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 5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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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大弊政，光是这个名字已经勾起了在座之人的好奇心。
只见白洲不紧不慢地拿起竹简念着：“俞朝弊政有五，其一，有司不职其责，官职混乱。其二，奖赏不明，律法混乱。其三，科举形同虚设，士子仕途无望。其四，重商轻农，国本受损。其五，对外征战频繁，不思安内。”
他一字一句地念着，声音不大却振聋发聩，一时之间殿中三人久久不能回神。
林竹仪听完之后面色一红，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朝着白洲行了一个大礼，口中如此说道：“白兄言论可谓大胆，却一针见血。是愚人自大，特地向白兄赔罪。”
不仅是他，就连赵毅也跟着起身行礼赔罪。
白洲高傲，见状只是瞟了一眼眉目含笑地司明月说道：“静候司姑娘高见。”
说完就将竹简双手递给江翁：“此五弊政乃是在下多年游学总结而成。”
“甚好。”江翁终于是开口了，“俞朝有此大才，实乃天下之幸。”
白洲两说两声过奖，随后也归席落座。
此时殿中也就剩下司明月一人没有说话了，四道目光落在她身上，以白洲的最为刺目。
司明月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桌案，鼻尖皆是药气缠绕，长叹一声后也说话了：“江心不知今日相聚是为献策，故此没有准备。若是说出什么大胆之语还望见谅。”
江翁点头：“请说。”
白洲冷笑一声，心里也想看看这位被另眼相看之人到底有何本事。
司明月充耳不闻，她理了理衣袖后说道：“三位皆是大才，只是所提却不及根本，五弊政亦然。若是贸然实行，阻力极大，最后将会不了了之。”
此番言论虽然比白洲的婉约一些，但说的意思却是一般。
白洲听闻立刻说道：“弊政修正必然会有阻力，姑娘如何敢大放厥词？”
“莫急。”司明月说道，“寻常大夫治病，乃是要先查病因，在依医理对症下药，方可药到病
除。而俞朝之症结则是在六部法令。”
听见她说出六部法令四个字后，另外四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赵毅和林竹青两人对视一眼，眼中全是无奈。
本以为白洲已经够大胆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疯子！
“六部法令是俞朝之本，乃先祖创立。”江翁压低了声音说道，“司江心，你可是知道你在说甚？”
“自然。”司明月继续说道,“六部法令制定之初乃是为了均衡各个势力，然而斗转星移之间，已经不再使用与眼下，为何不能改之？”
“你想如何？”白洲盯着她问道。
司明月回答：“方才三位已经提及工商农士中的商农士，那么江心便斗胆一借。农为俞朝之本。本朝沿用旧制，使得有心人大量囤积土地并且私下买卖成风，买卖之间没有官方见证，因此不好管控，故而税收不明。以江南道淮南府赣州为例，赣州土地买卖猖獗，一块地几经转手后却不见雇主，无法征税得当。商为俞朝之重，法令以商人自由贸易为主，因此南北价格差异较大。以西部海盐为例，西部靠海，因此海盐三钱，然而这批盐到了北边，尤其是靠近边城，摇身一变便是数钱之价。不仅如此，本朝禁海运，禁与国通商，内销囤积巨大。士为俞朝之源，然在西北之地曾有流言‘宁为卖货郎，不读圣贤书’，而江南府每三年参与科考之人屈指可数。六部法令有言，凡四品以上官员，或京官，以推荐为主，科考为辅。此法用意不必江心多言，士子报国无门。最后便是诸位避而不谈的工，工为俞朝之柱。三年来朝中记录在案的工程水利以数十记，单是江南道浣南府便上报了二十余水利。工部派人遵六部法核查后便置之不理，每年分发银子下去，却不知道其中不少水利已经废弃。”
“如此粗略述说便是种种弊端，更不用说刑法责令了，疑罪从实，人证物证俱在便可定罪。至于用兵，我俞朝百万之兵半数以上困守北境，实在是荒谬！”
司明月说到这里便垂目，不再说下去了。
白洲原本不屑的模样已经消失殆尽，反而是露出了沉思，另外两人则是处在震惊之中，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倒是江翁摸了摸胡须后笑着开口：“原来那日你这小丫头竟然是藏了拙。”
司明月听闻抬眸，轻笑回道：“那日所言依旧是事实。”
“司姑娘。”白洲突然起身，朝她躬身行礼，“姑娘见多识广，又胸怀书墨，是在先前下莽撞了。”
在他之后，林竹仪和赵毅两人也纷纷朝她施礼。
“无需这般。”司明月歪头说道，“诚如江心方才所言，三位皆是俞朝之福，日后若是能与诸位为官倒不失为一件幸事。”
白洲一愣，随后就看见她将一块紫檀木腰牌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将上面学士二字露了出来。
见状，三人大惊，尤其是白洲，他的脸上青白交加，好半天后才羞愧地说道：“原来是司大人。”
朝雀阁的名号还是挺好用的，司明月满意地收起了腰牌，故意又说道：“无需这般。”
没想到白洲是个直性子，其他两人还不知道如何处理的时候，他已经坐了回去，仿佛刚才一幕并没有发生一般。
司明月还未扬起的唇角又拉了下去，正想着说些什么就又听见白洲说道：“只是刚才司姑娘所言，这症结便是六部法令，既然如此又要如何对症下药？”
他方才虽然承认了司明月的才干，但是心中仍旧有一疑虑，故而问出了口。
说完后其他几人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司明月，不料她却突然站了起来，沿着殿中边缘走了一圈，突然对着一个帘子后面跪下行礼：“参见陛下。”
突如其来的话让江翁露出了笑意，其他三人不解，紧接着就看见帘子升起来，齐帝，太子和五皇子正在帘子后面。
看见皇帝驾到，其他三人连忙起身行礼，同时也明白了，方才的一言一行怕是早就被这九五之尊给听去了。
齐帝看着跪着的司明月，绕过了她，朝着江翁走去。后者适时让开了位置，齐帝坐下。太子和齐泽两人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其中齐泽则是用驳杂目光看着还跪着的司明月。
司明月没有动。
殿中的气氛似乎就这么被凝固了起来，就在江翁犹豫着是否要为司明月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见齐帝开口了：
“司江心，你怎么知道朕在此处？”
司明月低着头回答：“陛下勤政爱民，此等大事必然不会错过。”
“你倒是乖觉。”齐帝摆了摆手，“起来吧，回去坐着。”
司明月松了一口气，方才不过是胡诌，她能找到还是因为对方身上的药味，只是她也知道，这位陛下不会像听见这个答案。
待她重新入座后齐帝又说道：“依你所言，便是要修新法？”
“正是。”
齐帝忽然提高了声音：“大胆司江心！你可知此事有违祖制！”
司明月立刻起身跪下：“臣不敢，只求俞朝国祚绵延万里。”
齐帝沉默了，太子对此丝毫不意外，倒是齐泽看着司明月，担心她此番言论惹怒齐帝。
殿中再次陷入安静的氛围，良久，齐帝低沉的笑声慢慢传进了司明月的耳朵里面。
她赌对了呢。
司明月如此想着。
“推行新法的阻碍你可想过？”
司明月的答：“自然。”
“你不怕？”齐帝说道，“氏族权势太大，若是朕连根拔起，你司家也未免能逃过一劫。”
听到这里，白洲突然恍然大悟，方才心中的疑虑彻底消散。
什么六部法令，这些不过时借口，眼前这名女子的目标竟然是世家大族！
可是她不也是其中之一么？
白洲困惑了。
相较于他的困扰，司明月心里却如明镜似得，于是她说道：“天下是陛下的天下，任何人都不能染指。”
你也不会？齐帝很想问出这么一句话，但是他并没有。
开国之初的那名奇女子实在是太过耀眼，让他不得不对类似的人产生警惕之心，更何况她们都是那人教出来的。
“既然如此，你且先行回去整理纲要吧。”
齐帝轻飘飘地说出一句话就将人打发了，司明月起身时无意之间与齐帝对视，仅仅是一瞬间便透过了他疲惫的表象，看见了这位帝王眼中的火焰。
司明月在心里笑了，那些无聊的试探从今日起便可以结束了。
她满意地离开了勤学殿。
江翁看着她远去，见白洲三人还未回神，便主动说道：“陛下，今日之事可曾满意？”
齐帝点点头：“三位都是有才之人，方才朕都听见了。”
说着他便让太子将准备好的诏令送了出去，三人看见里面内容后均是眼前一亮，显然是很满意。当下就领命而去。
齐泽看着他们兴奋的样子，联想起已经离开的司明月，便说道：“父皇，小司大人有如此见地，为何不封赏？”
齐帝淡淡地看了他一样，随后说道：“你可知她为何能做到这一步？”
齐泽自然是摇头。
或许是今日心情好，齐帝破天荒地开口解释了：“司江心三岁读百书，四岁通史，五岁在江南府辗转，所到之处又有高人指点，安能不成事？”
齐泽惊讶了，紧接着他又看见秦内侍捧着一沓竹简而来，齐帝看都没看就让他转交给了齐泽：“这些是昨日送来的，都是她写的。”
齐泽看着面前堆砌成小山的竹简哑然，随手抽了最上面的一份摊开，仅仅几眼就不由的被里面的见解所吸引。看完之后还有些意犹未尽，感叹道：“此人若是男子，这阁相之位定然有她一席！”
“不过是生恰逢其会。”齐帝薄凉地说着，“无需封赏，她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我俞国祚。”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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