你知道他们的下落吗？你……你告诉我好不好？”从他懂事起，就只知道二叔，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爹娘，每次问二叔爹娘在哪里，二叔都会说在很远的地方，然后再逼问，他就说不知道现在他们在干什么，原来……原来他们的灵位都摆在了这里，那就是说……那就是说，他们根本没有在远方，而是早就不在人世间了。一瞬间，凤潇有些后悔了，他不该问水云寒父母的下落，与其得到太残酷的答案，还不如让他继续活在自欺中比较好。

　　但水云寒却不给凤潇反悔的机会。他点了点头，语气沉重的道：“我是知道，其实掌门也知道，他只不过怕你伤心，所以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他说到这里，不由得顿了一顿，方一字一字的接着道：“你的父母亲，他们在生下你的那一年，便因为要灭一个妖物而魂飞魄散了。”话音未落，凤潇就“咕咚”一声跪倒在地上。

　　水云寒心中在这一刻涌上了强烈的不忍和内疚，暗道自己为了达到目的，而用这样的消息来刺激凤潇，真的是正确的做法吗？会不会适得其反，倒让他把体内的魔性引出来呢？

　　“不……不可能，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凤潇果然发出绝望的大吼：“我二叔不知道他们的下落，他从来都没有告诉我，你如今凭什么说他们死了？还是魂飞魄散？我不相信，我爹娘没死，他们只是成仙了，好啊，我懂了，水云寒，你……你这个小人，你就是为了扰乱我的心神，使我不能好好的修炼，你怕我赶上你，所以就故意散布这样的消息来让我心神不宁，亏你之前还拿出一副怀念先人的样子，你是故意布了一个局让我往里钻，你别想骗倒我……”凤潇疯了一样的大吼着，虽然他没有享受过一天的父母爱心恩情，可在二叔的身上，他能看到父母的影子，知道如果他们在自己身边的话，一定会比二叔更加疼爱自己。在他的心目中，因为凤空那个谎言，一直都对父母归来而抱着期望，如今在二叔故去之时，他又知道了父母早已魂飞魄散的残酷事实，心中仅有的一根支柱也轰然崩塌，怎能不令他心痛欲狂。

　　水云寒显然也知道凤潇的心情，因此也不言语，任他污蔑指责，等到他终于不再大吼大叫，而是蜷缩在地上痛哭的时候，他才缓缓来到他面前道：“哭吧，在这里哭过之后，你就再不能在人前如此示弱了。掌门临走前曾经和我说过，当年的掌门人，也就是你父母亲，就是为了降妖而魂飞魄散。他那时候没有资格去除妖，但是曾经跟在众人的身后，亲自感受到那妖物的气息，他觉得这一次的妖物和那一次的很相近。但如果说这妖物是那个妖物的后代，那么它不该如此强大，所以掌门猜测或许你父母等人耗尽了所有功力，却只能将那妖物封印，而他们也为此付出了惨重代价。后来果然证实了是这样的。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那妖物解除了封印，掌门唯有趁他刚破除封印实力还不强大的时候，和各派前辈们一起前去擒拿他，现在掌门既逝，那妖物却也没出来，想必是又被封印住了。凤师弟，如果你要替前任掌门和掌门报仇的话，就尽一切努力好好修炼吧，否则当妖怪再次破除封印，而你还不能到元婴期的话，别说报仇，就连自保都不行。师弟，你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吗？”

　　凤潇沉默不语，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怎么会不明白。现在他只怀疑一件事，疑惑的看着水云寒：“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来激励我？你明知道我对你的不满，就不怕养虎为患，当我的修为飞速进步之后，第一个除掉的就是你？”他仍是不相信这个从来都看自己不顺眼的大师兄会真的为自己好，但是……但是他今天的这番作为，又说明了什么？难道以往真的是错怪了他，他是秉承着严师出高徒的目的才会对自己严厉吗？可那不应该是师傅做的事，怎么会要他这个大师兄来做呢？古怪，真是太古怪了。

　　水云寒在心中叹了口气，他知道凤潇的心中仍是无法原谅自己。其实这一次把他领来这里，固然是希望他能够自强不息，但在心底深处，他又何尝不希望能稍微的缓解一下凤潇对自己的仇恨。即便理智上清楚自己仍需扮演个恶人的角色，但这个少年，这个少年是自己心中最疼最爱的人，一直压抑着对他的疼爱而负责挑起他的恨，水云寒也是人，也有失望郁闷不甘痛苦的时候，尤其这一次凤潇十几天没有回来，真的是把他吓坏了，害怕对方负气出走，自己就永远都见不到他，即便再见，也只会在比武场上，被他用仇恨的目光凌迟，然后死在他的剑下，更害怕什么人生经验历练都没有的凤潇会在山下遇到意外，死在哪个不知名的地方，每当想起这个，他就从心底泛上战栗，也因此当他听见凤潇的话时，面上的表情虽然更为冷峻，但心中却有一丝欣慰。

　　“凤师弟，你记住，我不是什么好人，养虎为患？我自然是怕的。不过妖兽若是不彻底除去，将来即便不是死在你手里，我也必然要死在妖兽的手里，所以，我不是培养你，而是在培养一个除掉妖兽的工具，培养一把可以斩杀妖兽的飞剑，所以，你也不必感激我。”又叹了口气，水云寒在心底苦笑，自己还是太天真了，这恶人依然是要做的，凤潇对自己的成见已深，这个时候再以诚心来打动他，他会信吗？还不是会认定自己在惺惺作态，与其让他认定自己是伪君子，倒不如做一个真小人了。

　　凤潇撇撇嘴：“哼，你还很能看清楚形势嘛。”被作为工具固然令他愤恨，但是水云寒的为人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还期望他能安什么栽培激励的好心不成？他能够这样坦诚的说出目的，也不失为一个真小人了。因此凤潇倒没有痛心绝望之下有什么极端的表现，他认为他的心早就被水云寒这个王八蛋伤的鲜血淋漓，也不在乎此时再添一道大伤口了。不过，这混蛋想要把自己培养成工具和飞剑，他自己也应该付出点代价才是，不然什么好事都被他占了，别说自己不平，就连老天爷也会觉得不公平的。

　　两个人在山洞里呆了一天，水云寒见凤潇的悲痛慢慢缓了一些，方悠悠道：“走吧，沉浸在过去的悲伤中也没有用，你本是洒脱的人，对这些事情之前应该也有心理准备，我们这就出去吧。”

作者有话说

　　虽然这两章有些平淡，却是在为了凤潇的成长做准备，他总不能一下子就长大吧，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