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阿螭

13、第十一章 那根葱的春天

　　当我们打算装一回大尾巴狼的时候，总会有见义勇为的跑上来戳着我们的脸面骨逼问：“你丫的算哪根葱？”
　　然后我们就蔫了。
　　我们谁都不算哪根葱，其实，我们或许就是一头大瓣蒜，或者，一根嫩韭菜、一棵狗尾巴草……
　　但是谁要是敢这么戳着玄天观食堂堂主的脸面骨问：“你丫的算哪根葱？”，得到的回答一定是：“老子就是那根葱！”
　　一根大葱。
　　一根又粗又壮长得跟大肚子蝈蝈一模一样的葱！
　　人家玄天观食堂堂主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叫——“那根葱”！
　　那根葱堂主光着膀子身上纹两条带鱼，穿一身皮衩子走到哪里拽到哪里的形象早已深入民心，虽然每一个玄天观弟子都无比痛恨他常年坚持菜中有虫、米里有砂的食堂经营政策，但是因为玄天观只有一个食堂而众人的肚子又不是喝水可以喝饱，所以每天还是无比希冀着食堂开饭的时辰到来——尤其是那些本体是鸟类的同学。
　　玄天观观主青溟子有一句名言，是这样说的：如果你的本体不是鸟类，而你对食堂的意见很大，那说明你的修行还不够——你还不够淡定；如果你的本体是鸟类，而你对食堂一点意见都没有，那说明你的修行更加不够——你还没有脱离动物体的低级趣味，只爱虫子和沙子。
　　于是，为了不被指责修行不够，非鸟类的同学都一脸淡定和谐的表情把饭菜中的虫子沙子捡出来放进鸟类同学的碗里；而鸟类同学都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大口吃掉别人的虫子和沙子。
　　那根葱堂主在这和谐的时刻用长柄大汤勺敲着大铁饭桶高声叫着：“还有剩啊还有剩啊，浪费粮食是可耻的，能吃两碗的绝对不能就吃一碗，能吃一斤的绝对不能只吃四两，能把锅里菜包圆的谁也不许给老子装矜持！”
　　但是任他喊破嗓子，也没人再去添饭菜。
　　——这种局面直到无辽子真人的徒弟鸿雁来了才发生了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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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守着粥桶和小山般的豆沙包站在食堂窗口内的那根葱愤怒地看着冲进来的玄天观弟子，数着他们每个人都拿了几个豆沙包，然后咬牙切齿地回忆：“朱小八那小子昨天还能吃九十个豆沙包，今天居然就拿了八十八个！白牡丹上周还一顿三碗粥，今天居然只要二两，还骗我说要减肥？……玄真那小子自打上次在豆沙馅里吃到了个蚯蚓之后现在顿顿都拿五十个豆沙包，挨个掰开吃馅，把皮扔给三元那傻孩子吃，太过分了……”
　　然后鸿雁同学出现在那根葱的面前，挂着一脸谦虚地笑容说：“我要一碗粥，四个豆沙包……”那根葱瞪了他一眼：“你新来的？”
　　“是呀……”鸿雁赶紧慌张地点点头，还以为那根葱打算不给新来的饭吃。谁知那根葱敲着粥桶说：“不知道我这里的规矩啊？！”
　　“还未请教？”鸿雁好学地赶紧请教。
　　那根葱翻愣着三角眼道：“豆沙包不许拿少于五个！什么四个豆沙包？凑整，拿四十个！”
　　说着稀里哗啦把四十个豆沙包倒进鸿雁端着的大饭盆里。
　　鸿雁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看着那根葱，眼泪哗哗地啊，跟看着自己亲娘似的：“您对我真的是太好了……您咋知道其实我想要四十个豆沙包呢？”
　　“你也不想想你们一个个的本体有多大，跟老子装小肚子，那是骗不过我的火眼金睛地！给老子吃！全吃光！吃不下也给我硬塞进肚子里去！”那根葱挥舞着长柄大汤勺，愉快地吼叫着。
　　“放心，我一定吃光！”鸿雁端着饭盆子就冲向最近的桌子，然后就开始埋头苦吃。
　　狐小九儿抱着小圆碗喝了三口羊奶的功夫，就看到鸿雁端着空了的大饭盆，以屁股着火的速度奔向那根葱，高高举起饭盆：“我还要四十个豆沙包！”
　　在全食堂人的注视下，那根葱的脸上爆发出前所未见的光彩，动作利落地数出四十个豆沙包，咣当一声扣在鸿雁的饭盆里。、
　　当所有玄天观弟子都吃完了早饭，鸿雁同学已经把那根葱面前小山似的豆沙包吃的只剩下不足一百个，粥桶也空了，第一次，那根葱的长柄勺在伸勺子舀粥的时候碰到了桶底，发出了咣啷咣啷的声音。
　　当鸿雁同学把饭盆里最后一个豆沙包吃完的时候，全食堂都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真的猛士，敢于直面食堂的那根葱……”悠扬的背景音乐声里，鸿雁在全体玄天观弟子崇拜的注视下端着饭盆走向那根葱，很腼腆地说了一句那根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话：“请问，那些豆包我可不可以打包带走路上吃？”
　　那根葱老泪纵横，迅速把所有的豆沙包装进了鸿雁同学的包袱皮里，太难得了、太激动了！这孩子太捧场了！
　　见过捧场的没见过这么捧场的！那根葱看着鸿雁就像看着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两个人的眼中都闪着激动的泪花，那根葱揉了揉眼睛，擦去了眼角的一滴浊泪：“孩子，大叔做的豆沙包真有那么好吃吗？”
　　“有！”鸿雁肯定地点着头。“我从来没在豆沙馅里吃到那么多小虫子和沙子，你们食堂师傅太照顾鸟类同学了！我喜欢！”
　　“……”那根葱觉得自己从未受到过比这个评价更高的评价，于是更加激动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你们食堂吃饭不用花钱。”鸿雁一握拳头，说：“不吃白不吃！白吃谁不吃？！何况从小我们家的家训就是‘吃自己要省，吃别人要狠’，所以逮着这种吃白食的机会，我是绝对不可以放过的！不光要吃、还要拿！以后有机会，我还要绕道过来吃！带领我们全家过来一起吃！”鸿雁拍着凸出来的肚皮，坚定地宣布。
　　整个玄天观食堂了一片寂静。
　　那一刻，那根葱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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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青溟子走进来，肩膀上蹲着一只张着小黄嘴打呵欠的小白鸟，还没等青溟子开口，小白鸟就对着那根葱叫道：“来一个豆沙包！”
　　那根葱恍惚地转过头看着小白鸟“嗨”了一声，然后露出一个梦游似的笑容：“对不起，豆沙包没了，明儿您请早。”
　　“我说让你早点起床吧？你看看，食堂里最难吃的豆沙包都没了。”青溟子叹了口气，“那还有粥么？”
　　“粥……也只剩下半勺了……”那根葱深沉地说。
　　“有没有搞错？！”小白鸟尖叫起来，挥舞着小翅膀一下子抽在青溟子脸上：“这还是玄天观食堂吗？站在我面前的是那根葱吗？难道他不做最差厨子妄想成为最好厨子了？还是今天太阳从西边升起、我从人渣变成天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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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小白鸟终于搞清楚今天太阳没从西边升起、那根葱依旧是那个烂厨师、而小白同学自己也依旧是人渣，只是今天食堂里来了个喜欢占便宜的鸿雁之后，才安静了。
　　水玄青歪着头看着小白鸟，嘻嘻笑着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了大师兄，你还是这么小巧可爱啊！”
　　小白鸟悲愤地看着他，咽了口口水，然后飞到水玄青头上屙了一小泡鸟屎。
　　在水玄青和狐小九儿的追打里，小白鸟桀桀笑着钻进了青溟子的袖子里，愉快地告诉青溟子不吃豆沙包无所谓，一会儿青溟子可以喂他吃杏仁花生无花果。
　　于是鸿雁的眼睛又红了，看着小白鸟犹豫地问：“你是哪一类鹦鹉？”
　　小白鸟悲惨地看着鸿雁：“我是孔雀啊！你个瞎眼大雁！低贱的下等鸟！”
　　“我这还有些豆沙包的皮儿，我弟弟今天胃口比较差没吃完，你要吗？”玄真走过来拍拍鸿雁的肩膀问。
　　“要！”鸿雁兴奋地回答。
　　“你这个瞎眼、低贱、贫民区来的下等鸟！”小白鸟看着鸿雁的背影，喃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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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鸿雁把青溟子给兔子真人的回信装进包袱里上路之后，所有的玄天观弟子都站在山头向鸿雁挥着手：“欢迎你下次来玩！”，然后在鸿雁还没说一定再来的时候就纷纷跑回寝室准备睡午觉了。
　　只有那根葱诚恳地站在食堂门口，直到鸿雁的背影都不见了还挥舞着长柄汤勺，不断叫着“一定要来吃啊……”
　　那一刻狐小九儿靠在水玄青肩膀上说：“我恨豆沙包。”
　　水玄青安慰地拍拍狐小九儿的脸蛋说：“我也恨豆沙包——尤其是那根葱做的豆沙包。”
　　然后沙鹤玄真走过来面上带着和谐的微笑：“我建议你们以后吃我剩下的豆沙包的皮儿。”
　　“滚！”水玄青和狐小九儿一起吼道。
　　几天之后，当鸿雁在送信返程时顺路来到玄真观食堂时，那根葱激动地叫着：“春天啊春天啊……春天又来了……多么愉快啊……”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把这章变成番外的……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