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聊斋]青蛇传》紫鎏殿

1、第一章

　　一丛水草肥美，草木茂盛的低洼处，有只灰不溜秋的小鼹鼠正奋力的刨着坑，在它的背后，一条吐着芯子的蛇正埋伏在阴影中。

　　小鼹鼠觉察到一丝动静，正要钻进地洞，突然一条蛇影迅速窜出，张开血盆大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住鼹鼠的肥臀。

　　“吱——”

　　小鼹鼠四脚朝天，一声惨叫，应声倒下。

　　咚——咚——

　　一阵沉闷而悠远的钟声在山清水秀的林间回荡，以寺庙为中心点，放眼望去，这是一片如画般的山水图，参天大树高耸入云，枝繁叶茂，草长莺飞，仙气环绕，其中各种奇珍异草，灵芝仙露数不胜数。

　　如此灵力充沛的地方，自然汇聚了不少修炼的精怪。然而并不是所有的精怪都这么努力，也有散漫懒惰，对修炼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的。

　　就比如这条悠闲自在，穿梭在草丛中的小青蛇。

　　小青蛇最大的志向，求个温饱，安度余生，死了堕入六道轮回，然后下辈子投个好胎不再当畜生。

　　修什么炼？升什么仙？遭什么罪？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逍遥快活的过一辈子，何尝不可。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它已经睡了整整一个冬天，饥肠辘辘，急需捕食来补充能量，小蛇酮体翠绿，吐着芯子，悠哉悠哉地穿梭在林间，与花草融为一体，不仔细看还真辨别不出。

　　吐了吐舌头，咂吧了两下嘴巴，刚刚吞下的那只小鼹鼠，味道真鲜美。

　　小青蛇来到湖边准备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刚一低头，瞬间狂风大作，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以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架势席卷而来，顿时雷雨交加，一道闪电划破天际，自天边贯入不远处的湖泊之中，水面开始沸腾，咕噜咕噜冒着带有热气的气泡，不一会儿，湖面起了一层浓浓的白雾。

　　受到惊吓的小青蛇赶紧找了一颗大树，缠上树枝，它还只是一条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蛇，靠着山间的灵气活了几年，真的菜鸟到不能再弱鸡。

　　仰头观天象，难道这是有精怪修炼得道了？怪不得一路游走过来，甚少见其他生灵。

　　小青蛇懊恼又自责，都怪自己冬眠了这么久不谙世事，这下可糟了，擅自闯入他人渡劫结界是犯禁忌的，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小青蛇不知所错之时，突然湖水中央起了一个超级大漩涡，周围的水开始顺时针回旋，速度之快连带着周边几颗略微瘦小的树木都被吸进去，小青蛇死死缠绕在大树粗壮的枝干上，拼尽全力，宁死也不松开。

　　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摧枯拉朽之势，漩涡中心的水渐渐与天上云朵汇合，然后水天相接，行程一根庞大水柱，一声咆哮地动山摇。

　　好奇地小青蛇安耐不住心中的求知欲，艰难抬头望了过去，只见一条酮体黑色巨蟒跃出水面，缠绕水柱顺势而上，场景何其壮观，简直千年难得一遇。

　　小青蛇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活了千年的精怪都不一定能见到的场景，竟然被它这个初出茅庐的小蛇见识了一回。

　　何其幸哉，何其不幸哉？

　　就在大蟒蛇即将入天之时，突然一个回头看向小青蛇所在方向，小青蛇大惊失色，吓得赶紧低下头，与绿树叶融为一体，亏得自己是个青色，多少可以伪装一二，诚惶诚恐中，早已吓得瘫软的小青蛇终于迎来云开雾散，天空又恢复了阳光明媚。

　　一个月后。

　　城东一间破旧的茅草屋内，迎来了一个新生命，这已经是这户人家的第五个孩子了，由于产妇生产之时极度难产，差点命丧黄泉，男主人当天不小心摔了一跤，胳膊骨折，种种迹象透露个一个不好的兆头，所以，当孩子刚呱呱坠地，就被冠上克父克母的罪行。

　　第二天，当寺庙中的扫地僧打开院门时，一个包裹严实的婴儿出现在眼前，看着孩子脸上脏兮兮的样子，应该是刚出生还未清洗。

　　扫地僧左右张望一番，并无人影，于是将孩子抱进了寺庙。

　　主持方丈看着手中婴儿，掀开包裹不看了下，是个男娃儿，圆头大耳甚是可爱。

　　“这么可爱的娃娃怎么舍得遗弃，善哉善哉。惠善，既是你发现的，以后就交由你来教导吧。”

　　“是，方丈。”

　　—— 六年后 ——

　　“师父。”一个长得肉嘟嘟的光头小和尚已经早早地在院落里打扫，看到年长的和尚走过来，恭敬地站到一边。

　　“法海，今日为师要跟随主持方丈大殿讲学，你带着师弟去后山采药，此路为师带着你已经走过多遍，想必已经认得了吧？”

　　“是，师父。”法海双手合十，低头回道。

　　“嗯，早些去吧。”慧善点了点头，示意道。

　　说起法海这个徒弟，慧善颇觉自豪，不仅聪明好学，对佛法悟性甚高，很多东西一点就通，虽然年纪小，却性格沉稳，做事很有章法。

　　站在门前石阶上，望着两个爱徒背着箩筐顺着山路蹦蹦跶跶远去的背景，惠善欣慰的笑了笑，转身进了院子，步入大殿中。

　　话说小青蛇今天闲来无事，又在草丛中溜达闲逛，虽然过去六年了，依然不怎么见长个头，还是那么短小。

　　吃饱喝足趴在草丛中美美的睡一觉，其他蛇都喜欢挂在树上，可它觉得那样太招摇，万一遇到天敌可就完蛋了，还是隐藏在草虫中比较安全。

　　……

　　小青蛇:身体好像被什么压到，一口气提不上来～

　　“师兄小心，有蛇！” 一个半人高的小小少年惊吓之余迅速跳开。

　　小青蛇:终于又可以自由呼吸了～是谁那么胆大包天，竟敢踩我？

　　法海低头一看，只见一条小蛇憨态可掬，探头探脑地吐着芯子，小蛇全身绿的像翡翠，额前一点红，长得很特别，仔细端详一番。

　　“师弟莫怕，这蛇无毒。”法海弯下腰，将小青蛇抓在手中端详，轻声问道:“可还伤着你了？”见小蛇并无大碍，于是将它重新放回地上。

　　“师兄，这小蛇如此乖巧，不如捉回去玩儿吧？”法能迫不及待，就要上前捕捉。

　　“休得无礼，倘若你一意孤行，强制圈养，它便失去了自由。”法海顿了顿，想了一下，继续说:“假如师父将你关在柴房，不让随处走动，你可觉得憋屈？”

　　法能点点头。

　　“嗯，就是这个道理。”说完，拉着噘嘴的师弟，继续前行。

　　小青蛇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脊背一凉，刚刚那个少年郎气场莫名的强大，有着让人震撼的威慑力。

　　虚惊一场，小青蛇准备没心没肺的继续美梦，为了不让自己再次被踩到，寻思着找一个凉快一点，隐蔽一点的地方，对于它这种没啥修为又不思进取的小蛇而言，吃吃喝喝睡睡才是蛇生一大乐趣。

　　小青蛇美滋滋的想着，突然身子腾空而起，眼前一黑，像被什么东西罩住了，不会吧？今天是招谁惹谁了？

　　再次重见天日的时候，大概是七八天后。

　　小青蛇身处一个又脏又臭的铁笼子里，黑布拉开，刺眼的阳光照得它快睁不开眼，四周嘈杂一片，很多人围观，被人拿捏住七寸，从笼子里提了出来。

　　耍蛇人给小青蛇喂了一口烫完，将它扔在地上，周围人倒抽一口凉气，如此翠绿欲滴，头上一抹红点的蛇真是少见。

　　这时耍蛇人掏出一只笛子，一边载歌载舞围着小青蛇转圈，一边吹着笛子，笛声悠扬，忽高忽低，婉转动听。

　　小青蛇只觉得头晕乎乎的，身体也不受控制了，感觉被一根无形细线牵引着，在地上翻腾。

　　忽然尾巴被提起，缠绕到一根手臂粗的木柱上，木柱的顶端是食物，它好饿啊，顺着铁柱向上爬，没想到木柱壁暗藏玄机，只听咔嚓一声，从木柱里突然窜出一只银灰色的蛇。

　　这条蛇的个头足足比小青蛇大了一倍，龇着獠牙，目露凶光，两蛇相争，必有一死或一伤，小青蛇胆怯地停下攀爬。

　　这时人群中开始有人起哄:“上啊，快上，打一架，咬它！”

　　小青蛇警惕的观察着对方一举一动，突然银灰蛇腾空而起，张着血盆大口向它扑了过来，小青蛇本能的想要后退，这时，一阵悠扬的笛声响起，身体不受控制地被迫迎刃而上， 躲闪不及，结结实实被咬了一口。

　　没想到对方獠牙有毒，毒液顺着伤口逐渐侵蚀每一寸肌肤，流淌鲜红的血变成黑色，小青蛇强忍着疼痛为了不让自己掉下去，紧紧缠绕在木柱上，因为下面是一个火把堆成的火堆。

　　银灰蛇见对方未有退意，准备发起第二波攻击，动作迅猛，大有一鼓作气之势。

　　这时毒性开始发作，小青蛇视线模糊，眼前一黑，再也无力缠住木柱，跌落的瞬间，目睹着周围人群发出欢呼雀跃的鼓掌声，他们一个个嘴脸好丑恶，歪七扭八，比牛鬼蛇神还可怕。

　　意识弥留之际，火烤的痛感渐渐消失，它仿佛又回到那片熟悉的林子，过着悠闲自在的日子，品着香甜的果子，清凉的泉水，还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食物。

　　它是不是快要死了？所以才会产生幻觉，如果有下辈子，它不要再这么懦弱无能，任人宰割的滋味不好受，人之将死，直到此刻它才明白，什么都是假的，唯有强大的力量才能保全自身。